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的,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说着,安胥拉着景玉拐向一条隐没在丁香花丛里的小路。
三绕五绕,一会儿的功夫安胥便把景玉带到收养中心最偏的西北角。
当初收养中心还是公园的时候,这里的围墙被人开了一个洞,许多人舍远求近从这里入园,因此这里的土壤板结十分严重。
景玉知道这里,当初她还纳闷,公园大改,处处透露着新气象,为什么独独这里保持原样、任其荒废,现在她懂了!
看着眼前奢侈得有些夸张的玻璃温室,虚荣心作祟,景玉小小的骄傲了一下,玻璃温室,种满了仙人球的玻璃温室,这不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吗?
“笑够了吗,可以进去了吗?”安胥打趣。
景玉面色一红,撇了撇嘴,提起步子和安胥一同走进。
玻璃温室分两个部分,第一个空间较小,四十平米左右,有桌子椅子,有沙发电视,还有一个小型书架。
第二个空间较大,大约六百平米的面积,设计简约大气,几条共两人并行的交错走道,其余便是一米高的台子,里面铺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黄沙。
黄沙上屹立着各种各样景玉见过的,或是没见过的仙人球,种类繁多,让人咋舌。
每颗球前都插着一个木质薄牌,景玉低身,看着眼前不认识的球体,无意识地念道:“断琴丸,疣突属,幅径9,高长6~8,花期春,花色紫红,浓绿色茎,角棱,淡褐刺5支,长1cm。”
“七七子丸,疣突属,幅径6,高长15,花期春,花色乳白,圆筒型大群生白刺0.8cm,长中刺钩状。”
……
刚劲有力的字迹,用钢笔书写,景玉认得,这些都是出自安胥之手。
疣突属是仙人掌类植物中的一个大属,景玉知道的有新妇人、白刺舞星、黄金童子、满月、白牡丹等等,可像断琴丸、七七子丸、红猩女、白美人这些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安胥?”景玉回身。
安胥轻笑,又是安胥,这些天他已经习惯景玉用两个字和他交流,渴了叫安胥,困了叫安胥,想叫丹丹过来陪她聊天依然叫安胥,仿佛安胥两个字是万能的,她怎么叫他都能听懂!
“这里一共有36563颗球,包括记录在册和没有被植物学家发现的,除了名字和这些特征,别的我也不太清楚,外面有一些光盘和书籍,如果你有兴趣,我们可以一起学习!”
“你能记住它们的名字和特征?”景玉避重就轻,把注意力放到安胥身上。
安胥一愣,随即点头,大方承认:“是!”
“怎么可能?”景玉不信,三万多颗球,不是三十,也不是三个!
随手指向一颗长相怪异的球,景玉想也没想地问:“它?”
安胥看向景玉指的球体,抿唇想了片刻,声音清冽地开口:“夜栗鼠丸,疣突属,幅径5~6,高长6~7,花期春,花色白桃红脉,鲜绿色茎,白瘦针刺35支,中刺红褐钩状。”
景玉惊呆,眼睛死死盯着夜栗鼠丸前的木牌,一字不差,竟然一字不差!
“安胥!”
安胥不言,含笑看着景玉。
景玉还是不能相信,向前走了几米,指着另一个高台的球体,再次发问:“这个呢?”
安胥轻笑,走到景玉身边,待看清景玉指的是哪一个后,不假思索地说道:“鸣莺云,瓜玉属,幅径14~15,高长17~20,花期夏到秋,花色紫红,浅靛蓝色茎,灰白端暗褐刺,花座径7,高5cm。”
话落,是很长时间的沉默,景玉看着鸣莺云的木牌,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良久,景玉问:“你怎么做到的?”
安胥苦笑,转过景玉的身子,笑着问道:“我和你说过我体内有一种地球不存在的物质,你还记得吗?”
景玉不言,只是木讷地点了点头。
“就是它让我有了过目不忘的本事,况且我还亲自写了一遍,想不记住都难!”
景玉皱眉,突然有些明白,难怪爷爷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在人造羊水中投入祺,原来是这个原因!
