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金江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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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尖锐对立

春雷催春耕。

被春雨润湿的土地上,红军长征时播撒的红色种子发了芽,开了花。

会理县的地下党组织决定开辟南区工作点。

南区地处金沙江沿岸,地方势力鞭长莫及,反动统治相对较为薄弱,与滇毗邻,受云南学潮运动影响较大,群众基础比较好。再加上当地两大彝族土司沙建中、自学初两家势不两立,从1942年至1946年,年年武装械斗,拼得你死我活。为了平息事态,西昌警备司令部将沙建中、自学初两人收押进西昌监狱,大大削弱了当地的土司势力,为开展革命活动创造了有利条件。

1949年2月,会理县中心县委派许恰忠同志到树堡开展工作。他通过树堡土司自学初的兄弟媳妇、地下党员、会理县妇女会会长傅佩莹的推荐到自学初家的农牧场任技术员,同时到树堡国民小学校任教员,以合法身份做掩护,开展南区地下工作。

许恰忠与树堡国民小学校的四位老师一起组建了学谊社,经常举办学术研究,开办读书班,讨论时事,座谈时局,交流学习心得,增进了友谊,团结了一批进步知识分子。

许恰忠广泛结交朋友,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自学初被关进西昌监狱后,土司衙门内部大小事务均由自学初的管家管映伯负责。此人思想进步,为人正直,不欺压百姓和奴隶。许恰忠对他进行思想帮助,经过考察,将他发展为南区的第一个地下党员。后又将自土司衙门内掌管武装的申泽辉发展为党员,使自土司家的武装力量掌握在了共产党的手中。

随着工作的深入,许恰忠将绿普乡副乡长兼河口国民小学校校长王乐天吸收到党内来。

王乐天加入中国共产党后,政治上坚定,工作积极性高,他利用副乡长兼校长的身份,秘密地做了不少进步人士的工作,先后发展了十多人加入共产党。经会理县中心县委员会批准,在绿普乡河口国民小学成立了中国共产党会理县南路支部委员会。

南路工作局面打开,绿普乡河口国民小学校成了地下党在南路的指挥中心。

随后,会理地下党组织又转战东区。

1949年7月,鉴于李毅调回县城,协助陈林、罗西诚主持全县革命斗争工作,刘若雨已从东区调冕宁县委工作,会理县中心县委决定将许恰忠调到东区主持工作。

东区,由于刘若雨、刘培勤、叶剑明等人多年深入细致的工作,发展了一批党员骨干,打下了很好的组织基础。

许恰忠到达东区后,迅速建立起了东区特别支部委员会,许恰忠任书记,徐映侯任副书记。

在特别支部的领导下,东区开始开展武装斗争准备工作。

徐映侯虽然出身是商人兼地主,在会理、云南巧家、昭通开设有几家庆康商号,但是,他思想进步,追求革命,自从他加入中国共产党之后,全身心地投身到革命工作之中。他将在巧家、昭通的商号、物资全部变卖,筹资三万五千多大洋,用于购买枪支、弹药和军用物资,积极筹建金江游击队。

许恰忠、叶剑明等人经常化装成农民、商贩、教书先生,甚至装扮成道士,走乡串户,深入农家,在大桥、江西街、新街、红果、雀衣坪等地和贫苦农民交朋友,举办农民识字班、骨干培训班,利用齐心会、月亮会、碗会、庙会等民间活动,团结广大群众,在有觉悟的农民中吸收了几十名共产党党员,同时培养出了一大批倾向革命的积极分子。

通过深入细致的工作,东区的地下党组织先后吸收了堵格彝族头人禄应举加入中国共产党;团结了抗战时曾经担任过龙云部队骑兵大队长的魏树洋参加金江游击队一支队,并任命他为一支队副司令员;争取了高科龙土司衙门中的武装人员参加金江游击队;改造了鲁南山一支名为“铁金钢”的土匪武装加入金江游击队。

这段时间,西昌警备司令部司令贺国光觉得日子不好过。

刘文辉在会理县组建的金江守备司令部就像一根芒刺深深扎在他的心上。尽管他已经采取了措施,扩大了建制,增添了兵力,但是,他一想到这件事就很不舒服。

“我低看了会理县,”贺国光对参谋长程冠珊说,“过低估计了会理县的力量。”

