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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你没有问题想问我吗?

那女人苏翎从未见过,她身上穿着价值不菲的名牌衣服,柔若无骨的紧贴着顾辰,笑靥如花,和顾辰站在一起倒是很登对。

不过……

顾辰跟季雨薇离婚了吗?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开始和别的女人成双入对?

苏翎疑惑,不过也没有要多管的意思,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专注的喝茶。

她没有多问,季珩自然也不希望有人来打扰他们。

眼看顾辰已经揽着女人要走过了,那女人的低呼声忽的传来:“咦?这不是季总吗?”

说完,高跟鞋敲击在木板上的声音吧嗒吧嗒的逼近。

季珩面无表情,连坐在他面前的苏翎都看不出喜怒。

“季总,你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我让人给你预留个上好的雅间呀!”

女人笑盈盈的说,即便是这个季节,也只是在漂亮的长裙外面加了一件及膝的风衣而已,从苏翎的角度,正好看见她白皙匀称的小腿,稳稳地蹬着恨天高。

季珩没理她,只掀眸看向苏翎问了一句:“冷不冷?”

苏翎摇头,女人这才看见她似的,咯咯的娇笑起来:“咦,季总身边怎么又换了人了?”

她许是在生意场上和别人调侃惯了,并不觉得这句话如何,却不知戳了季珩的逆鳞。

嘭!

季珩把手里的杯子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闷响。

“滚!”

他命令。

从苏翎回来以后,他其实就在等,等她问顾翎的事,等她问他的安排处置。

他想过千百遍要如何跟她解释,想过无数次要如何表达让她知道她才是最重要最特别的那个人,此生除她以外,他不会再像这样喜欢其他任何人。

他的语气太过冷厉,女人吓得缩进顾辰怀里,顾辰拍了拍女人的肩膀以示安慰,沉声开口:“二叔。”

这声音与他之前醉了以后发的语音不同,很温和谦逊,却让人体会不到任何真实的感情。

“我让你们滚出去!”

季珩复述,眼神直白的和顾辰对上,没有丝毫退让的余地。

片刻后,顾辰有些无奈的开口:“二叔,昨天林霄已经帮雨薇做过手术了,林霄说等术后观察半个月,她应该就能开口说话了。”

“所以呢?这就是你送给她的术后大礼?”

季珩反问,唇角勾起嘲讽地弧度。

也是,自己的妻子刚经历了生死并做了手术,他作为丈夫不在病床前陪护,反而和别的女人出来游玩,让任何人看都不是什么好事。

“二叔,我是来这里谈正事的。”

顾辰解释了一句,由始至终,他连余光都没有给苏翎一点。

苏翎又添满杯子里的茶,并未刻意抬头去看顾辰,但还是很轻易感受到顾辰和那个时候在包间的模样又不一样了。

他完全收敛了脾气,从外表来看好像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又恢复到那儒雅风度翩翩的形象,可整个人却透露着捉摸不透的气息。

这种气息和季珩不同,季珩的捉摸不透很明显,会给人一种疏离冷漠的距离感,而他却是先给人平易近人的形象,让人亲近以后才发现他其实是个捉摸不透的人。

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这样的顾辰让苏翎感觉比季珩更加可怕。

“我不关心你来这里是谈正事还是睡女人,现在,滚出去!”

季珩毫不客气的说,两人之间渐渐形成对峙,气氛微僵。

女人刚要恰到好处的说点什么来缓和气氛,顾辰再度开口:“二叔,下周雨薇就要回来了,爸要请大家吃饭,给她接风,你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们都希望你能出席。”

说完这话,顾辰转身拥着女人离开。

季珩很久没有说话,但苏翎看见他捏着杯子的手,青筋鼓起,泄出他心底的情绪。

不过好在服务员很快上菜,季珩从那些不知名的情绪抽离,专注的帮苏翎挑刺。

鱼烤得很好,加上有美景为伴,苏翎倒是多吃了几口,不过食量也不算很大,大部分都是季珩吃掉的。

“喜欢吗?那下次再来。”

回去的时候,季珩这样说,他俯身系安全带的时候,苏翎还能闻到他身上残留的烤鱼香味。

他现在似乎很喜欢用疑问句。

好像他们是平等的,无论什么事他都会和她商量。

然而现实却是他在商量语气后面,都会加一个他已经做好的决断。

不过他的决断,其实并没有什么错。

苏翎想着,摇下车窗透气。

“别开太低,风大,容易感冒。”

季珩提醒,苏翎便只开了一点缝隙,酒足饭饱后她有些犯困,冷风吹进来清醒了些,季珩把车停在路边,丢了床毛毯给她。

“盖上!”

