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我类)”
本地方言中,凡人称代词后加一“勒”音,则代表复数。这是它的语尾变化。正如宋、元时在人称代词后加上“每”字(“我每、你每”即现代语的“我们、你们”)代表复数一样。“我”字普通话的转音读成“阿”,“类”读入声变成“勒”。“类”、“勒”、“拉”、“仂”等都不过是谐音而已。“我类”或“阿拉”都指“我们”或“我们的”。“渠(其)拉”指“他们”或“他们的”。
“犯关”
“犯关”是本地方言中常用的词。“犯关了”,意思是“不好了”、“糟糕了”。“这事真正犯关”,意思是“这事真正为难”。“犯关”原意是商人带着货物过关卡时官兵勒索,为难至极:不给钱吧,怕货物要被没收或税钱加重;给吧,真有点不甘心、舍不得。因此凡遇事为难就叫“犯关”,就是说“犯到关卡上,为难极了。”后来“犯关”逐渐演变成程度副词,如说:“犯关好”、“犯关难”、“犯关当心”。“犯关”在这里的意思犹如“非常”。
“交关”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南下干部到本地工作,最早学会的方言词汇就是“阿拉”和“交关”。
“交关”,表示程度深、数量多,含“极”、“非常”、“很”的意思。民国《鄞县通志·文献志·方言》中认为“交关”是“攒”字的反语(反切)。“儹”(读如“赞”),《说文》中解释为“最”的意思。市井中说货物出众叫“攒极”。这跟现代词语中“崭”字的某些用法相同,如“崭新”、“崭亮”、“崭齐”,方言中就说“交关新”、“交关亮”、“交关齐”。
“毛病”
原意是指牲畜的毛色有缺陷。宋代苏东坡《续杂纂》中有句:“怕人知,卖马有毛病。”明代徐咸的《相马书》曾解释说:“马旋毛者,善旋五,恶旋十四,所谓毛病,最为马害者也。”清代袁枚《新齐谐·来文端公前身是伯乐》中也有这样句子:“每值挑马,百十为群,瞥眼一过,其毛病纤悉无不一一指出。”后来引申为疾病,再凡是器物损坏或发生故障、事物中存在问题或弊害也称“毛病”,再后来凡是缺点错误都叫“毛病”了。女性嗔责男性“毛病!”,是怪他某些言语行为不得体,“神经有毛病”,嗔责中或许还带“嗲味”。
“倒灶”
《太玄经》中说:“灶灭其火,惟家之祸。”过去烧饭用柴灶,如果灶倒毁了,火也灭了,饭也烧不成,就要挨饿。于是,俗话将做事不利比喻“倒灶”。
“伯嚭(“嚭”,读“批”)”
日常生活中将善于花言巧语、奉承拍马、欺骗别人或言过其实、天花乱坠地吹牛的人叫作“伯嚭”;也称嘴巴很“甜”、会讨大人欢喜的孩子为“伯嚭”。
伯嚭原是人名,他是春秋时代楚国人,逃亡到吴国,得到吴王夫差信任,官封太宰。他很会奉承,哄得夫差言听计从,对他宠信无比。吴灭越后,越王勾践称臣,夫妇被夫差俘去做马夫。伯嚭收受越国贿赂,答应设法放归勾践,使越国复国。于是在夫差面前一面不断进谗言,撺掇夫差逼杀忠臣伍子胥,一面替勾践讲好话,使夫差放勾践回越国。勾践卧薪尝胆,终于灭掉吴国,并将夫差放逐到甬东(勾甬之东,一说即是现在的舟山)。伯嚭降越为臣,一说为勾践所杀。戏剧《卧薪尝胆》讲的就是这个故事。因为这是跟宁波有关的故事,宁波人很爱看。当年京剧演员陆君鹏(艺名“筱毛豹”)在宁属各地演出勾践卧薪尝胆,舞台上那个伯嚭胁肩谄笑,完全是小花脸形象,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伯嚭”确实可以做奉承拍马、花言巧语者的代表。
“三脚猫”
俗话中将各种技艺只懂一点皮毛的人叫“三脚猫”。元代张鸣善《水仙子·讥时》的套曲中就有这样句子:“说英雄谁是英雄?五眼鸡岐山鸣凤,两头蛇南阳卧龙,三脚猫渭水非(飞)熊。”明代郎瑛的《七修类稿·奇谑四·三脚猫》提到“俗以事不尽善者,谓之三脚猫。”他说嘉靖间,南京神乐观道士袁素果有一只三脚猫,非常会捕老鼠,可是奔跑起来不成步法,没有样子。三脚猫虽会捉鼠,却不善奔跑,比喻技艺不全不善。这个俗喻原来历史不短。
“孰类(谁类)儿子”
“孰类(谁类)”读入声变成“贼勒”,“儿”读“鱼白读”,明明是“谁家的孩子”意思,是中性词,现在却被理解为“贼勒儿子”(贼的儿子),变成骂人的口头语。缺少文化教养的人,开口闭口常带“贼勒儿子”这个口头禅,是将它作为加强语气的附加词来用了。
现在北仑区柴桥、郭巨一带方言中还使用着“孰”(读“树白读”)这个古词语,音和义与“谁”(读“树白读”)相同。
“弗管三七廿一”
“弗管三七廿一”,也讲“弗管三七二十一”。为什么偏偏讲“三七廿一”,不讲“四七廿八”、“三八廿四”……呢?据考证,这个俗语由来颇古。