“是啊,不能小视会理县这一块地盘。”老奸巨猾、心机颇深的参谋长程冠珊慢条斯理地说,“会理县历史悠久,从近代历史说,石达开的太平军、中国工农红军都从会理经过,毛泽东还在会理召开过会理会议。从古代历史上看,诸葛亮在会理首擒孟获;忽必烈远征云南,屯兵会理;盛唐时期的会理,是南诏国八府之一,北至大渡河,东至宜宾,西至丽江,都归会理统辖。此地历代商贾云集,经济繁荣,全国十大商会会馆云集于此。明、清时期,会理县被誉为‘清宁古都’、‘会同名邦’,可以说,这是一个负有盛名的城市。”

“鄙人真是孤陋寡闻、学识浅薄。”贺国光深感自己对会理县所知甚少,“我很少研究会理的历史,只知道同治年间翰林院编修刘坤培被慈禧太后褒奖,赠给他写有‘荒僻南天’四个字的匾额。我以为慈禧认定的‘荒僻’的地方,一定是块不毛之地,所以我对会理县并不感兴趣,也就没有引起我的注意。今天,程参谋长这么一说,令我惭愧,我真的太小看会理县了。”

“据可靠消息,会理县从1935年红军长征路过之后,一直都有共党的地下组织在活动。”程冠珊说,“但是,这十几年来,一个共党分子也没有抓到。会理县的共党很狡猾,地下组织潜藏得很深。还有消息说,宁属地区的地下武装组织也在积极筹备之中,很快,就要组织武装暴动了。”

“如此重要的情况,你为什么不早些报告。”贺国光十分震惊。

“我也是刚听说的。”程冠珊说,“我正要拟订实施计划,待计划做好后,我马上报请司令审批。”

“事情这么紧急,等到共党武装暴动时就晚了。”贺国光态度很严肃,“刻不容缓,必须马上调动部队,你的计划以后再报。现在我命令:一、将刚从鄂西战场上移防到我防区的国军第一二四军改编为华南纵队,原第一二四军军长顾介侯任华南纵队司令,立即开赴会理县驻防,维持好会理县的社会治安秩序。二、军统西昌站站长谭永光立即到会理县去,查清会理县共党的活动情况,发现一人,抓捕一人,若有反抗,格杀勿论,必须将会理县共产党一网打尽,彻底消灭。”

“是!”程冠珊响亮回答,“我马上去办。”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屈彩梅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全家人高兴万分。大姐屈彩兰、小妹屈彩菊争相从接生婆手中接过来,抱在怀中看了又看这个刚来到世界上的小侄儿。

“好乖啊。”屈彩兰说。

“好可爱的小家伙。”屈彩菊抱着小侄儿在怀中轻轻摇晃。

“你轻点,”母亲屈胡氏心疼了,“他才出生,骨头很软,你别闪着我的小孙儿!”

“不会的,三姨有数。”屈彩菊仍抱着小侄儿晃来晃去,“是不是啊?小家伙。”

一家人沉浸在幸福之中。

“小妹,你抱过来我看一看。”屈彩梅生完孩子后精疲力竭,还没有看到过自己的孩子一眼,“他长得怎么样?”

“可爱极了!”屈彩菊将小侄儿放在二姐身旁,“二姐,你真有福气,你看吧,小侄儿天生就是一副福相。你生了一个多么可爱的儿子,我羡慕死你了。”

“那你就快点结婚,”屈彩梅笑着说,“生一群更可爱的孩子。”

“唉,”母亲屈胡氏叹了一口气,“生出了孩子怎么养啊!”

三姐妹看着母亲。

“你们看看这个世道,”母亲屈胡氏悲酸地说,“物价飞涨,货币贬值,经济萧条,这几天会理县又来了不少大兵,可能又要打仗了。到处都在抓壮丁、派捐、派款,弄得老百姓鸡犬不宁,这样的日子,叫人怎样过?宗禧也是,儿子出生了也不回来看一看,外头兵荒马乱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真叫人着急。”说着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屈彩兰、屈彩菊抱着母亲哭出声来,刚才欢乐的气氛一下子就没有了。

屈彩梅睡在床上,听到母亲的一番谈话,想到在这个乱世之中,自己的丈夫在外面生死不明,便将被盖拉上将脸盖上,哽咽起来。

一家人都处在悲伤之中。

“你还在月子中,不能哭。”母亲经验丰富,坐在床边劝屈彩梅,“是妈这张嘴乱说,使你伤心了。对不起啊,好孩子,你不要哭了,乖,不要哭了。”

“妈!”屈彩梅侧过身将头倒在母亲的怀里。

“孩子,妈知道,”屈胡氏一边说着,一边抚摩着屈彩梅的头,“委屈你了,我苦命的孩子。”

三姐妹围在屈胡氏身边又哭了起来。

夜晚,天黑得像用墨汁浸透了似的。会理古城家家店铺关门,没有了往日的热闹。国民党士兵巡逻队来来去去,盘查过往行人,警笛不时发出尖叫声,特务和警察在城内到处抓人。

突然,一个农民打扮的年轻人闯进了屈家门。

屈胡氏和屈家三姐妹吓得抱成一团。

“你是什么人?”屈胡氏大起胆子问,“怎么闯到我家里来了?”

