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排了王大麻子和杨成任务之后,苏运昌转回苏庄来,但是回到家里,还是没有看到李虎的踪影,他的心下里不由得有些不安,同时也有些生气,想到自己这般得叮嘱着他,不让他外出,他竟然还是没有听他的话。
眼见着天越发得黑了起来,苏运昌也越发得不安了,想了想,还是往他的三叔苏三铁家走一趟,虽然明知道苏三铁因为李虎与赵爽辞工的原因,肯定与苏蓉忙着开船去了,但还是怀着一丝的侥幸。
只是,当他来到三叔的家里之时,却看到苏三铁竟然没有出门,而是躺在炕上睡觉。
见到苏运昌进门,苏三铁这才有气无力地告诉着他,自己这两天伤了风,浑身无力,但是又有一个东家雇他的船,要从香河往通县运一船砖,有一天也就可以回来。所以苏蓉跑去找李虎,让他跟着自己去运砖,让苏三铁在家里休息。
听到苏三铁的解释,苏运昌也不好再怪罪于李虎,毕竟李虎已经成为了苏三铁的准女婿。
“怎么这天都黑成这样了,他们还不回来呢?”苏运昌心里有些焦急。
苏三铁从炕上坐了起来,也有些担忧地道:“是呀,我在炕上躺着也着急,要是往常,他们早就应该回来了!”
“该不会出什么事吧?”苏运昌不由得道。
正说之时,却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紧接着看到苏蓉慌乱地跑进来,见到苏运昌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马上便哭了起来,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委屈。
“蓉儿,怎么回事?李虎欺负你了?”苏三铁也急了,从炕上一跃而起,好像病了好了许多。
苏蓉连忙摇着头,对着苏运昌道:“二哥,你快救救虎子吧,他被东洋人抓走了!”
“啊?”苏运昌和苏三铁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惊叫了声。
“这是怎么回事?”苏运昌连忙问道。
苏蓉这才哭着把事情的经过讲了出来。
原来,她和李虎在中午的时候就顺利地把青砖运到了通县的北关运河码头,货主将砖卸完,也付了船钱,他们正要回来之时,便遇到了邢狐狸和一个胖翻译,带着日本宪兵队的人,正在沿河挨船地搜索着什么,他们还押着一个船工。当那个船工看到李虎的时候,马上就指着李虎说就是他。那群日本宪兵如狼似虎地扑下去,马上将李虎按倒在船上,然后五花大绑地将他绑上了岸,押走了。
那个带宪兵和汉奸过来的船工点头哈腰地看着这些日本宪兵将李虎抓走,邢狐狸临走之前,还给了他二十块伪币,这位船工高兴得恨不能去舔邢狐狸的鞋了。
等到邢狐狸与日军宪兵一走,苏蓉便从躲着的另一条船上跳上岸,将那个船工拉住,与其他的船工将其痛打了一顿,询问之下,这个船工才讲出了实情。
原来,饭桶和石本死后,毛驴一方面派出龟田和张全友往发现他们尸体的漷县附近进行调查,一方面又让邢狐狸带着宪兵队的人,往通县的各处码头寻访那日搭载饭桶和石本的船工。
邢狐狸寻了两日,没有得到一丝的线索,所以便悬赏目击者,于是这位船工便为了这二十元钱,自告奋勇地出来指认了李虎。
苏蓉自然不知道是李虎和赵爽谋杀了那两个日本人,又跑到宪兵队去打听,但是根本什么也打听不到,更有好心地人劝她远离那些日本人,生怕她这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家,被那些人面兽心的东洋人祸害。
无奈之下,苏蓉只得独自驾船回转苏庄,一边撑着船,一边不停地哭着,只希望能够回来后和爹爹再想办法。这也是她之所以回来得这么晚的原因。
听完了苏蓉断断续续的叙述,苏运昌暗暗叫苦,他是越怕出现这种事情,这种事情便越是出现了。他不让李虎和赵爽再出船,就是担心他们会被别的船工指认。
“二哥,你在县里认识的人最多,主意也最多,你快想想法子,救救虎子吧!”苏蓉几乎要跪到苏运昌的面前。
苏运昌连忙将她扶将起来,安慰着:“蓉儿,别这样,虎子也是我的兄弟,说什么我也不会放任他不管的。”
苏三铁也安慰了苏蓉一番,便让她去作饭。苏运昌正想要离开,却又被苏三铁叫住了。
“虎子和赵爽,是不是真得杀了那两个东洋人?”苏三铁还是猜到了什么。
“三叔,你怎么会这么想呢?”苏运昌反问着他。
苏三铁道:“我就奇怪了,这两个人干得好好的,为什么就突然不干了呢?赵爽急匆匆地走了,连工钱也不急着拿。还有,就算是赵爽不干了,你怎么会连李虎也不让出船了呢?这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苏运昌知道不好再隐瞒,只得点着头,道:“是,那两个鬼子是他们杀的!”
“啊?”虽然已经有了预感,苏三铁还是吓了一大跳,不由得颤声道:“这可是要杀头的呀,而且还会连累别人,那些东洋人狠起来,比牲畜都不如的!”
苏运昌想了一下,对着他道:“如果是那两个东洋人先要杀你,你还不还手?”
苏三铁又是一愣,想了一下,叹息道:“如果真得是那样的话,反正是要死,那就拉一个堑背算是够本,杀他两个就能赚一个!”
苏运昌点着头,道:“是呀,我也是这么想。当时,李虎和赵爽也一定是这么想的。”
苏三铁又一次沉默,半晌,抬起头,担心地道:“运昌,你说李虎会不会供出来呢?”
苏运昌摇了摇头,道:“虎子可是一条硬汉,我也跟他交待过,如果真得被鬼子抓到,打死也不能承认。他一定会办得到!”
听到苏运昌这么一说,苏三铁仿佛是放下了心来,他也是生怕这件事把他也连累进去,毕竟那条船可是他的。
“宪兵队,那可是阎罗殿呐!”苏三铁不由得又道,他如今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感到紧张:“就算是虎子什么也不承认,只怕他经不起东洋人的严刑拷打,别死在里头;就算是没死了,很有可能也会像杨堤的杨成一样,被送到满洲去挖煤!”
“所以,我们必须要想办法,早些把他从宪兵队弄出来!”苏运昌说着,问道:“三叔,你常年在运河上跑船,见多识广,也认识不少的人,可认得宪兵队里的做事的人吗?”
苏三铁一愣,随即问道:“你那个大舅子不是在宪兵队作翻译吗?你找找他,看能不能把李虎弄出来呢?”
苏运昌苦笑一声,他和高玉丽订婚一事,如今苏庄的人都知道,也就难怪苏三铁要将高玉崎当成他的大舅子。
“他在那里头根本就说不上话,毛利队长也从不把他放在眼里!”
“怎么会呢?”苏三铁道:“你那个大舅子的老婆不是艾会长的女儿吗?艾会长跟毛利队长那么好,怎么会说不上话来呢?”
苏运昌不由得一愣,他还真得不知道高玉崎的老丈人是谁。
“艾会长?”
“是呀!就是县里头新民会的会长艾连生。”
新民会,正是日本人扶持的一个所谓的民众团体组织,其实就是一个带着官方性质,鼓吹大东亚共荣的汉奸组织。
苏运昌心头一动,艾连生这个人物,他也是听说过的,既然他与毛利的关系那么好,或许可以利用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