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家等了这许久,今天中午又看了一场热闹,下午敲门,总算是当面见到了宁静姝。
宁静姝听冬婶说了对面王管家一再帮助她们的事,本就打算待会儿亲自登门拜谢,这会儿见他亲自来了,连忙让他进屋。
他身后还跟着童大娘和另外一个小厮,手里提着几样礼品,小满连忙上前接下,宁静姝直道他们太客气了,本应该自己先去谢过相救之恩,只是这两天实在是事情一桩接着一桩,才耽搁了,让他先来倒是不好意思。
当时救那个孩子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又是无冤无仇的,她还做不到见死不救,却没想到一个无心之举,现在却帮了自己大忙,省去了太多麻烦。
王管家本也是来道谢,却见她也在道谢,两人相对施礼的样子倒是有趣,看的秦许忍不住笑起来。
王管家轻嗨一声,说道:“对于宁姑娘的事情,我不过是举手之劳,就算没有我,我相信宁姑娘也一定会平安无事的。但若是没有宁姑娘,我家小少爷的性命可就真救不回来了。”
说着,又整了整衣裳俯首行礼,说道:“小人再次替我家老爷夫人还有小少爷多谢宁姑娘救命之恩。”
宁静姝知道王管家和童家心诚,不然也不会大老远的又重新回来寻找她,她若是一味推辞,恐怕就这么没完没了下去了,眼神微闪,大大方方的受了这一礼。
王管家直起腰背,脸上却又有些疑惑,开口道:“只是小人仍有些不明,姑娘当时救我家公子,用的到底是什么方法?”
童大娘当时都慌得不行,根本没看清楚,更说不清楚,只说乱按了一气,还跟小少爷对嘴了,还好小少爷年纪小,不妨事。
王管家在做管家之前,也是学过几日医理的,知道定然没有这么简单。因为溺水身亡的人可不在少数,可从没听人说过胡折腾也能救活人命的,所以其中定然另有缘故。只不过他日思夜想也不得而知,只能开口询问。
宁静姝也不藏私,不仅将那小少爷当时的情况分析了一遍,说了自己用到的方法和医理,还干脆扩充来讲,将溺水之后可能出现的情况和应对方法统统讲了一遍。王管家虽然多年没行医救人,但是对老本行还是心怀敬意的。宁静姝肯讲,他也听得认真。虽然其中有些许他听不懂的词汇,但联系一下实际,还是能够理解。
秦许虽然对行医问药没兴趣,但是有救命的法子还是很感兴趣的,见识过战场残酷、天命无常,更加感觉到活着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技多不压身,将这些法子都记下,说不准就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不过,那个渡气救命的法子。
秦许抬头看了一眼说的正投入的宁静姝,眼神落在她一张一合的殷桃小嘴上,竟有些挪不开眼。当时他不在,没看到情况,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是只要一想想这张嘴居然亲上了另外一个男人,心里莫名有些不爽。
也亏得就是个小孩子,当时情况又紧急,否则这种行为可是要受人诟病的。思维一发散,就停不下来,不由想到,若是是个十六七八的少年郎,她是不是也会毫不犹豫的。
越想心中越不是滋味,哼,没事掉什么河,害人害己!
秦许憋着一口气,觉得自己一定要把这招学会,以后若是遇到了,拼着自己恶心也不能让别人占了她的便宜。毕竟,毕竟她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似乎是给自己的不爽找到了理由,秦许收起心中那点点的不自在。
王管家是个玲珑人,很快就感受到来自某处的酸意,有些想发笑,又有些心惊。秦少将军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里,还跟这个小姑娘一家住在一起,眼见着来说了这么一会儿话,眼神就没离开过这宁姑娘。
王管家越想越觉得不妙,但是也不好多说,只能多注意一下宁静姝的态度。见她始终眼神清明,面对秦许的时候多是熟稔,并无许多少女情义,稍稍放下心,不过又觉得不可思议。秦少将军能文能武,在京城也是多少闺阁女子心仪的对象,这宁姑娘怎么会不动心呢?