年轻人进了门,又把头伸向门外看了看动静,然后再把门关上,小声地说:“妈,是我。”

屈胡氏端起煤油灯,上前看了看。

“我是高宗禧,”年轻人一边说,一边摘下包在头上的帕子,“我是您的女婿。”

“你呀,你呀,你怎么是这副打扮?”屈胡氏又是心痛,又是责备,“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

“高大哥,”屈彩菊从惊吓中缓过气来,高兴地说,“你回来太好了,我们早就盼望着你回来嘞。”

“妹弟,”屈彩兰打招呼,“你回来了。”

躺在床上,还在月子中的屈彩梅看了一眼农民打扮的丈夫,侧过头去哭了起来。

自从在识字班上认识了高宗禧,一起唱歌,一块儿演戏,到结婚,再到现在生子,屈彩梅深深地爱着高宗禧。对于高宗禧所从事的事业,她是积极支持的。如今世道混乱,国民党军队到处抓人,杀人,丈夫好几个月没有回家,她为他的安全担心。生孩子时,丈夫不在身边,她有过怨恨。眼下,这个农民打扮的丈夫站在她的身旁,她不由自主地哭了起来。这眼泪是惊喜?是生气?是埋怨?是酸楚?……屈彩梅自己也说不清楚。

“我回来看看你和孩子。”高宗禧弯下腰亲昵地说,并用手帕擦去屈彩梅脸上的泪。

“你这个死鬼!”屈彩梅一下子挣扎站起来,还在月子中的她不知是从哪里来了一股力气,抱住高宗禧,亲昵地说,“我以为你死在外面不回来了嘞。”

“我咋个舍得你和孩子呢。”高宗禧也紧紧抱住屈彩梅,怕她飞掉似的。

见此情形,屈胡氏说:“我们出去,让你二姐、二姐夫好好说说话。”

“妈,我马上要走。”高宗禧语气坚定,“我是回来看看你们。”

“你又要走?”小妹心直口快,“现在二姐最需要你,你还要走?你的心太狠了吧?你是不是不要二姐了?”

“你说的啥子话!”高宗禧说,“我怎么会不要你二姐呢,我确实有任务在身,我必须马上走。”

“妈,”屈彩梅也帮着高宗禧说话,“他有任务在身,就让他走吧。”

“你也得给你儿子取一个名字再走吧。”母亲同意了。

“我想好了。”高宗禧说,“就取名为津,按照高家辈分,就叫‘跃津’。跃津的谐音‘要津’指的是‘渡口’。会理即将解放,黑暗即将过去,光明就在前头,渡过难关就是胜利。‘渡口’是一个吉祥的名字。”

“小津津!”屈彩菊抱起孩子摇来晃去,“你有名字了,小津津,小津津。”

“非走不可吗?”屈胡氏问。

“一定要走,我有紧急任务。”

“在外面一定要小心点。”大姐叮嘱。

“我会的。”高宗禧说,“家中的事就拜托大姐您了。”

“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屈彩梅依依不舍地拉着丈夫的手,帮他拍了一下衣服上的尘土。

“妈,大姐,小妹,彩梅和小津津就交给你们了。”高宗禧与家人难舍难分,“我这里有20块银圆,留在家中作为你们的生活补贴。”

随后,高宗禧一转身出了门,消失在夜幕之中。

西昌警备司令部的华南纵队开到了会理县,司令官顾介侯一跃成了会理县的太上皇。他纠合会理县各路反动势力组成了会理县军政联合委员会,并自任主任委员,掌控了会理县的政局。

顾介侯将部队派往东区、西区、南区、北区,加强了的布防,配合谭永光的特务组织四处搜捕中共地下党、进步人士和进步学生。

华南纵队在会理县耀武扬威,穷凶极恶,晚上抓人,白天抢人,镇压革命,残害百姓。

高宗禧出了屈家门,躲过了两支巡逻队的视线,来到永利祥商号二楼上。

陈林、罗西诚、李毅正在商讨工作。

“你怎么来了?”陈林问,“现在局势很不好,你可要小心点。”

“我给你们送药品来了。”高宗禧高兴地说,“我现在已经调到滇北武定军分区工作,在司令部任参谋。朱璐瑶对你们武装起义的事很关心,她通过滇北地委书记黎明、武定军分区司令员梁嘉筹集了一些钱,在昆明给你们买了一些药品叫我带给你们。”

“药,现在在什么地方?”罗西诚问

“我已经放在北关刘泽沛家中。”

“刘泽沛是什么人?”李毅问。

“县政府的主办科员。”

“可靠吗?”

