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门语文考完，兄妹俩会合的时候，路绫表示那些恼人的题目“都只是出自凡人们的愚昧妄想而已”，根本没什么可担心的。
……
第二门数学考完，路绫更是毫不掩饰地表达了自己的鄙视：“整张卷子连一点难度都没有，太扫兴了！尤其是最后两道题，出题人自以为绕了足够多的圈子，但说到底不还是那一套？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许言的最后一题并没有写完，但听了路绫这么一番话之后，便抛下了无用的烦恼之心，跟她一起鄙视起了出题人。
……
而到了第三门理综考完之时，路绫对于出题老师们的鄙夷已经到达顶点了：“他们就不会弄点让人眼前一亮的难题吗！那么些题做下来，连点挑战性都没有！”
适时，许言一把捂住了妹妹的嘴，东张西望了几秒，确定没有人想上来同归于尽，才放下了心，叹道：“您能不能别一激动就这么吸引仇恨啊……”
……
第四门是英语，也就是高考的最后一门。这一科考完之后，路绫倒是没有再嘲讽出题人了——或许是已经不屑于嘲讽那些“愚蠢的凡人”了吧。
她只是很自然挽起了哥哥的手臂，轻松地哼着徐天璇教给她的不知名的欢快曲调。
于是许言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之前路绫的种种中二表现，该不会都是故意做给他看，帮他舒缓心情的吧？
……
无论路绫是怎么想的，当天晚上，许言在教室里对过了答案，估好了分的时候，便有些按耐不住自己的心情了。
按照估分结果，再参考往年的分数线和录取线，许言发觉自己的分数线很可能……比京大的录取线高了！
教室里的同学们估分完毕之后，大多数仍是一脸忐忑，有些更是整个人都消沉下去了。在这种环境里许言当然不能把自己的喜悦表现出来——那样就真是讨打了。
而在回家的路上，和路绫一起走着的时候，许言还是在压抑着情绪。这是因为，看妹妹那云淡风轻的模样，他觉得自己哪怕是多笑两声都会被她嘲讽一番。
毕竟高考已经落幕，路绫也不再需要顾忌到他的心情，所以他觉得女神大人开起嘲讽来肯定不会手下留情。
所以，许言把路绫送回了家，跟父母打了声招呼，然后独自一人转身走出了家门。
他需要抒发一下心情。
…………
许言走出家门的时候已经不早了，正好可以看到收工回家的广场舞大妈们。
他顺着马路走了一段距离，进了一片开放式公园。由于大妈们已然撤离，像这样的公园便清净了下来。
一般很少有人会在大半夜的来逛公园，所以当许言走进被重重叠叠的树木和草坪环绕着的公园深处时，便不由生出了一股隔绝尘世的飘离感。尤其是近一年来的复读炼狱，压在他脖子上的枷锁都荡然无存之时，再搭配以眼前这幽静的环境，更是让他心神恍惚。
他走到了公园中央的一处空地，忽然有了放声高歌的冲动。
反正周围没人，想到就做。许言唱起了他最近几天听得最多的一首歌：
“随意吧尽管评说，这世界不属于围观者
我愿意拼死抢夺，不把它让给我鄙视的家伙
怕什么就做什么，冲出局限是最高道德
我用我信仰原则，挑战潜藏的规则
欢笑吧，释放吧，失败是个笑话
尽情高兴吧，放纵吧
随时意气风发，独自声势浩大
出发吧，奔跑吧，悲喜一念之差
生命中喜悦多么难得
不要妨碍我自得其乐……”
就在许言闭着眼唱到高潮，唱得兴致正浓的时刻，一束光，打在了他的脸上。
他是闭着眼的，但仍略觉刺眼。
于是歌声戛然而止。
许言闭上嘴，歪着脑袋避开光束，睁开眼看到……
一个保安大叔，正拿着手电筒，站在面前两三米开外，用围观精神病似的眼神瞧着他。
没错，他敢向圆神起誓——那眼神，真的就是瞧精神病患者的眼神！
许言尴尬得掌心都冒汗了。
保安大叔咧嘴一笑：“小伙子，我妨碍到你自得其乐啦？”
许言抹了把冷汗：“没，没什么……我就是来逛逛，哼哼歌……”
“大半夜的逛公园？顺便开个嗓？”
许言无言以对。
保安大叔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眼看着那手电筒的灯光消失在一排柳树后面，许言苦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然后往公园外面走去。
然而走到了一半，看到小路边的一块大石，他却突然又有了躺上去的冲动。这或许是因为那块石头的形状很有意思，颇有点像床的形状。
“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想想也真潇洒。”
于是许言在那块石头上躺下了。
躺在其上的滋味并不好受，虽然这块石头也算是平坦了，但还是硌得慌。
于是他起来走了两步，在旁边的长椅上躺下了。
因为已经被保安发现过一次，此时的许言就不敢再放声高歌了。他只是轻声地哼唱着那首歌后面的部分：
“就让我自由选择，我愿意自己承担后果
经得过赴汤蹈火，才会懂得欣赏那波澜壮阔
不安者见风使舵，磊落者不怕夜长梦多
悠然时闲云野鹤，无畏时螳臂当车
欢笑吧，释放吧，失败是个笑话
尽情高兴吧，放纵吧
随时意气风发，独自声势浩大……”
哼着哼着，许言渐渐停了下来——因为今夜的星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今晚没有乌云，没有雾霾，月亮也只剩下天边的一丝月牙，所以夜幕上点缀着的那些星星就很是显眼。虽然远远达不到多如牛毛的那种效果，但散布于夜幕的那些星星也不是一时之间就能让人数清的。
许言数着星星，情不自禁地哼起了另外一首颇为应景的英文歌：
“Lately， I've been， I've been losing sleep
（最近，我夜不能寐）
Dreaming about the things that we could be
（想着那些我们本可以享受的生活）
But baby， I've been， I've been praying hard，
（我尽心祷告）
Said， no more counting dollars
（但愿，不再整天忙着数钞票）
We'll be counting stars，
（我要抬起头数一数星星）
yeah……we'll be counting stars……”
突然，又是那道熟悉的光束罩在了他脸上。
许言抬起手挡着眼前的光，睁开眼，看到保安大叔已经凑到了他面前，不到半米。
端详了几秒钟之后，保安大叔若有所思：“小伙子不错啊，喝酒都不上头。”
许言哭笑不得：“我没喝醉！”
“醉了的人都这么说。”
“我真没喝醉，你闻闻我身上有没有酒气嘛！”
保安大叔又凑近了点，抽鼻子闻了闻，顿时一脸疑虑：“那你这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我就是心情好了，想散散步、唱唱歌什么的，没什么啊。”
“真没事？”
“真没事！”说着，许言站了起来，“我这就回家，总可以了吧？”
“你先别急！你家在哪？是不是二院的？”
“二院……”许言只愣了一下，顿时火冒三丈，“艹！我不是精神病！”
本市的精神病院俗称二院，这一点，自然不必再多说。
至于许言，当他走出公园的时候，就一个想法……
“妈蛋！就不能让人好好装一波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