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红色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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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1

1931年的夏季,也不知是六月、七月或是八月,反正时令是在夏天。一支红军游击队来到四川万源与陕南紫阳交界处一个叫太阳坡的自然村子里安下营来。

太阳坡太阳坡,太阳出来满山坡。一年四季太阳坡都是不缺太阳晒的,尤其是到了夏天,炎炎的太阳把人晒得怏怏的,把动物植物晒得怏怏的。

部队扎在村外一片小树林里。经过连续几天的展转跋涉,战士们已疲惫不堪。宿营地里的草木和人好象都处在一种昏然状态,寂静而又肃然,听不见野兽吼叫,也听不见鸟儿的唧唧喳喳。战士们怀抱着枪,或坐或卧或相互依靠,斗笠和蓑衣或盖在脸上,或搭在身上,这些东西本来是用来遮风挡雨的,现在却成了枕头和被子。

天气是阴阴的。阴阴的天气没有一丝风。在夏天没有风的阴阴天气里,更显得闷热。

这支队伍不足400人,是川东游击军第一支队吴远志部。该部下设三个中队,装备有300支意大利步枪,人员基本上是暴动起义农民。部队还没有来得及整训。揭竿而起的农民武装跟着**闹革命立场都很坚定。

部队组建不到半年,弹药十分缺乏,沿途供需全靠打土豪和向群众购买,他们这次的任务是追击军阀侯子俊。

侯子俊是四川广安人,原系贵州王家烈第十军彭汉璋麾下一个连长,率部哗变后四处窜扰,遂成巨匪,手下有上千人枪。此人属朝三暮楚之人,有奶便是娘,1930年流窜至万源,先是投靠号称“巴山魔头”巨匪王三春,后又被川军收买改编,混了个少将旅长头衔,草鸡一下变成凤凰,更加不可一世。**员李家俊在四川万源固军坝率领农民暴动,创建了四川省第一个革命根据地,起义部队在万源、城口、宣汉一带与川军刘存厚作战,屡战屡捷,大有燎原之势。侯子俊在与红军游击队几次交锋后吃了大亏,才知道锅是铁铸的,生怕惹祸烧身,把自家那点可怜的家当玩完。为保存实力,他公然与川军挥手拜拜,落下个“垮杆旅长”名声。他私下与红军游击队达成联合协议,却又暗中与土匪勾结,做下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川东游击队决意消灭侯部,但这人东流西窜,与游击队几次交火后又逃到了陕南紫阳,游击队当即决定派主力支队过紫阳追剿,一来补充弹药,二来在紫阳开辟新的红色苏区。

部队在进入紫阳以前,要做一些准备工作,毕竟紫阳地僻人穷,虽然反动统治力量薄弱,但没有革命基础,孤军深入要面临许多困难。到底能不能取得成功,连上级也没有把握。临出发前,游击队司令员专门做了动员讲话,他最后一句话所有的指战员都听的明白:“开辟新的红色苏区,对川东红色革命的发展有着重要的意义,这是一次尝试,我希望是成功的尝试。万一不行,还可以退回来重起炉灶嘛。”支队长吴远志和党代表冯英也郑重表态,一定克服困难,完成任务。

所有的红军指战员接受任务都很坚决,从来没把困难当回事。

2

部队已休整了三天,粮食通过当地购买已得到补充。战士们精神焕发,时刻准备着出征。支队长吴远志毕业于黄埔军校第五期,正当而立之年,中等身个,生得一张标准的国字脸,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看起来颇有儒将风度。他坐在一张简陋的柴桌前,对着一张陕南地图,思考着进入紫阳的最佳行军路线。

“狗蛋子!”他突然大声喊叫。狗蛋子是他的警卫员。警卫员一般都是很机灵的。

“到!”一个年轻战士立马站在门口。

“请党代表来。”

“是”。

一会儿,一位女红军迈着标准的正步走了进来,她看上去只有20来岁,浑身洋溢出山妹子的泼辣劲儿,一身灰布军装,显得英姿风飒。

她就是党代表冯英。

说出来谁也无法相信,就是这样一位山里妹子,参加红军队伍不到两年的时间,在革命战争的熔炉里接受洗礼,已锻炼成为一位机智果敢的红军指战员。特殊环境锻造特种命运,在当时中国红色革命队伍里,有许多革命战士都是这种特殊的历史环境速成班级中茁壮成长,走向与自己年龄不相符合的革命岗位。

