罗维点头:“那么,入学的事……”
宗政犹豫了,他很是爱才,这少年天赋这么高,他也着实有些舍不得放走。况且这少年有股拼命劲,能跟着他宗政走一夜山路,可不是寻常人能办到。
“好。”宗政拍了板,“包在我身上。”
第二天,所有的院生都私下议论着,书院新来了一个赞助生,据说捐了整整二十万两白银和几十套孤本秘籍,端的是大手笔。
天都城数一数二的修星世家只怕都没有这魄力,就算有,也不会这么做。
院生每学年末升到高年级,需要达到规定的境界层数,否则只能留级,毕业更是需要达到宙星境界,通过测试方能正式毕业。因此在书院里耽搁上十几年的也大有人在,资质不达标者进入书院,连升到下一年级都成问题。有那些银子和秘籍,买些天材地宝灵丹妙药之类,也好过非要往书院里挤。
因此院生们也就议论了一阵子,就各干各的去了。这个赞助生对他们没有威胁,也许是什么皇室宗亲来镀金的,敬而远之就是了。
那边厢宗政却躺在火炉边大声叫着,声音之凄惨堪比一个刚卖了儿子的父亲。
“啊!”宗政捂住心口,“我的银子,我的收藏!一想到它们已经离我而去,我就像生了一场大病,唉。”
“呃……”罗维手里抱着一床毛毯,“你要毯子吗?”
宗政闭着眼睛,神情痛苦地招了招手,罗维胡乱把毯子往宗政身上一扔。
“你怎么有那么多钱?”这是罗维最好奇的问题,整个罗家一年收入才十万两白银,宗政一个老单身汉出手就二十万两,让人忍不住怀疑他是抢了钱庄。
“要你管,臭小鬼,赶紧给我干活去,去去去,劈柴烧炭。”宗政像赶苍蝇似的挥着手,“花那么多钱,总得产生点价值吧,唉。”
罗维答应一声,精神十足地跑到后院去了。
直到傍晚,罗维才抹着脸上的汗和炭灰,离开了宗政住处,怀里揣着证明信,背着包裹和桃木剑,沿着石子路往远处的院生宿舍走去。
“喂,你。”一把磁性的好听女声叫住了他。
罗维回头,一个十六七岁的美丽少女追了上来,穿着合体的黑色袍子,长发在风中飘扬,手里抱着两本书,跟着胸前那对硕大的柔软一起颤巍巍的跳动着,看得罗维心里一荡。
“新来的?怎么连仆役衣裳也不换。”少女皱起眉头打量罗维满是炭灰的脸,“算了算了,你先跟我来,有活儿要你干。”
话音刚落,少女甩甩头发跑了,衣角一扬,擦过罗维手掌,罗维下意识地抓住,喊道:“哎,你等等。”
少女收势不及,衣角被罗维攥住,“刺啦”一声布料破裂,露出大半个雪白肩头。她惊叫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把衣服拉上掩住,回头看罗维,精致的脸蛋上掠过一丝潮红,旋即阴沉下来。
罗维打个寒颤,撒了手,欲盖弥彰地解释道:“我什么也没看见。”
少女冷哼一声,掩着肩膀,快步前行。
罗维本想说自己不是仆役,但在这时也不好开口,只好跟上,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院生宿舍区。
宿舍是一栋巨大的圆环形七层建筑,圆环中间是一片光滑如镜的湖泊,有游廊和亭子。但天气寒冷又时近傍晚,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在游廊上散步。
少女带着罗维上了四楼,走廊一边有木制栏杆,能看见下面的湖,另一边是一排雕花木门。
少女掏出钥匙,开了其中一扇门,两人进入屋内。
屋子很大,一派闺房布置,多宝格摆放着各种珍奇玩物,足见家境不菲。
“来。”少女带着罗维转过屏风,来到内室,指着大床说道,“帮我把这床挪到窗边去。”
罗维点头,挽起袖子。
虽说挪动一张床对修星者来说并不是难事,但这些世家小姐做派十足,不愿干体力活脏了自己的手,找个仆役代劳也是常有的。
少女掩着肩膀,看着罗维搬动大床,指指点点地调整位置,在屋里走来走去,想看看布局是否完美。后退时,不小心踢着了一张矮凳,“啊”地惊叫一声,整个人就往后翻去。
罗维反应极快,伸手抓住了那莹白如玉的皓腕,用力把少女拉到怀里,免她跌倒。
罗维比这个大他三四岁的女孩还高一些,感觉温香软玉在怀,眼睛不自觉地向下瞄了瞄。黑色袍子已经又滑了下去,洁白的肩头上枕着几缕发丝,在冬日寒气中微微打着颤。再往下看去,硕大的柔软半球若隐若现,在布料的摩擦下逐渐出现一粒小花蕾。
罗维本也不是多么轻薄的登徒子,当下移开了眼光,免得对方难堪。
少女窘迫得快要哭出来,用力推开罗维,赶出房门外,砰的一声关上了门,震得仿佛整栋楼都在颤抖。
罗维回味着那旖旎风光,笑了笑,和几名少年擦肩而过,径直下楼去了。
房门内,女孩委屈地流下了泪水。她从小受的教育,都是女子要守身如玉,身体不能让丈夫以外的男人看见,今天却被这小仆役看了个十足十,让她羞愤欲死。
