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方:这里,我想请对方辩友自己来比较一下。(掌声)可以肯定,正方情急之下的口误,而且又是这样明显,绝不是反方在论辩准备过程中能预见的,但反方善于捕捉。来了个漂亮的“回马枪”,不说是“一枪定乾坤”吧,也算是奠定了胜利的基础。
再如1993年华语国际大专辩论会一场预赛,英国剑桥大学队对上海复旦大学队,辩题:“温饱是谈道德的必要条件”。正方剑桥大学队自由论辩开始声势十分了得,但反方善于捕捉对方口误,大有以巧破千斤之势。正方:我先请问反方同学三个问题。第一问题,颜回一箪食、一瓢饮,固然是圣人。请问,在座的四位有几个人做得到?在各位所在的复旦大学里面有多少人做得到?如果只有少数人做得到,这样能算是这种道德在社会上得到推行了吗?第二个问题,我们李光耀总统当初在推行道德建设的时候,是不是也同样发展了经济建设,不然哪会有今天丰衣足食的新加坡社会。请不要回避这个问题。第三个问题,请教对方二辩,您引《礼记·礼运》篇上面“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请问“皆有所养”是温饱还是道德?请回答。
反方:首先指出对方一个常识性错误:李光耀是总理而不是总统。(掌声、笑声)我方认为“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我请问对方一个问题:贫困的社会中有没有道德?(掌声)实在为正方可惜,洋洋洒洒一篇却被一个“总统”掩了光辉,也为反方敏捷应对而叹,足见善于抓住语言上小小失误,可以乘机发挥扩大,收到意外的效果,反方复旦队正是抓了“总统”一词,而置对方排珠炮样的质问于不顾,笑谈间攻守之势易也。而正方正是由于口误,这个小小“蚁穴”导致大厦将倾,功亏一篑。
(3)具体论证上,逻辑的破绽。
逻辑学的矛盾律要求,在一个思维过程中,不能对同一事物对象作出不同的断定,如果作出了不同的断定,其中必定有一个是虚假的。矛盾律是在论辩中揭露论敌自相矛盾的逻辑基础。如果论敌对同一事物前后作出了不同的断定,我们可以用矛盾律发起攻击。美国大律师赫梅尔在一件赔偿案件中代表某保险公司出庭辩护时就是如此。
原告声称道:“我的肩膀被掉下来的升降机轴打伤,至今右臂仍抬不起来。”
赫梅尔问道:“请你给陪审员们看看,你的手臂现在能举多高?”
原告慢慢地将手臂举到齐耳的高度,并表现出非常吃力的样子,以示不能再举高了。
“那么,在你受伤以前能举多高呢?”
赫梅尔话音刚落,原告不由自主地一下将手臂举过了头顶,引得全庭哄堂大笑。
赫梅尔论辩取胜的妙处就在于机智地揭露了对方的矛盾。我们在辩论中不仅要善于揭示论敌前后的矛盾,还必须善于发现敌观点所隐含的矛盾。请看战国后期墨子对“辨无胜”、“言尽悖”、“学无益”、“非诽”等诡辩命题的反驳:
“辩无胜”,就是参加辩论的双方都不可能获胜。墨子反驳道:“试问,你们的‘辩无胜’之说是对的呢,还是不对呢?如果你的说法对,那就是你们辩胜了;如果你们的说法是不对的,那就是你们辩败了,而别人辩胜了,怎么能说辩无胜呢?”
“言尽悖”,就是说一切言论都是错误的。墨子反驳道:“试问‘言尽悖’这句话是对的呢,还是不对的呢?如果这句话是对的,那么这句话‘不悖’,那就不能说一切言论都是错误的;如果这句话是不对的,那么‘言尽悖’这个说法就不能成立,那就要承认有的言论是正确的。”
“学无益”,就是认为学习无益处。墨子反驳道:“从事学习的人是不知道‘学无益’的道理的,所以你们教给他们‘学无益’的道理;既然你们教人们‘学无益’道理,就是要人们认为学习你们所教的道理是有益的;可你们又说学无益,可见你们的‘学无益’的说法是自相矛盾的。”
“非诽”,就是反对批判错误。墨子反驳道:“你们提出‘非诽’的主张,就是反对批判;你们反对批判,本身就是在对别的观点进行批判。你们一方面反对批判,一方面又在进行批判,岂不是自相矛盾?”
由于墨子能准确地揭露对方观点中隐含的逻辑矛盾,因而反驳得酣畅淋漓、痛快有力。
在辩论赛中,从具体论证上去捕捉对方的破绽,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我们来看一看93年BTV“万家乐杯”大学生电视辩论大赛中,中国青年政治学院队对阵中国政法大学队的一场辩论。辩题是“现代社会中金钱的作用越来越大是否是一种进步。”反方在自由辩论中就被正方中国青年政治学院队捉住了不少破绽,以至在辩论中因情绪受影响而风度欠佳。正方:请问对方辩友,当前社会的主要矛盾是什么?是政治、法律、道德、腐化与丑恶的矛盾,还是追求财富与现实贫困的矛盾呢?