“哦。”

苏翎裹好毛毯,他们现在的状态其实有点像老夫老妻,彼此都很了解对方的脾气,该闹的小脾气都闹过了,该折腾的也都折腾完了。

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回到彼此身边,好像余生也就注定要和这个人一直走下去。

这般想着,苏翎又下意识的去摸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纹身。

“季珩……”

她低声唤了一句,刚要说话,眼前忽的射来强光,眼睛刺痛得涌出泪来,模糊了视线。

下一刻,嘭的一声巨响在耳边炸开,然后是刺耳的刹车声。

“别怕!”

季珩在第一时间扑过来护住她,苏翎甚至听见他挣断安全带的声音。

他那么急切,近乎本能的保护着她。

苏翎缩在他的怀里,眼眶再度发热。

“我没事。”

她开口让他放心,想要抬头,季珩干燥的大掌将她的眼睛盖住:“别看!”

他说,声音温柔极了。

视线陷入黑暗,鼻尖敏锐的嗅到有血腥味。

“你……受伤了吗?”

苏翎的心悬了起来,季珩把她抱得更紧:“不是我。”

不是他,那就是别人了,是他撞到人了吗?

“别怕,警察很快会来处理,我也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他安全把她当成了小孩子,超乎寻常的耐心诱哄着。

苏翎眨了眨眼,感觉眼睫在他的掌心刷过,心底跟着发热。

季珩……

苏翎在心里默念他的名字,有些无奈。

他这个人,总是有办法在不经意间击溃她的防备。

警车很快就来了,在这期间,季珩一直抱着她温声安慰,就连下车的时候,也没松开捂着苏翎的眼睛。

然而下车后浓郁的血腥味却挡不住的往鼻尖灌,胃里涌起恶心,苏翎控制不住的反胃,拉开季珩的手,跑到一边吐起来。

她难受极了,脑子变得乱糟糟的,无数血腥的画面涌出来。

少年绝望的喘息似乎又回荡在耳边。

正要沉溺其中,她听见季珩焦急地问旁边的人借矿泉水的声音。

循声望去,想要找到他的身影,整个人却如遭雷劈,连瞳孔都缩在一起。

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她看到了整个车祸的场景。

季珩开的那辆车的车前盖已经完全翘起,正往外冒着烟,挡风玻璃上全是血,车底盘下面是一大滩殷红的血,和发白的浆液。

车祸非常惨烈,苏翎不知道有几个人被撞死了,她只知道,那些人被撞得身体都分裂了。

“不要看!”

眼睛再次被干燥温热的大掌盖住,视线陷入黑暗。

剩下的时间发生了什么苏翎记得不是特别真切,她只能感受到季珩燥热的掌心,和他一声声不厌其烦的安抚。

他说:阿翎,不要怕。

他那样急切的说着,近乎执拗的驱走她心底的恐惧。

一路到了警局,季珩终于松开她进了审讯室,苏翎则被带到休息室,没过多久,叶歉推门进来。

他穿着白大褂,用很浓郁的消毒水掩盖了身上大部分的血腥味,依然让苏翎皱了眉头。

“不喜欢这个味道?”

叶歉敏锐的捕捉到她的微表情变化,苏翎点点头,算是回答。

叶歉拖了椅子在她面前坐下,又从兜里摸出一根棒棒糖递给她。

“柠檬味的。”

他特意说了一句,眸底全是善意的关心,苏翎接过来,剥开糖纸咬在嘴里。

“车祸很严重,吓到了吗?”

“没有。”苏翎摇摇头,迟疑了片刻道:“季珩……一直捂着我的眼睛。”

“不过你还是全都看见了吧?”叶歉戳穿,抬手捏了捏苏翎的脸颊:“不然你的脸不会白成这样。”

“……”

苏翎抿唇,咬着棒棒糖不松了。

叶歉又拿着一次性纸杯接了两杯热水过来。

“这次车祸主要是对方逆行超速,季珩是正常驾驶,责任方不在他,一会儿录完口供你们就可以走了。”

叶歉挑了轻松一点的话题,然而苏翎却半点都轻松不起来。

她皱眉思索着,犹豫了许久才看向叶歉:“他们……是赵铭的人吗?”

她问得十分不确定,毕竟这个猜想十分大胆。

赵铭现在明明已经是亡命之徒了,可他没有躲避风头东躲西藏,反而来袭击季珩他们,这简直就是在明目张胆的挑衅历城警方的权威!