中国革命与革命者一道也是由年轻走向成熟并且最终走向胜利。

冯英是地道的紫阳人,家在麻柳集镇也算是个殷实人家。父母经营着一家茶店,多子多福,两口子求神拜佛就想膝下有个儿子,但自从婆娘生下冯英后,身体一下子就肥胖得像个大气球,男人在她身上疯狂耕耘,也没结出个果子来。命中无子,都是命中不带,两口子也就把心思放在了冯英身上,给她取了个小名叫兰娃子,兰与男同音,就把她当个男娃子养吧。

兰娃子从小就野,从不跟女娃子一起玩,而是喜欢与镇上的男娃子玩耍,长成大姑娘后,也总是喜欢在茶季里,跑到茶园里,听那些山民采茶时吼叫的山歌野调,要是遇见那些南来北往的茶客,也不避生,总是缠着人家讲述外面的奇闻逸事,镇上的人也常跟她爸说,兰娃子简直就没个女娃子样,以后哪还嫁得出去哟。

街坊邻居的闲言蜚语也引起了做大人的高度重视,便请了一位姓宋的先生教她学文化,按当地的民间说法叫“穿牛鼻子”。再野的牛,只要把鼻子一穿,就乖乖听话了。说来也怪,自从请了先生,兰娃子也就真的乖巧了,一门心思跟着先生识字学文,而且聪明程度学习进度简直可以用深圳速度来形容。先生经常夸她,说她聪明好学,悟性极强,将来必有出息。兰娃子对先生很崇拜,在她眼里,先生简直就是个万事通,不仅学问深,而且为人处事大方随体,在镇上口碑极好。先生还给她取了个学名叫冯英。

冯英最喜欢听先生讲故事。先生讲的最多的是聊斋里面的故事,但在她心里留下深刻印象的还是岳飞抗金、戚继光抗倭、史可法就义、花木兰从军、秋谨赴义等民族英雄故事。故事里的人,故事里的事,都成为历史;讲故事的人也许是有意识的,或许是无意识的,但听故事的人却在心里悄悄竖立了一座座丰碑,留下许多时代感想,人生观也开始在感想中开始萌芽了。每个人都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向,惟有坚强,是每个人都永远不能扔下的抉择。正当她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家乡开始接二连三闹匪,特别是“巴山魔头”巨匪王三春,两次率匪袭扰紫阳,烧杀抢劫,无恶不作,任河沿线集镇无论贫富洗劫一空。紫阳人民谈王三*变,连唬夜泣小孩,只要说声“王三春来了”,小孩立即不敢作声。土匪不断袭扰,加上天灾大旱,各种赋税更加变本加厉,人民穷困潦倒,县域经济完全崩溃。

经历了几次躲匪“跑反”,冯英家里生意一落千丈,宋先生也逼迫出走,走到哪里去了,谁也不晓得。父母更加担心女儿的安全,便把她送往万源的姑姑家暂避。生逢乱世,走到哪里都没有安全,万源也是军阀横行,匪患猖獗,红色革命闹得厉害。一天晚上,一支红军队伍来到姑姑所住的村子,一位红军大姐刚好就住在姑姑家,一进门,那位大姐就说:“老乡,别怕,我门是红军,是穷人的队伍。”