“绝对可靠。”高宗禧回答,“我原先几次进出城就是他给我开的通行证。”

“会理县你不能停留了,”陈林命令,“今晚必须离开。”

“我留下来可以帮你们做一些事。”高宗禧内心想留下来。

“不行。”陈林坚定地说,“现在,会理县局势很紧张。军统西昌站站长谭永光坐镇会理县,忠爱总社、青帮的人也成为军统的鹰犬,到处抓捕共产党。我们中心县委的同志很快要转移。我们正在商量,凡是已经暴露的同志必须转移到农村去。我到南区,李毅同志到东区组织武装暴动。为了你们的安全,你今天晚上必须离开会理县城。我派康炳崇同志护送你过江。”

这时,已是夜深人静,四个城门早已关闭。

康炳崇、高宗禧来到会理中学,在学校老师、地下党员吴兴太、周若孟的帮助下,从会理中学西侧的城墙上翻墙出城。当天晚上,他们又将纸关的高光荣、东坝的高宗和、高宗义等人一起带到东区参加金江游击队。

高宗禧在康炳崇的护送下顺利地渡过了金沙江,安全回到了武定军分区。

夜来香妓院的杏花是军统特务。

杏花的真名叫杨慈雅,重庆人。

1938年,国民政府由武汉迁至重庆,军统局挂牌招收工作人员,正值高中毕业,到处寻找工作的杨慈雅到军统局报了名。

军统局招收的工作人员到底是做什么工作,杨慈雅一无所知。

报名后的第二天,军统局用大卡车将所有报了名的人拉到了贵州息烽山特务训练基地进行职业培训。

所谓职业培训,实际上就是特务训练,要学习报务、电子侦察、破译情报、射击、摔跤、擒拿格斗、跟踪、暗杀等技术。

杨慈雅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加入了军统特务组织。

1942年5月,滇西抗日战斗打响,杨慈雅被派往会理县潜伏,搜集会理县政治、军事、经济、社会,特别是共产党地下组织活动的情报,特务代号“红蜻蜓”,直接与重庆军统局单线联系。

杨慈雅带着小型电台装扮成难民来到会理县,以妓女身份潜伏于夜来香妓院里。

夜来香妓院老鸨马翠花为杨慈雅取了花名叫“杏花”。

几年来,在夜来香妓院中,由于杏花年轻、漂亮、乖巧,成了夜来香妓院中的头牌。她利用自己年轻漂亮的容貌、亭亭玉立的身姿、花枝招展的打扮、口齿伶俐的谈吐、卖弄风骚的本领,使会理县许多达官贵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因此,她获取了会理县大量的政治、军事、经济、社会等方面的情报。

西昌警备司令部参谋长程冠珊也是军统局的人。

别看贺国光是蒋介石的红人,在这个乱世之秋,军统局对什么人都不放心,对谁都怀疑。毛人凤专门将程冠珊安插在贺国光身边,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程冠珊把谭永光叫到密室。

“这一次派你到会理县去,”程冠珊说,“任务很重,会理县地下党活动猖狂,最近很可能要举行武装暴动。”

“是,我知道。”谭永光回答,“我保证完成任务。”

“这很好。”程冠珊交代,“你去以后,要与一个代号叫‘红蜻蜓’的人取得联系,她会协助你完成任务。”

“怎样联系法?”