苏翎也很希望能从叶歉嘴里得到否定的回答,这样,她也能稍微安心一点。

她眼底的希冀太过明显,叶歉一眼就能看出来。

可他并没有直接否定安慰苏翎,只中肯的回答:“目前我们还不确定,死者的身份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警方也会加大搜捕力度,尽快将他缉捕归案!”

这种不偏不倚的回答,不能打消苏翎的疑虑,可也让她稍微松了口气,至少现在警方也不能确定,这起车祸,就是和赵铭有关。

也许……真的是她想太多了。

“既然来了,顺便把这周的心理咨询做了吧。”

叶歉说着看了看手表,按照惯例抽出一张白纸和一盒水彩笔递给苏翎。

“今天先试着把那个少年画出来吧。”

苏翎瞪大眼睛看着叶歉,没想到他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叶歉不避不闪的和她对视,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什么不妥。

“不用画得很好,按照你的记忆,画出他的面部轮廓就行,你自学过画画,应该不会画得很难看。”

“……”

苏翎低头沉默不语,叶歉也很有耐心没有催促她。

等了许久,她抬手拿了一支黑色的笔。

她拿着笔,看着空白的纸,脑子也变得空荡荡一片。

她能听见少年绝望的喘息,能听见那些人恶意的侮辱,每一个字,甚至是每一声呼吸起伏的弧度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可忽然间她记不起少年的面容来。

她知道他染了一头黄色的头发,她知道他鼻梁上带着一个鼻环,她知道他有很灿烂的笑容,可她无法将这些拼凑起来,想起他完整的模样!

心里因为这片空白涌上慌乱和愧疚,握着笔的手开始发抖。

“好了!”

叶歉不知道什么时候俯身按住她的手:“不想画就不要画了。”

“我……想不起了!”

苏翎仰头小声的说,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看不清叶歉的脸,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好像下着倾盆大雨,难过得无以加复。

她怎么能想不起来呢?

那个少年那么阳光那么勇敢,她连他的真实姓名都还不知道,怎么能想不起他的容颜呢?

“放松,你太紧张了。”

叶歉安慰,不容拒绝的从她手里拿走纸笔:“这个测试以后再做,现在时间差不多了,你在这儿等一会儿,季珩很快会来接你。”

“叶警官,我的病情是不是又加重了?”

苏翎认真的问,她很清楚自己生病了,也不再抗拒谈论这个事实。

叶歉叹了口气,似乎是拿她没办法了。

“知道心理医生最怕遇到什么样的病人吗?”

“叶警官想说是我这样的吗?”

苏翎直接说出正确答案,叶歉在她额头弹了一下:“没错!”

“像你这样的人,自我反省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你清楚的知道自己哪里不对,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上偏离轨道的路,却偏偏说服不了自己走回来!不仅如此,对于心理医生来说,你们就像反侦察能力极强的罪犯,无论他采取什么样的治疗措施,你们都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并做出应对措施。”

叶歉一口气不断的说完这段话,然后俯身凑近,直勾勾的盯着苏翎的眼睛:“你这样狡猾,我很难办,知道么?”

他的眼底盛满心疼,甚至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愧疚?

是对她还是对谁?

只是想到这个念头,嘴上便已脱口而出:“叶警官,你在愧疚什么?”

“……”

话音落下,休息室完全安静下来。

叶歉直起身子,退后两步。

他有些焦躁,眉头拧起,把纸笔放到一边,双手变得无处安放。

在身上摸索了一会儿,他从兜里拿出一包烟,却只是叼在嘴边,没有点火。

他向来都是阳光温和的,这会儿叼着烟,垂着眼睑,陡然生出压抑的沧桑感来,好像一瞬间老了十岁。

苏翎知道自己问错话了,可话既然已经问了,也没办法收回,所以她只能安静的坐在那里,等叶歉自己调整过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歉终于开口:“我有个姐姐,我们是重组家庭,我和她一直不对付,叛逆期的时候还跟她打过好几次架,第一次是她赢了,后来每次都是我赢。”

说到这里,叶歉笑了一下,他把嘴里的烟拿下来,轻轻折断捏在手心。

“我人生中学会抽的第一支烟,是她买给我的,因为这个,她被爸妈狠狠骂了一顿。那个时候我想,其实有这样一个姐姐也不错。”