不知不觉,景玉看向安胥的眸色多了几分心疼。
安胥莞尔,拉过景玉的手向温室的尽头走去,“好了,别想了,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对于过去,他已经释然,过目不忘这项本能他曾厌恶过,可现在他欣然接受,甚至在享受!
尽头是一个五平米见方的独立高台,平展的黄沙,没有任何球体生长。
“安胥?”
安胥轻笑,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交流方式!
“这里是依米!”
“what?”景玉随口甩出一个单词,眼中满是惊喜,“这里真的有依米!”说着伸出手,想要拨开黄沙一探究竟。
“景玉!”安胥连忙拉住景玉的小手,哭笑不得,“你还想让它活吗?”
“真的有依米吗,真的吗,你确定,是真的,真的?”景玉反手握住安胥,激动地蹦了起来。
“景玉!”安胥慌忙按住景玉,吓得心跳骤停,“景玉,你冷静点儿,孩子,咱们的孩子!”
经安胥提醒,景玉才恍然惊觉自己已是有孕之身,拍了拍胸脯,深吸几口气,勉强让自己不至于兴奋地再蹦起来,可心里依然记挂着依米!
“安胥,真的是依米吗?”
瞧,借依米的光,景玉已经不再对他惜字如金了!
“是,是依米,这里面有三株依米,是我让人从撒哈拉移植过来的,不过还没破土,你不能着急,要慢慢等!”
依米是生长在非洲荒漠地带的一种顽强的小花,花成四瓣,每瓣各成一色:红、白、黄、蓝。
但它的独特却并不在此,依米的根茎只有一条,蜿蜒盘曲插入地底深处,通常,它需要花费五年的时间来完成根茎的穿插工作,然后一点一滴积累养分,在第六年春,才在地面吐绿绽翠,开出一朵小小的四色鲜花。
尤其让人惊叹的是,这种极难长成的依米小花花期并不长,仅仅两天的绽放,便会随母体一起香消玉殒!
近几十年,无数人前仆后继赶往非洲,只为能一睹依米的风采,可惜积蓄耗时,繁华短暂,能看到的又有几人?
三年前,安胥曾应无名之邀,前往非洲观赏依米,生命的震撼在此形成,从此他不再浑浑噩噩、苟且度日,终于振作起来!
依米于安胥的意义非凡,而景玉也对其念念不忘。
从伊尹那里要来的植物资料,有太多景玉臆想在纸上的依米小花,那一刻安胥便决定,不管他和景玉还会不会有交集,他都要替景玉完成心愿!
“等?要等多长时间?孩子生出来,它们也不一定能破土!再说,万一它们适应不了这里怎么办,我岂不是白等了!”
景玉抱怨的模样实在可人,安胥将景玉揽在怀里,轻声笑道:“景玉,这里的黄沙都是从非洲运过来的,温湿度、光照和水分也严格按照它们的生长环境来设定,我跟你保证,它们不会有事!”
“那万一呢?”景玉不依不饶。
安胥低笑,拢着景玉的头发,郑重承诺:“景玉,如果生完孩子,你身体状况允许的话,我可以先带你去非洲看!”
“真的?”景玉星眸一亮。
“嗯!”安胥点头,含笑回道:“真的!”
景玉激动,搂着安胥的脖子,脱口便说:“安胥,你太好了,我爱死你了!”
爱?
安胥身形僵住,定定地看着景玉,忘了所有。
景玉浑然不知,歪着头,看着身侧的高台,满是期待。
当当当!
玻璃墙被敲响,仲恒拥着伊尹站在外面,扯着嗓子叫道:“别腻歪了,吃饭了!”
“哦,好!”肚子很合时宜地叫了一声,景玉甜甜一笑,拉着安胥向外走去。
安胥像提线木偶般被景玉牵着,他很想问问景玉刚刚的话什么意思,作不作数,可他不敢!
窗户纸不被点破,就永远不会知道里面的情形是什么,这样他就可以幻想,也许景玉对他……是有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