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怕“屋漏”】
在很久以前,通道到处是深山老林,在这深林中住着老两口,无儿无女,生活十分贫寒,身边只有一头老牛相伴,人和牛同住在一间破草房里,老牛睡一头,老两口睡一头。
一天夜里突然狂风四起,大雨倾盆,破草屋到处漏雨,两个老人被淋得全身是水。不一会风停雨住了,这时从山上走下来一只大老虎,朝着这间破草屋走来,进屋来就朝老牛睡的那头走去。因为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两个老人也没发现老虎进屋来了。这时老婆婆对老公公说:“这场大雨下得太可怕了,只怕老虎会来。”老公公说:“老虎我不怕,就怕屋漏。”老虎一听吓了一跳,心想老虎他们不怕,就怕屋漏,难道“屋漏”比我还历害?就在这时,只见一个黑影闪了进来,老虎以为是“屋漏”来了,吓得一动也不敢动。那个黑影就去摸老牛的鼻子,谁知却摸到了老虎的鼻子,他赶忙用绳子把老虎鼻子穿住,拉出来,老虎只得顺从地跟着黑影走出门外,黑影便骑在老虎背上向前走去。走过了一条又一条小路,穿过一片又一片树林,翻过一座又一座高山。这时天已麻麻亮了,这黑影原来是个偷牛的贼,他正为自己偷得了一头牛而高兴,谁知低头一看,自己骑的不是牛而是一头凶恶的大老虎,吓得他脸色煞白,为了逃命只好跳下虎背,一口气爬到一棵大树上躲起来。这时老虎慢慢转过头来想看看“屋漏”是不是走了,谁知没看见“屋漏”,却看见一个人在树上,才知道自己上了当,调转身子猛向大树扑去。因为老虎不会爬树,就拼命地咬树干,偷牛贼吓得魂不附体,屁滚尿流。说来也巧,尿正好流在老虎的眼睛里,老虎的眼睛被尿水淋得睁不开了,偷牛贼趁机逃得无影无踪。从此以后,老虎怕屋漏的故事便传开了。
【铁公鸡找牛】
湖南省通道县有个侗族聚居的吉祥寨,寨主本来叫聂恭禧,他有万贯家财,良田千顷,却是爱钱如命,一毛不拔,因此,大家都喊他“铁公鸡”。
正是阴历十月小阳春的时候,摘完禾谷,铁公鸡请了十来个长工来挖茶山。长工们干的牛马活,吃的却是猪狗食,起五更,睡半夜,长工们很是气愤,就常常在山上睡大觉,消极怠工。铁公鸡家里有个放牛娃叫阿胞,是个十来岁的孤儿,给铁公鸡放牧着十多头耕牛。阿胞人虽然小却挺聪明,白天和长工们一起上山,晚上和长工们睡在一块。
这一天,长工们上山后又准备睡觉,阿胞就自告奋勇地说:“叔叔伯伯们,你们安心睡吧,我来给你们放哨。如果有人来我就学竹鸡叫,你们听了就赶快起来,装成在挖山的样子。”大家都说好,由于阿胞站岗,长工们更加放心,他们睡得好香啊!
由于铁公鸡只顾个人发财,对长工们压榨得很厉害,饭也不给吃饱,长工们都瘦得皮包骨啦!这次到了山上大家又议论起来:
“这么下去,再干一个月,我们都要没命了!”
“我多想打牙祭啊!”
“饭都吃不饱,还想打牙祭,你莫白日做梦吧!”
这时阿胞也凑了上来稚声稚气地问:“叔叔伯伯们,打牙祭不吃猪肉吃牛肉行吗?”
大家一听都哈哈大笑起来,有的说:“阿胞呀,你真是异想天开,莫说打牛肉牙祭,就连一根牛毛你也休想,你不知道铁公鸡是一毛不拔吗?”