反方:我想回答对方第三辩一句话:火带来了光明,但是火越烧越旺也会带来灾难,你否认吗?(掌声)
正方:对方显然在回答我方问题时“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请回答我方主辩刚才提出的问题。
反方:我们在发展的时候讲求两只手,一只手抓经济,一只手抓精神。难道你能否认吗?
正方: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请问对方辩友,你们说的精神文明是建立在什么基础上的呢?
反方:我们的精神文明正是建立在不夸大金钱作用的基础上。(掌声)
正方:对方勾画了一个虚幻的乌托邦,这种没有建立在金钱基础上的虚幻的道德真是“夜梦多见之,昼思反微茫。”(掌声)
反方:让我们看看金钱对道德的影响。刚才对方辩友举了一个水灾的例子。我们认为金钱加道德才能行善,如果只有金钱没有道德,那只能是一种情况:趁火打劫,难道你们认为这是一种进步吗?(热烈的掌声)
正方:没有坚实的物质基础建立的道德是虚伪的道德,华而不实。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掌声)
反方:对方辩友说金钱能够推动外交,我想请问,难道金钱外交就是进步吗?
正方:难道因为分娩有痛苦,你就认为生命不该降临吗?“挑战者号”失败了,难道人类就不向太空挑战了吗?请不要回避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的问题。
反方:我想对方能够说出这种问题,真是助纣为虐了。今天“万家乐”资助我们搞辩论,但是如果金钱的作用大到“万家乐”能够操纵这次辩论的结果,违背我们评委的初衷,请问,金钱的作用还会越大越好吗?(掌声)
正方:那么请问,如果没有“万家乐”的资助,我们能在这里辩论吗?(热烈的掌声、笑声)
反方:如果金钱的作用大到超出了公平竞争的原则时,它还是一种进步吗?
正方: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的人可以使金钱更高尚。我们强调只有在完善的法制和道德的基础上,在金钱作用越来越大的时候,社会才是一个进步的社会。
反方:我想对方同学一定会是一位振臂高呼的英雄,你一声呼喊,天下的富人就会云集响应来做善事。
正方:那么我倒想请问,是金钱使人变得邪恶呢,还是人使金钱变得邪恶呢?(热烈的掌声)
反方:好,对方同学既然认为金钱本无所谓善恶,是人赋予了它作用,那么请问,社会进步是金钱的作用,还是人的作用?
正方:正是人使金钱的作用越来越大才推动了社会的进步。
反方:既然对方辩友认为金钱只有在道德和法律的约束之下才能产生作用,那么你们是不是已经承认了我方的观点,即金钱的作用越来越大不是一种进步呢?因为它没有在道德和法律的约束之下。
正方:请不要一厢情愿,刚刚颁布的《反不正当竞争法》不正说明我国法制的进步吗?
反方:这不正说明我方的观点吗?只有金钱受道德和法律的规范约束,这才是一种进步,而当它突破这个度时,它的作用越来越大时就不是一种进步了。
正方:刚才对方提出了度的概念,但是你们却始终也没有论证过这个度。我想提醒对方,辩证法不是事例的总和,你们慷慨陈辞,列举了种种丑恶现象,但社会并不会因此就不进步了。
反方:这些丑恶的表象虽然很少,但是难道不触目惊心吗?难道我们非要等到天下的鸟儿都像乌鸦一般黑的时候才来注意它吗?(掌声)
正方:难道你因此就要否定社会的进步吗?
反方:对方不要把金钱的作用和社会的进步混为一谈,请对方回答我两个问题:生产力的三要素是什么?金钱的五大职能又是什么?
正方:请问,我们的国民生产总值每年以10%的速度递增,我们的人均消费水平从十年前的200元提高到现在的800元,这不是一种进步吗?
反方:对方同学认为不管承认不承认赵公元帅已经登场,存在的就是合理的,那么泰国人妖、哥伦比亚毒枭,他们都存在,难道他们都合理吗?他们合乎人性吗?这是进步吗?他们都是在为钱啦!(掌声)
正方:对方辩友一厢情愿地把世界间罪恶归结于金钱,我真想替金钱大喊一声冤枉,其实你并不懂金钱的心。对方辩友,我问你一个问题,是金钱导致人的罪恶,还是人的罪恶强加于金钱?(热烈的掌声)
反方:首先我先声明我方从没认为金钱是万恶之源,但是金钱的滥用会开出罪恶之花,我请问对方同学,金钱是善良之本、进步之源吗?(掌声)
正方:我方也从未说过金钱是善良之本,我方只是说更高尚的人可以使金钱高尚。只要我们加强法制和教化,我们这个社会将会在金钱的作用下越来越进步。
反方:我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是说金钱是一杯白开水啊!(掌声)
正方:金钱是一杯白开水吗?我倒想请问对方一个问题,瑞士五百年中奉献的仅仅是钟表,而意大利经过了血与火的洗礼奉献了巨大的进步,难道仅仅因为有罪恶对方就推导出社会不进步了吗?