两人各怀心思,宁静姝说到最后也发现了他们的心不在焉,只以为是自己说得太多,两人有些不耐烦了,干脆闭嘴。
场面一下子冷下来,气氛正有些尴尬,春姨便过来了,说门外来了几个人,要见宁静姝。
宁静姝一听,心中立马有了猜测。春姨她们来得晚,并不认得张家医馆的几位大夫,几人一起来的,恐怕也就是他们了。
王管家来的目的也达到了,现在见又有客人,便起身告辞。
宁静姝亲自将人送到门口,果然是张家医馆原先的那几个大夫过来了,有两个还带着学徒。他们四位正经大夫以前都是张家医馆的学徒,后来才慢慢熬成了坐堂大夫,两个医术好些的也收了学徒,另外两个则没有。
张家医馆在这里也经历了三代,可惜传到这一代张家掌柜手上,景象就大不如前了,虽然还是顶着县里最好医馆的名头,但是病人却少了不少。原因无他,张掌柜的资质实在是太差了些,老掌柜有心将毕生所学全都传授于他,谁知道他就是个不开窍的,而老掌柜又不愿意自己的本事十成十的叫外人学了去,所以只教了八分,剩下的干脆带进棺材,他一走,张家医馆就垮了一半了。
掌柜的不顶事,主要还靠着秦大夫和黄大夫两人撑着名头。这两人一是念着旧情,而是享受当这顶梁柱的滋味,倒也没走。这次事出突然,直打的他们措手不及。原本还想着如何找个出路,谁知就见着宁静姝一个小姑娘居然完胜县里另外那些有名的大夫,而且还明摆出了一副只要你学得会,我不怕你看的姿态,几人心中顿时就打起了小算盘,竟是不约而同的过来了。
宁静姝也没什么好跟他们客气的,直接言明,自己这身本事,他们能学多少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医术本就是用来救人,跟自己人更不用藏着掖着,想学她就教。
虽然说一个小姑娘对着他们几位经验丰富的老大夫说这话看着怪异,不过最后那句话还是让他们心中一动。以前的师傅不愿意倾囊相授本就是他们的一块心病,她如果有这样的心胸,那还有什么好愁的?
“咱们做大夫的,想的无外乎就是治病救人扬名声,担心的不过就是吃不饱穿不暖学不到。这样吧,若你们想来我的千金堂,月钱还是跟以前在张家医馆时候的一样,秦大夫和黄大夫每人每年再多加一分红利,至于马大夫和刘大夫,两人一分红利。当然了,你们若是有更好的去处,我也道一声恭喜,好聚好散。”
红利?能分红利的,那就是东家了,虽然说只有一分半分的,但也是货真价实的东家。几位大夫立即没再考虑了,立马点头答应。
之前张家医馆给的月钱本来就不低,但是既然换了东家,按理来说要么得涨点工资,要么就要给点红包,但是直接分红的,他们这可还是头一回听说,而且,还就发生在自己身上。工资不涨,他们也饿不死,但是成了东家,就不再只是一个给人干活的伙计了,这可就是翻身做主了!这可比涨月钱诱人多了。
既然事情已经谈拢,接下来便是走章程了。宁静姝对古代的这些运作还不够了解,不过也不用她费心,秦大夫他们更加上心。
古代是没有算双休日可言的,县衙每天都开着,宁静姝既然答应了他们,便快刀斩乱麻,直接拿过纸笔,将商量好的写下来,跟他们一起送呈衙门。县衙里的人一看是她,顿时来了精神,一边麻利的给她办理,一边兴致勃勃的询问。
“宁姑娘,你年纪这么小就这么厉害,跟谁学的啊?”
宁静姝温和的笑道:“当然是跟我师傅了。”
说了跟没说一样,不过那主簿也不介意,接着说道:“宁姑娘,以后那张家医馆就是你的了?你一个小姑娘又没权又没势的,想要撑起来可不容易啊。”
“我开门做生意,遵纪守法,按时缴税,自然会得县老爷和诸位大人的庇护。主簿大人说呢?”宁静姝淡然一笑,就算是看在今天帮了郡守夫人的份上,若是有一天千金堂有难,县令大人也不会置之不理吧?
主簿大人听她这么说,可不好打什么保证,只是笑着打个哈哈:“那是自然。都办好了,你们看看。”
宁静姝接过看了,将属于秦大夫他们的那一份递给他们,这事儿就算是成了。
人也有了,铺子也有了,里面的东西也都一应齐全,打扫一下,就等牌匾做成就能直接开张了。
事情简直太过顺利了,宁静姝都要对自己的好人品都要产生怀疑了。回到家又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事情忘了。没等她想明白,冬婶便驾着牛车赶回来了,一起来的,还有菊花婶子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