阿胞却现出认真而神密的神情,小声说:“叔叔伯伯们,只要大家齐心,我保证我们能打个牛肉牙祭。”接着他把自己的主意如此这般地说了出来,长工们一致表示同意,并且商量妥当,明天就动手。
第二天,阿胞与长工们很早就上了山,他们带好斧头与铁锅,在山林最深处宰杀了一头大黄牛,大家美美地饱餐了一顿,痛痛快快地打了个牛肉牙祭。
为了在铁公鸡面前交差,他们也做好了安排,然后依计而行。
下午,太阳偏西时,阿胞赶着牛群回来,关好牛,他急忙哭丧着脸跑到铁公鸡面前报告:
“东家东家,不好了,出事啦!”
“出什么事?快说!”铁公鸡忙问。
“有一头牛钻进山洞回不来了!”
铁公鸡很不相信,怀疑地说:“会有这种怪事?”
“哎呀,东家!这样大的事我能撒谎吗?”阿胞委屈地解决道:“你不信我带你去看吧!”
铁公鸡看看天色已晚,本来不想去,但他又舍不得丢失一头牛,就说:“快,快带我去!”
阿胞就带着铁公鸡往深山里跑。在一个陡峭的峡谷里,真的看到一头牛钻进了一个天生的石洞里,牛头从石洞的另一个出口冒了出来,身子陷进石洞已看不到,但牛尾巴还留在洞外。那大黄牛见了阿胞与铁公鸡还“哞哞”地叫。阿胞继续向铁公鸡哭诉着:“下午,两头大黄牛不知怎的斗起角来,双方都戏了眼,有头大黄牛死追这头大黄牛,追得它无路可逃,到了这个峡谷看见这个石洞,它就拼死命钻了进去,谁知洞太小,头挤了进去,身子也霸蛮挤进去了,却卡在洞里动弹不得。它挣扎着,头从洞的另一个出口冒出来,但身子却出不来了,你看它好生着急,尾巴在不停地动呢!
其实,这次大黄牛的身躯已被他们打了牙祭,只留下头和尾巴露在这天然的石洞外面,由藏在洞里的长工装牛叫。由于石洞生得巧妙,看去确实很像一头牛钻进了石洞,而把头和尾巴留在洞外。
铁公鸡听着阿胞的哭诉,看着这牛头和尾巴,还是不很相信,但当他走近这牛头,伸手摸牛角时,那牛竟“哞哞”地大声叫唤起来,这时他才真相信:牛确实是钻进石洞出不来了。
他看看天色已晚,若不赶紧把牛救出来,让牛在山里过夜正好给老虎当晚餐,怎么救呢?他下了决心:反正有十多个长工,拖也把牛拖出石洞!于是他要阿胞飞跑去把长工全喊来。
阿胞把长工全喊来了,铁公鸡大声吆喝道:“你们都看见了吧,牛钻进山洞也不来了。不过它既然进得去也就可以出得来的,它自己出不来,我们就辛苦点拖它出来。你们依秩序站好,一个接一个,听我的命令,我喊一二三,你们就一齐用力猛拖,听清了吗?”
“听清了!”大家齐声回答。
于是在这险要的峡谷边,摆开了一字长蛇阵,第一个长工拖着牛尾巴,后面的一个接着一个,铁公鸡站在最后头,紧紧地拖住最后一个长工的裤腰带。阿胞就在前面牵着牛缰绳。铁公鸡用尽力气喊道:
“一——二——三!”
喊声刚落,大家一齐用力,只听得“咕咚”一声响,牛尾巴被拉断了,人们个个被跌得仰面朝天,铁公鸡更是跌得呜呼哀哉,他的后边正是悬崖峭壁,万丈深渊,这一跌就滚下了悬崖,落了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会下“金子”的猪】
古时候,侗寨有个叫石生的后生,他既聪明又胆大,专爱捉弄那些有钱有势,敲诈贫苦人的财主。
有一年,石生养了一头猪崽。猪崽屙的粪便,他都要用木瓢装起来,拿到河里去淘洗。他天天这样做,人们以为他疯了。
石生犯的“疯”病却被邻居的一个老财主识破了。他感到十分惊奇:“为什么石生家的猪粪里会有金子?对,我何不把自家的猪粪也刮去淘洗,说不定……”老财主想到这,马上把粪装进箩筐里,挑起就到河边去淘。猪粪淘完了,可就是不见一粒金子。老财主气得跑回家就想把这些不会下“金子”的猪一个个都宰了。可是他转念一想:“不如用这几头猪去换石生那头小猪,他一定肯换呢。”想来想去,决定先来一个酒肉计,用酒把他灌醉了,还愁生意做不成?