红军进村,秋毫不犯,帮老乡干活,与老乡说闲传,按老乡的说法,简直就跟自己亲人一样亲,给冯英留下深刻印象,她便参加了红军,这支红军就是川东游击军。

冯英有文化,被编入女子班,主要从事宣传工作,她活泼开朗,工作大胆积极,她用紫阳民歌基调改编的红色歌谣在红军队伍中广为传唱,很快就提为女子班班长。在此期间,她阅读了*的两篇文章,一篇是《中国红色政权为什么能够存在》,一篇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两篇文章她看了不知多少遍,几乎逐字逐句都能背诵下来,也就是这两篇文章在她心里埋下了革命的种子,影响了她的世界观和人生观。《红色娘子军》里有一个情节,叫“常青指路”,对于冯英来说,*这两篇文章就是那个洪常青式的指路明灯。从此,她坚定一颗红心,决心永远跟着**走,永远跟着红军走。除了从事宣传活动,她还随部队参加过好几次战役,最出色的一次是,女子班到一个村子搞宣传,刚进村就被一小股土匪围住,冯英镇定自若,对战士们说:“姐妹们别慌,今天也让这些棒佬儿见识一下我们女人的厉害!”女队员们伏在村口,等土匪靠近,一排手榴弹呼地扔出去,顿时死伤大半,未等土匪反应过来,冯英猛地跃出,置身冲向几个残余匪徒,一枪一个,几下全部撂倒。事后,游击军司令评价她:“山中百灵鸟,军中花木兰”。

游击军追击侯子俊只是一个幌子,进入紫阳借势开辟新的根据地才是其主要意图,除了有懂军事的指挥员,还迫切需要一位熟悉紫阳风土地理、意志坚定的党代表。

冯英便是最合适的人选。

战争年代提拔一个人是没那么多的讲究的,也没那么多的复杂程序,只要表现好,有觉悟,能担当责任胜任工作就行。

当组织安排提到议事日程的时候,有少数同志提出了意见,说她还不是党员,不能担任党代表职务,而且参加红军不到两年,资历尚浅,担心不好开展工作。游击军司令当场表态:“今天,我和党代表做冯英同志的入党介绍人,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正式批准她为中国**党员。至于资历问题,革命不分先后,只要对革命工作有利,一些陈规都是可以打破的,汉代的霍去病19岁不是也封了将军吗?我相信,不止是我一人相信,许多人都会相信,冯英同志一定会在以后的革命斗争实践中锻炼成长的。”部队首长态度坚决,反对意见也就只能暂时保留了。那天,冯英是最开心的,比过生日还开心。

支队长与党代表,一军一政,既是搭档,也是同志,但冯英对吴支队长始终是敬重的,毕竟人家是黄埔出身,军事过硬,参加革命时间长,资历摆在那里,而自己是个女同志,革命斗争经验欠缺,尤其是军事方面尚待在实践中学习,所以她在他面前总是显出一个学生和新兵的姿态,尽管两人的级别相等。

“你坐嘛,别见了我老是站着。”吴支队长递给她一缸子水,但表情依然很严肃。

“我站着就行了。”冯英呵呵一笑。

“你这个女娃子,都是革命同志,客气啥子嘛”。

“在支队长面前,我是个新兵,以后还指望您多指导。”

“啥子话嘛。相互学习,相互协作,相互配合嘛。”

“呵呵”。

一番客套过后,两人便开始商量正事。吴支队长问,战士们的情绪怎么样,冯英说,这几天在各中队做宣传动员,战士们的情绪很高涨,就像一块石头,恨不得马上被扔出去。

吴支队长听了,露出了笑容,但这笑容在脸上还没停留三秒钟就消失了,他板起脸,以一种带有指示性的口味说,鉴于陕南紫阳还是块尚未开辟红色处女地,群众对红军还不甚了解,我们应该想尽一切实际的办法,来向群众宣传红军,也算是为此次出征发出一种红色信号吧。

冯英点了点头,随之又诡秘的一笑:“这两天我已想出了个办法,不知道能不能行。”

“啥办法?快说出来。吴支队长急切地问,“搞了半天,你在跟我打埋伏哟。”

冯英并没有马上把想法说出来,而是认真思忖了一会儿,两个圆溜溜的眼珠转了总有好几个三百六十度,然后才一五一十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原来她从小时候在河里放河灯得到了启发,把竹片削得平整光华,用桐油刷过,在上面写着各种红色宣传标语,标语内容主要有“赤化川陕”、“打倒军阀”、“打倒土豪劣绅”、“红军是穷人的队伍”、“建立红色政权,穷人当家作主”、“平分土地”等等,眼下正是夏季,可以利用任河涨水之际,把这些“漂子”放在河里,顺水而漂,老百姓见了一定会打捞,看见了标语,自然而然就起到了宣传的作用。