《史记·苏秦列传》中记述苏秦以合纵之策游说齐宣王,其中说道:“临淄之中七万户,臣窃度之,不下户三男子,三七二十一万,不待发于远县,而临淄之卒固已二十一万矣。”意思是:“齐国都城临淄有七万户人家,我私下估计,每户还不止三个男子,不需要向别县征用兵卒,光临淄一地就有三七二十一万丁卒可以征用了。”苏秦这样不顾每户男丁的多少、老弱情况,都以一户三口男丁计算,以此来作征用兵卒依据,实有不顾一切的意思。以后,便传下了“不管三七二十一”这句俗语。
“段塘阿姆”
过去宁波段塘妇女曾经参与闹花灯,扮演开朗、活泼、插科打诨、嬉嬉闹闹的角色,留给人很深的印象,于是流传下了“段塘阿姆闹花灯”的俗语。以后对性格外向,喜爱打闹玩乐,嬉笑怒骂随心所欲,讲话缺少分寸,百无禁忌的女性,称为“段塘阿姆”、“段塘叔婆”,简称“段塘”。现在使用这个词语时,不一定是贬义,有些妇女也会自嘲“阿拉是段塘阿姆”哩。
“好好先生”
源出东汉末司马徽故事。司马徽,字德操,东汉末颍川阳翟(属今河南)人。善于知人,庞德公称他为“水镜”。长期居荆州,知道荆州刘表见事不明,必害好人,于是绝口不议论时政。凡是有人问他对当代人物的评议,他总是说“好,好”。他的妻子劝他说:“人家来请教你,你应该告诉人家你的看法才是,可是你却什么都说‘好,好’,这也未免过分谦虚作假了。”司马徽听了说:“你这话说得也‘好’!”于是,以后称不问是非曲直,只求相安无事的人为“好好先生”。发展到后来,对一般善良的人也叫“好好先生”(见《世说新语·言语》)。但是司马徽却曾向刘备推荐诸葛亮和庞统,说“卧龙、凤雏,得一可以平天下”。《三国演义》中对这件事也有衍述。
“看三色”
人的态度变化叫“三色”,因此观察人的态度,以推测其喜怒哀乐、爱恨情仇,叫“看三色”。“三色”,是指三种容色。《韩诗外传》卷四有记:“管仲曰:‘何谓三色?’曰:‘欢忻爱说(即‘悦’),钟鼓之色也;愁悴哀忧,衰绖之色也;猛励充实,兵革之色也。’”
“梼杌”(大糊)
梼杌,读如“涛无”,传说中远古的恶人“四凶”之一。《左传·文公十八年》:“颛顼有不才子,不可教训,不知诎言,告之则顽,舍之则嚣,傲狠(倨傲乖戾)明德,以乱天常,天下之民谓之‘梼杌’。”后来泛指神志不清的恶人。本地精神病人发作时称为“梼杌”,读如“大白读糊”,也叫“大糊病”,原来是“梼杌”两字的音转。
“若要好,问三老”
假使将这句俗话里“三老”理解为“三个老头”,那就错了。
“三老”是官名,秦、汉时在乡、县、郡三级均设立“三老”。职责是掌管一地的教化,相当于现代教育、文化、宣传部门管理者。只有懂得礼仪、文献、历史掌故、法令法规,知识渊博,德高望重,年龄在五十岁以上者,才得被举任为“三老”。尤其在乡间,当时凡婚嫁喜庆、丧葬祭祀、邻里纠纷、评理判事、重大庆典……都要请教“三老”或请“三老”主持。这样做起来才能不出纰漏。后来俗话中“若要好,问三老”的“三老”,已泛指为“齿尊(年纪大)、德尊(品行好)、爵尊(地位高)”的人了。
“丁相公画(划)一字”
《枌社剩觚》中说《山堂肆考》记载一件事:元朝丁济任奉化县尹,判案时凡遇公论所在,一次判决后坚持不再更改。百姓称为“丁相公一字判”。后来宁属各地将做事固执不变的叫做“丁相公画一字”,或者干脆称为“丁相公”。“相公”,本指宰相,在宋、元时为表示尊敬,对官吏也泛称“相公”。此后扩大为对年少书生以及妻子对丈夫都可以尊称“相公”。
“养生”、“养生媳妇”
“养生媳妇”的习俗,最早见于《三国志·魏书·东夷传》,裴松之注:“《魏略》曰:其嫁娶之法,女年十岁,已相设许。婿家迎之,长养以为妇。至成人,更还女家。女家责钱,钱毕,乃复还婿。”意思是说女孩十岁时已许配给人,并由男家迎去养育。等女子成年,再回女家。由女家索钱要财,然后再将女子还给男家正式成婚。女孩养在男家,称做“养媳妇”,也叫“养生媳妇”。本地旧社会时的养生媳妇习俗,是否在汉末就有,无考。但当时穷人家养不起女儿,将女儿送人做养生媳妇,或男家娶不起媳妇,用最小的代价,领养一个“养生媳妇”,以便给儿子成亲这类情况甬江南北都存在。
养生媳妇在夫家的地位极低,吃得最差,做得最多,受辱挨骂,小心翼翼、提心吊胆地过日子。直到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后,此陋俗才消除。
“和落(而)散姆”
“和落散姆”表示一切都包括在内的意思。它是英语allsum的译音,汉语意思就是全部、总数。这是宁波开埠后引入的外来语。像现在把“再见”叫“byebye”(拜拜)一样。
“倭豆”
别地都称“蚕豆”,唯独宁波地区叫“倭豆”,据说是从明朝倭寇经常入侵骚扰后才这样称呼的。因为当时蚕豆成熟时往往是倭寇开始到沿海猖狂骚掠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