一天,老财主办了一桌丰盛的酒菜,连拉带扯将石生请到家里。在酒席上财主一边跟石生唠家常,一边又是温酒热菜。待酒过三巡,石生已有点昏昏欲醉了,财主见时机已到,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他用花言巧语将换猪儿的事说了出来。哪料到,石生却死活不干,说除非再加五百两银子。财主一听好像当头挨了一闷棍,眼珠子咕噜咕噜直打转:“五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哩,再加上几头大肥猪,刮去了快一半的家产了!”他不由得伸出舌头倒吸了一口凉气。但又一想:“如果那头小猪天天下金子,养它三年五载,黄灿灿的金子不就能堆成一座小山了么?到那时,这几百两银子还算个什么?”想到这里,心里又高兴起来,却故意说:“石兄弟,这好说。远亲不如近邻嘛,实在是老兄手里一时凑不足,你看这五百两银子是不是……”石生倒是个干脆人,一点不假思索地说:“就看在邻居面上,减下一百两吧!”当下俩人的交易谈成了。老财主怕石生节外生枝,中途变卦,便和石生到县衙门立了文书,一颗悬着的心才算定了下来。
第二天,石生便从城里买来了两大桶好酒,把村里的穷人都请来,将那几头大猪全杀了。那些吃尽了粗茶淡饭的穷人,美美的吃了三天三夜。
那老财主平时穷人们跟他借样东西都不肯,这下子看着自家的猪被穷人吃了,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他心里急着那小猪快下金子,恨不得能用手伸进猪屁股去掏。第一天,果然得了一粒有粟米大的金子,他便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可到第二天,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也没有看到金子从猪屁眼里屙出来。一连几天都没有得到金子,他气得没得讲场,抓起小猪猛摔在地上。猪娃头破血流,死啦。老财主也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直喘着粗气。
原来,石生早就恨透了这个吃尽百姓血汗的家伙,于是想出了这个妙法。他在喂猪时,有意掺进一粒金子,就这一粒金子转来复去,使老财主上了当。为穷人出了气。
【白头翁】
从前,有一对夫妻,丈夫叫果善,妻子叫培香。俩人自从生活在一起,别样都还顺心,只是十多年了,身边还没有个儿女。为这,夫妻俩盼啊想啊!盼得果善的头发都花白了,想得培香那光生生的脸蛋上起了皱纹。
一天夜里,培香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乃老(侗语:老婆婆),怀里抱着一个娃娃,笑呵呵地朝她走来。到了跟前,乃老把娃娃放在培香的怀里,就飘飘然然地去了。梦醒来,培香高兴地对丈夫说:“哎,说不定我们真会有个娃娃呢。”果善说:“那是你想儿女想得太多了,我不相信真会有这种好事。”可是不久,培香真的生得一个白白嫩嫩的女娃娃!这一下,就好像蕨草蓬里突然冒出一个笙笋来,喜得果善笑弯了嘴,乐得培香笑开了眉。半辈子夫妻才生得一个独生女,两口子把她看作金银宝贝,给她取名叫“银妹。”
屋旁的小杉树,一年高一尺;火塘边的小银妹,一年高一拳。到十四、五岁,银妹已经长成一个美丽的姑娘了,可爹娘还不让她做事。挑水、怕她压坏了肩;洗菜,怕她冻坏了手;下田,怕她勾弯了背;种地,怕她晒黑了白嫩的脸皮。这样,就把银妹姑娘给娇惯了,什么事情也不会做。到她十七岁那年,爹娘双双离开了人世,剩下银妹一个人,孤零零,好苦闷哟!