半晌,她抹干了眼泪,低头不语。心中,已然把这小仆役,列入了黑名单。
罗维来到一楼的宿舍管理处,拿出宗政的证明信,得到了一把黄铜钥匙,一套书院制服,一份定南书院简介,一张宿舍楼结构图,沿着走廊来到了自己的住处。
赞助生各项待遇,与普通院生完全相同。房间内结构和刚才四楼上那少女的屋子一样,只不过没有丝毫摆设,显得空荡荡。床上铺着简单的被褥,罗维躺了下来,解开手上绷带,露出手掌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疗伤符,一边修复着伤势,一边翻看着手中的简介和图纸。
书院共有七个年级,每学年末实力达到指定境界层数,才能升入下一年级,反之留级。宿舍一楼的几十间屋子里,住着一年级的所有院生,升年级后大家便会搬到二楼去,直到七年级时搬到顶楼。每层楼有一个公共大厅,供院生们学习、聊天、娱乐。因为书院的教习模式以在藏书楼自学为主,共同讲习和教师指导为辅,院生之间相处的机会并不多,公共大厅也就成了联络感情的一个重要地点。
罗维吹灭了灯,伸展四肢,放空脑袋。总算进入了这个梦寐以求的地方,也算是自己迈出的第一步。比起书院大门外仍在苦苦等待的人们,他实在是幸运得多。
现在他只想放松心情好好睡一觉,把前阵子的颠沛流离全补回来,再去踏入一段新的生活。
楼下,有晚归的少年急匆匆地奔跑。环形宿舍楼上,一扇扇窗户里透出的灯火逐渐灭了,一切陷入寂静。
这座造型奇特的建筑里,庆国未来的精英们各怀心事,纷纷进入梦乡。月光冷漠地照在他们年轻的脸上,勾勒出不同的轮廓。
对所有人而言,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夜晚,却是罗维全新旅程的开端。
这夜晚如此平凡却又不同。
第二天大清早,罗维被敲门声吵醒,打开房门,一个青衣小帽的仆役递给他一张纸条,就一声不吭地走了。
罗维低头展开纸条。
“来我这一趟。宗政。”
不会又要劈柴吧?罗维垮下脸,回屋去把昨天领到的制服换上,也是一套黑色的袍子。
匆匆给罗仲写了封简短的信,说自己已被书院录取,拿到宿舍一楼的送信处,随即背着桃木剑出了楼门,往宗政的住处走去。
“喔!你来了。”宗政翘着脚躺在他的火炉边,懒洋洋地冲罗维招招手,“适应得怎么样?”
“还没开始适应,就被你叫来了。”罗维干巴巴地说道。他一贯会借坡上驴,跟宗政稍微熟悉了点,就连敬称也不用了。
宗政从手边拿起一个核桃往罗维脸上砸去,罗维扬手接住,拉过一张椅子坐下,问:“什么事?”
“没什么事。”宗政满不在乎地挥手,“就问问你,愿不愿意当我的亲传学生。”
罗维闻言,上上下下打量了宗政一阵子,看得宗政摸了摸脸:“我脸上没东西吧?”
“没。”罗维勉为其难地说,“行,那好吧。”
“这么说你还有点不太乐意?”宗政似笑非笑瞅着罗维。
罗维实话说道:“只是感觉你对我有恩,不答应就太不人道了。”
“唉唉唉,你这孩子,怎么说你呢。”宗政叹息道,“你知道百分之七十以上的院生没有亲传老师吗?何况我没有其他学生,对你肯定是尽心尽力,你还拿乔个啥?”
罗维想了想:“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来来来,喝酒喝酒。”宗政指了指脚边的小酒坛子。
罗维后脑勺冒汗,感觉这不像拜师,倒像入伙。
宗政好说歹说灌了罗维几口酒,自己却咕咚咕咚喝了一坛,脸上就带了几分醉意,道:“你去把我书架最下层从左往右数第三格的第五本书拿来。”
罗维依言而行,抽出一本薄薄的册子,封面上写着三字《观心咒》。
宗政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说:“这是我多年前打赌赢来的,据说是很不得了的东西,不过我看了这些年也没看懂,你拿去吧,或许有用。”
罗维一头雾水,想再问些什么,宗政闭着眼睛摆了摆手,似乎是酒意上涌,不想说话。
罗维稀里糊涂得了一本书,也顾不上细看,把书塞进怀里,轻手轻脚地带上房门,沿着小路匆匆回到宿舍,想看看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此时正是早晨,院生们都起床了,在走廊里来来去去,宿舍楼一片喧嚣。罗维正在打开门锁,隔壁的房间里出来一个少年,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一转头看见了罗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