“联络暗号是……”程冠珊靠近谭永光耳边,轻轻地向他说着。

谭永光兴致勃勃来到会理,一心想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情给毛局长看看。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刚一出马就碰了一鼻子的灰,然后又接二连三地出问题,还逼走了县党部书记长梁亭。县长赵子溥、县参议长周汝言也不买他的账。

他不相信会理县会是一个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地方,他要尽快找到红蜻蜓,争取尽快打开局面。

红蜻蜓在哪里?程冠珊只告诉他红蜻蜓在一家妓院中。

数天来,谭永光先后在会理县头等妓院小滇红寓、渝红书社、怡红春院、芙蓉春等处寻找,都没有找到。他又到城外东关、北关、小巷、纸关的几家妓院找寻,也没有找到。朱志虎看到他的顶头上司谭永光经常出入于妓院之中,认定他是一个好色之徒。

朱志虎做了精心安排,主动邀请谭永光到他经营的夜来香妓院。妓院老鸨马翠花大献殷勤,摆好花酒、糕点、糖果,找来头牌杏花相陪。

谭永光与杏花玩得尽兴的时候,他试探性地说出“蜜蜂采花酿蜂蜜,蝴蝶采花寻伴侣”的联络暗号。

杏花一惊,呆呆地看着谭永光,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蝴蝶、蜜蜂不同类,共同造福为人类。”——联络暗语对上了。

“你是红蜻蜓?”谭永光惊喜地叫出声来,“我终于找到你了。”

红蜻蜓用手蒙住谭永光的嘴,悄悄地说:“小声点,不要让人听见。你就是蜜蜂?”

“是,我是蜜蜂。”

“你辛苦了。”谭永光说。

“为党国效忠。”红蜻蜓杨慈雅说。

“多年来,你给军统局提供了会理县的许多重要情报,”谭永光说,“毛局长对你评价很高。我来西昌之前,毛局长再三叮嘱,要我配合你的工作。”

堂堂军统西昌站站长公然说出要“配合”一个潜伏特务的工作,很明显,他已经感觉到了会理县的事情不好办,他要把红蜻蜓推到挡子弹的最前线。

“你对会理县的情况熟悉,”谭永光继续说,“你说下一步我们应该怎么做?”

“会理县的情况很复杂。”杨慈雅真以为毛人凤对她很信任,当仁不让地担当起了主要负责人的角色,滔滔不绝地说出了她的计划,“县党部书记长梁亭是一个窝囊废,他逃走了也罢。这里几任县长都与党国不是一条心,县参议会已经被赤化了,倒向了共匪一边。朱志雄的金江守备司令部不可靠,与党国离心离德。近一段时间,会理县共匪活动很猖獗,已经购进了大量枪支弹药,近期很可能要武装暴动。”

“情况有这么严重吗?”谭永光问。

“情况非常严峻。”杨慈雅说,“好在毛局长、程参谋长英明,派你来协助我工作,调了华南纵队做后盾,还有青帮和朱志虎的忠爱总社这两股地方社会势力可以利用。”

“你打算怎样办?”

“我的计划:第一,现在最紧迫的任务,是要尽快把县党部恢复起来。我物色了一个人,此人原来曾担任过会理县警察局长,名叫邹道欣,现在任会理县三青团干事长,他有能力,对党国忠诚,可由他出任会理县书记长。县党部恢复后,可以领导起全县一千七百多名国民党员、三千多名三青团员,这是会理县一股强大的中坚力量。第二,立即逮捕会理县共匪头目陈林、李毅、刘若雨等。我这里有一个共匪地下党人员名单,我们必须将其全部抓捕,一人也不能漏网。第三,实行全县戒严,军队、警察、保安人员等全部行动起来,增岗设卡,全面盘查一切过往行人,对可疑人员立即逮捕,对反抗者,格杀勿论。”

“红蜻蜓,你的这一手真高明。”谭永光担当起了跑腿的角色,“我马上去布置。”

邹道欣担任了国民党会理县党部代书记长。他一上任就按照红蜻蜓的旨意,调动起华南纵队、县警察局、忠爱总社、青帮、全县国民党员、三青团员等所有力量,在全县到处设卡盘查,抓人,抢人,杀人。

朱志虎发出号令:“各位弟兄,你们抓到一个共匪,我赏银圆5块。”

青帮更为凶狠,叫嚣“抓住一个共匪赏银圆10块,杀一个共匪赏银圆20块”。

会理县处在一派白色恐怖之中。

正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中共会理县中心县委早已知道了敌人的阴谋,提前做了转移部署,避开锋芒,转移农村,发展力量。

没有暴露的罗西诚、傅佩莹继续留在县城主持中心县委工作。

会理中学教师吴兴太、戴兴全、周若孟等转移至东区,协助李毅组织金江游击队一支队。

县政府民族科的黎丰悟、王培顺转移南区,协助陈林、温实良、田河组建金江游击队二支队。

会理县妇女会骨干禇瑶璞、李秀芸、李善若、黄淡茹、杨家惠、赵成芳、龚秀芸、马雯雅、张希和等分别转移到东区、西区、南区农村,增强金江游击队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