天下奇观何其多,不及秦巴一任河。任河以汉江上游最大的支流称雄,发源于重庆市城口、巫溪和陕西省镇坪三县交界的大燕山(古名万顷山)的“三棵树”。她一路冲关荡隘,纳溪接流25条支流,河向先由东向西,后击穿巴山山脊折而向北,从川入陕,全长211.4公里,蜿蜒流淌800公里,成为国内倒流距离最长的内陆河流。任河在紫阳垮过东西南三个片区,流域面积达方圆百余里,最后在一个叫任河嘴的地方汇入汉江,每到汛期,江河一清一浊的“鸳鸯水”,形成一道奇观。

“好一个任河漂子!”吴支队长听了冯英一席话,不禁拍案叫绝。“这种红色革命宣传方式的创举,必将载入史册。哎呀,真是了不起,应该给你记一大功。”

“看你说的,革命工作需要嘛。”冯英呵呵一笑,脸上泛起了红晕,但仍然掩饰不出流露在内心的喜悦。“女子班已将漂子制作好了,有三五片成捆放的,也有单片漂流的,明天一早就下河放漂。”

“好,好。古时候打仗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红军游击队打仗是部队未动,漂子先行。”

“但愿漂子不但能漂到群众的手上,也能漂进群众的心里。”

“哈哈,这一漂可就漂了八百里任河哟。”

“呵呵,让穷人看见漂子高兴,反动派看见漂子心颤。”

3

部队不能在火烧湾久留,一来供给困难,二来天气闷热滞留会影响部队情绪,三来担心土匪袭扰。

进军紫阳刻不容缓。

商讨进军计划的会议正在进行。

参加会议的人员除了支队长和党代表,还有三位年轻的中队长。他们都是党员,政治坚定,作战勇敢,一中队长叫秦先勇,名如其人,是个有名的“急先锋”;二中队长叫王明军,是个善于动脑筋的人;三中队长叫陈三才,原先是个菜农,好赌点小钱,早上挑担菜到集市,中午卖完菜后会喝口冷酒,下午就伙同几个哥们一起赌钱,经常是输多赢少,总是给别人上菜,于是便有人给他取了个诨名叫“陈三菜”。参加红军游击队后接受教育痛改前非,打起仗来粗中有细,是个猛张飞式的人物。他最讨厌有人叫他诨名,后来司令员说,一个人只要改正了错误就是好同志,再喊诨名是有点不雅,不如叫陈三才吧,以前你赌博老给穷哥们上菜,现在成为游击队员,要把你在赌博上的聪明劲儿用在打仗上,多打胜仗多缴获,让敌人也给你上菜嘛。

开会研究,集思广益,既体现民主,又确保计划部署的可行,这个传统一直延续到现在直至以后。

吴支队长开门见山地说:“此次进军紫阳,有两条路线,一条是沿着大巴山,过万源、岚皋两县,直达洞河。走这条路线,有利之处在于掩饰我们进军紫阳的行踪,达到出奇不意的效果,就算侯子俊长了螃蟹的八条腿,何候也是老鼠子吃了药跑不脱。但是,不利因素也很多,主要是路程远,而且途经之地全是深山密林,沟壑纵横,最主要的是我们在行军过程中,要面对沿途大小土匪和地方民团的袭击。强龙不压低头蛇,要是真缠上这些棒佬二,吃亏的还是我们。”

大家听了,都紧锁眉头没有说话。很明显,这是条死胡同。

吴支队长接着说:“第二条路线,是直接越过巴山,进入紫阳界岭,经过斑桃、洄水两个集镇,进入洞河。这片地区属紫阳南区,虽然山高路险,行军困难,但不会遭到袭击,这一带只有洄水有地方武装盘踞,但是,我们只要行动快速隐蔽,是不会发生冲突的。最关键的是时间,我们以最快的急行军,估计两天就能到达指定地点。”

三个中队长低声交换了意见,都点了点头。

“党代表有什么意见?”吴支队长问,“你是紫阳土著,情况熟悉,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嘛。”