寨子里和银妹一样大的姑娘,什么扯秧、摘禾、种地啦,什么纺纱、织布、绣花啦,样样事情都会做。银妹很羡慕,想跟她们学一学。
春天来了,银妹开始去跟同伴学扯秧。同在一丘田,同伴扯得又快又好,秧把捆得齐刷刷;银妹紧拉慢扯,拉一根断一根,扯一把断一把。同伴对她说:“银妹银妹你莫急,慢慢学着就会的。”银妹说:“唉!这扯秧太难了,累得腰酸背痛,还遭蚂蝗叮。我还是学做别的吧。”
夏天来了。同伴们到棉地里去锄草,银妹扛着锄头跟着去。同伴的锄头像长得有眼睛,锄起来又快又好不伤苗。银妹的锄头像有千斤重,拿在手里总不听使唤,尽是往棉苗上铲。锄了一会,两手起了血泡,又被太阳烤,出了满身汗。银妹扔下锄头,跑到树荫底下去了。同伴对她说:“银妹银妹莫泄气,慢慢学着就会的。”银妹说:“唉!这锄地太苦了,我还是学别的吧。”
秋天到了,同伴们到田里去摘禾,银妹也带上镰刀跟着去。同是摘禾,同伴的手那么灵巧,只听嚓嚓嚓,不到半天就摘得了一担;银妹的手却那么笨,摘了半天只得一小把,白嫩的手,还着禾叶划破了。同伴对她说:“银妹银妹你莫忙,慢慢学着就在行。”银妹说:“唉!这摘禾也太难了,我还是学做别的吧。”
冬天,姑娘们聚在一起,围在火塘边纺纱。银妹又去跟同伴学纺纱。同伴纺的纱像蚕丝一样,又细又匀称,纺车摇出的声音像山溪流水一样,美妙动听。银妹纺的纱像麻绳一样,既粗又还有结疤,纺车摇出的声音,像杀鸡一样难听。同伴对她说:“银妹银妹你莫慌,慢慢学着就在行。”银妹说:“唉!这纺纱也不好学,摇得我手臂酸酸的,还是学别的吧。”
一年过去了,银妹什么也没有学会。
第二年,银妹又跟同伴学织布、织棉、绣花,也都没有学成。她见同伴都蛮会唱歌,又唱得蛮好听,和腊汉在一起玩山、坐夜,尽是用歌来当话说,缠绵绵,甜蜜蜜的。银妹听了心里也痒痒的。她想:这唱歌不用劲,不费力,光动嘴巴,最好学。学会了唱歌,我也找一个情人。可是,才学得几晚,她感到唱歌难得记,脑壳痛,喉咙干,不好学。“唉!我还是学别的吧。”她长叹着。
山上的油茶花开了又落,落了又开。年复一年,银妹已经二十多岁了,仍然一样事情都没学会。这辈子怎么过呢?银妹心里又急又愁,一夜间,满头黑发都给愁白了。银妹成了白发姑娘。
一天,她到山上去摘野果吃,听到树林里各种各样的鸟叫声,觉得很好听,心想:我不会唱歌,就学学鸟叫吧。
银妹在一株杨梅树上摘杨梅。
“扑哧”,一只乌鸦飞来,落在银妹跟前的树枝上,朝着她“哇、哇”地叫,她学着乌鸦叫了几声,觉得这声音太难听,就把乌鸦赶走了。
“扑哧”一只山鹰飞来,落在银妹跟前的树枝上,朝着她“鸠——鸠——”地叫。银妹学着山鹰叫了几声,觉得这声音太单调,也不好听,又把山鹰赶走了。
“扑哧”,“扑哧”,两只画眉飞来,落在银妹跟前的树枝上,朝着她“吱吱”地叫。银妹见画眉美丽,叫的声音又格外好听,就学着画眉叫。可是学了大半天,还是学不像画眉鸟叫的那样好听。银妹望着画眉鸟,想到自己连画眉鸟都比不上,她脸上滚下了伤心的泪珠,坐在树枝上,“嘿……嘿……”地长叹不休。
从那以后,人们再也见不到银妹了,只见树林里又多了一种美丽的白头小鸟。人们管它叫公白头翁,都说是银妹变的。你听,她现在还在树林里“嘿……嘿……”地长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