他笑起来的时候,又恢复到阳光俊朗的模样,可他唇角上扬的弧度却那么的悲伤。

苏翎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想,却强忍着安静的听他叙述。

“她后来有段时间也和你现在差不多,每次我去看她的时候,她都会很开心的笑,会跟我炫耀她有好好吃药,有努力恢复健康,我以为她在一点点好起来,却忘了她大学是学的心理学专业……”

叶歉的语气夹了叹息和再也无法挽回的遗憾,苏翎屏住呼吸,有些不敢再听下去。

叶歉仰头望着天花板,语气淡淡的开口:“最后她割腕自杀了,就在我离开后五分钟。”

指甲猛地嵌进掌心,心脏像被抽了真空的玻璃罩罩住,尖锐的疼痛起来。

割腕自杀了?

她最后难道也会走向这样的道路吗?

掌心湿濡的血一点点变凉、干涸,苏翎看着叶歉,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叶歉偏头看着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十倍的笑容:“她啊,最喜欢骗我了!”

骗他说会做个好姐姐,一直照顾我。

骗他说会努力配合治疗,尽快好起来。

明明他那样认真的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她却耍无赖,用那样决绝的方式告别了这个世界。

如果当初他没有那样天真的离开,如果他再多和她说五分钟的话,是不是现在,她还会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

“你姐姐……为什么会生病?”

苏翎艰难的问,喉咙堵得厉害。

叶歉的眼眸变得幽深,他看着苏翎,许久之后,勾唇笑起:“这个以后再说,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去做尸检报告就不陪你了。”

说完,叶歉匆匆离开,不久,季珩走了进来。

“已经没事了,走吧。”

“好。”

因为车被撞坏了,他们直接打车回了家。

回到老宅,季珩按照手机菜谱炒了两个味道一般的家常菜。

吃饭的时候,他一直没有说话,苏翎明显可以感受到,他从警局出来以后,心情很不好。

苏翎不知道该说什么,低头安静吃饭,快吃完的时候,季珩突然站起来:“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先睡,不用等我!”

说完,不等苏翎开口,他转身就走出了大门。

苏翎坐在餐桌边,心底一片茫然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季珩要去哪里要做什么,她能做的,只是在家里乖乖待着,等他回来。

两个菜的分量很足,季珩基本没怎么吃,所以剩了很多。

苏翎把剩菜剩饭都清理掉,又把碗筷洗了放回碗橱才上楼洗澡。

洗完澡躺在床上,她一点睡意都没有。

季珩不在,整个季家现在只有她一个人,房子空荡荡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她拿出季珩给的新手机玩里面的小游戏,精力却始终无法集中。

她控制不住的想要知道季珩去了哪里,在做什么。

这样的好奇抓挠着她的心脏,让她变得焦躁不安。

在连玩几局游戏都输掉以后,苏翎终于点开手机联系人,拨通了季珩的电话。

舒缓的纯音乐响起,她安静的听着,心跳有些快。

她紧张于不知道一会儿要用怎样的语气和季珩说话。

然而她的紧张是多余的,季珩根本没有接,电话最终是自己挂断的。

苏翎呆呆的看着通话记录半天,终究没能鼓起勇气拨通第二次。

等待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无聊,终于在她忍不住要沉沉睡去的时候,楼下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

季珩回来了!

她瞬间清醒,甚至能清晰的听见季珩上楼的脚步声。

终于,携带着些许冷气的身体躺在了她身边,伸手轻轻将她揽进怀里。

苏翎闭着眼睛,顺从的往他怀里钻了钻。

“我吵醒你了?”

季珩问,苏翎摇头:“没有,一直没睡。”

“我不是说过不用等我吗?”

季珩的声音沉了沉,似乎对她的不听话有些不满。

苏翎用脑袋蹭了蹭他的下巴,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道:“我睡不着。”

他们好像又回到一开始的状态,每次只要惹他不满生气,只要她服软撒撒娇就能糊弄过去。

季珩没说话了,微凉的手探进被窝,熟练的摸到苏翎盆骨处那个纹身轻轻摩挲。

早就习惯了这个动作,心安定下来。

苏翎眯了眯眼,又有了两分睡意。

深吸一口气,她闭上眼睛,正准备睡觉,季珩忽的开口:“你回来后,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睡意又被强行驱赶,苏翎没有睁开眼睛,用心感受着背后有力的心跳,决定遵从本心。

“有很多问题想问的,想问你为什么当初不帮我,想问那天在包间的女孩子是谁,想知道她去了哪里,想知道我和她是不是一样,都只是你圈养的一个宠物,随时都可以丢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