冯英正襟危坐,开口讲话的声调清脆而响亮:“我完全同意支队长提出的第二套方案。我想提醒同志们,这次挺进紫阳,或者说是冒进紫阳,困难可能要比我们预想的要艰难得多。紫阳共分东西南北四个行政区,地薄人穷,有民谣说:住的是窝照蓬,烤的是疙瘩火,吃的是洋芋坨,日子不得过。为防土匪,维持一方,各个行政区都有地方武装盘踞,他们大都是土匪出身,后被招抚,委任以保安队长,这些家伙称霸一方,与县政府都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其中以任河流域毛坝的黎山虎势力最强,属下拥有五、六百人枪。而其它各地占山落寇的山匪少说也有十余股,这些山匪大多是逼上梁山,靠打家劫富为生,与官府是不通往来,互不干扰,这些势力可能是我们以后依赖甚至是发展的对象。我们只有300来人,如果八面树敌,处境就相当危险了。”

“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嘛。不就是几个山寨毛贼嘛,不值得一提。”吴支队长接过话头,显得有点不高兴。在他眼里,红军是伟大的,也是无敌的。

三个中队长见气氛有点不对劲,忙打圆场:

“还是让党代表把话说完嘛。”

“党代表分析的也有道理,毕竟我们是孤军深入。”

“也不要小看那些土匪哟,他们也懂山地游记战。他们比泥鳅还滑,比疯狗还疯。”

吴支队长冷不丁插了这句话,并没有影响冯英的情绪,她呵呵一笑,继续发言:“我从没怀疑过红军的勇气,但是,不管是什么军队,光有勇气是不够的。不切实际看大了革命的主观力量和不顾一切地小看了反革命的力量都是错误的。我们此次孤军深入,要把不利因素多考虑进去,只有这样,才能在即将面临的复杂环境中变不利因素为有利因素,才能不断发展壮大自己。”

“那就把那些不利因素都说出来,让大伙听听嘛。”吴支队长又接过话头说。

冯英说:“除了土匪武装外,县保安团也是不可小瞧的,这些人都是土生土长在紫阳,熟悉地理环境,加上长期与土匪纠缠,有一定的山地实战经验。但这些家伙,平时横行乡里,缺乏严格军事训练,一但遇到强敌,也不会恋战,逃跑起来比野兔子还快。真正强敌的是安康警备司令张飞生所部,虽然离紫阳有200多里,但从汉江乘汽船而上,不到一天工夫就能赶到。另外,还有一个无发预料的情况,那就是外来武装。紫阳现在有没有外来武装驻扎,我们不清楚。但是,紫阳历史上兵祸连接,大都是外来武装惹的祸。自清朝康熙十二年,吴三桂起兵反清,由四川入紫阳境内,攻占了县城,驱走了县令,重定赋税,搞得民不聊生,地方志记载,群众剪棕榈以为衣,掘薇蕨以充肠,而仅免逃亡。1913年,驻风翔豫军王生岐哗变,200余人自汉中沿汉水东下奇袭紫阳,掠县暑及人质而去。1918年至1919年,四川军阀刘存厚、王安谰部因战乱退入紫阳,县城居民得信,逃匿一空。其后十来年,紫阳不断遭遇军阀袭扰,受劫至惨。人民生活困苦不堪,清嘉庆时一文人名叫严如煜作《棚民叹》:板屋几土著,接棚满山梁。扶老携幼弱,鹌结无完裳。昼炊支礁石,夜宿依空桑。《三省边防备览·艺文》中描述:数椽架茅屋,四壁缭茨墙。冲寒砍荆棘,夜烧连丛篁。这些地方文献记载就是紫阳旧时生活写照。加之地域封尘,民国以来,政治社会经济等各项事业发展滞慢,苛重的地租和田赋、地方政府和过往军队的滥摊乱派、匪祸扰害,艰窘更难言状。”

“这倒是个重要情况。”吴支队长背起双手,来回踱着步子,“不过,外来武装也只是流水的兵,折腾一阵子就会走的。总之,就是天大的困难,也阻挠不了我们前进的步伐。我命令!明日佛晓,部队按第二套方案进发。侦察排在前面开路!”

“是!”三个中队长起身受命。

会议结束了,冯英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她本来想留下来与支队长进行一次非组织地交谈,指出他这种“司令部对外”式的单纯军事观点错误,但看见他伸了伸腰,连打了几个呵欠,显得疲惫不堪,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了肚里。她觉得他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毕竟他肩上的胆子太重了,自己应该多体谅才是。他对支队长说,你休息吧,注意保重身体。支队长说,好,你也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