反方:意大利是经过了血与火的洗礼,而且现在正在经受血与火的洗礼,因为它政坛的丑闻频频迭起。(掌声)
正方:但它奉献世界的是但丁、达·芬奇和美妙绝伦的建筑艺术。
反方:这和金钱有什么关系呢?我们知道但丁、达·芬奇都是在文艺复兴时期思想解放产生的伟人!
正方:对方仿佛是正在认真地给一个小孩子洗澡,污垢倒是清理了不少,但倒水的时候却连这小孩子一起给倒出去了。(热烈的掌声)
反方:你是用金钱还是用道德给孩子洗澡。(掌声)
正方:对方显然已经同意了我方观点,用道德给孩子洗澡会越洗越干净,社会会越来越进步的。
反方:但是金钱会影响道德。
正方:对方给我们的感觉是说金钱的作用越来越大了。
反方:用金钱给小孩子洗澡就会洗去他的污垢吗?我们认为只有用道德。金钱算什么?
正方:我劝对方辩友不要抱残守缺,而要更新观念,解放思想,观念一新,才能万两黄金呀。(掌声)
反方:我很奇怪对方同学对我们举出的那么多事例居然熟视无睹,真是铁石心肠的硬汉子,佩服!(掌声)
正方:对方可以举出一百个例子,我方可以举出一千个例子。还是让我们透过纷繁的事例来发现理性的光环吧,孟德斯鸠告诉人们:“正是金钱使人类野蛮的风俗日趋典雅与温厚。”(热烈的掌声)
反方:金钱作用越来越大如果超出了破坏社会平衡这个度,你们还能说金钱的作用越来越大是一种进步吗?
正方:对方一直都在强调度,却又不谈度的概念。真是让我们“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对方的度到底是什么呢?(掌声)
反方:我们的度就是破坏社会平衡。
正方:那么请问,你能否认我们社会目前是处在平衡状态吗?
反方:我认为我们的社会正在由不平衡走向平衡。我强调:对方的观点将会使不平衡走向更不平衡。
正方:对方显然又同意了我方的观点,社会正是由不平衡走向平衡。
反方:对呀,但是如果过分强调金钱的作用,就会从不平衡走向更不平衡。(掌声)
正方:十年改革开放的成就除了得益于教育以外,还得益于启动了金钱的作用,你们能否认吗?
反方:但是十年改革最大的失误也是教育啊。社会达到平衡了吗?
正方:穷凶极恶,穷凶才能极恶。富裕之门是突然之间打开的,如同久居洞穴的人突然见到阳光,一下子什么也看不到了,不幸的人就这样失足了,对方难道不认识到这点吗?(掌声)
反方:难道你的意思是贫困的人才会作恶,而为富都仁吗?(掌声)
正方:对方显然否定了改革的意义。我想请问,在今天“东风已与周郎便”,难道对方还要“铜雀春深锁金钱”吗?
反方:请问金钱的作用越来越大对改革有什么作用?(热烈的掌声)
正方:当然有作用。改革,民主的意识越来越强了,信息的意识越来越强了,法制的意识越来越强了。这一切不是进步了吗?
反方:但是道德退化得也更厉害了。
正方:我认为我们现在的道德并未倒退,以道德退步否定整个社会进步能行吗?
反方:道德可是人之根本啊!道德退化难道人没有退化吗?
正方: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没有坚实物质基础的道德是华而不实的道德。
反方:如果过分强调金钱的作用,这样的道德又是什么样的道德呢?这只是在金钱上面披上一件华丽的道德外衣。(掌声)
正方:在原始社会许多人分食一条小小的鱼,这难道是一种进步吗?人际关系那么好,这也是一种进步吗?
反方:五十年代金钱的作用要比现在小,但是那个时候的社会道德水平不比现在高吗?
正方:难道你能否认我们现在的社会要比五十年代进步了吗?(热烈的掌声)
反方:在道德方面它的确是退步了。
正方:草不谢荣于春风,木不怨落于秋天。规律是什么,请对方注意。不要说社会表层有丑恶现象,社会本身就丑恶,社会就退步了,请对方注意本质的东西。(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