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婉儿从来不知道,短短几天之内,自己的命运会随着两句话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是看着眼前那个美得不像话的男子,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玉佩,不,她是,她就是!
“这玉佩”
“婉儿!”不愧多年的兄妹,白婉儿眉毛一动,白家兴便知道她想干什么,在她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出口的时候,就直接低声喝断了她的话,伸手拉了拉她的袖子,警告的摇了摇头。
虽然面前的这位并不是他们大梁的皇帝,但是欺君之罪也是跑不了的,皇上不可能会为了他们这等不起眼的人去得罪大宋的皇帝,所以,避之还唯恐不及,如何能上赶着去骗人?而且玉佩这件事情,又不是只经过了他一人之手,只要去调查一下便会知道,它的原主人不是他们白家人。
白婉儿内心剧烈挣扎了一番,下意识看了一眼杨晗,见到他古井无波的眸子定定的看着自己时,不知为何竟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到底还是怕死的心占了上风,忙低下头紧咬着下唇闭了嘴。
倒是白进财还有些不甘心,嘴巴动了动,忍不住问了出来:“为什么?”
为什么?杨晗挑了挑眉,缓缓看向发声之人。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人问过这么愚蠢的问题了?还真有些记不清。
“因为,她长的太丑了,绝对不可能是朕和若彤的女儿。”
什,什么?
白婉儿错愕的抬起头,一脸茫然的看着杨晗。他刚刚说什么?
白家三父子也是傻眼加懵逼,这算是什么理由?
李嬷嬷却是嘴角抽动两下,默默低下头,其实,说的挺有道理的。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小姐和皇上都乃天人之姿,如何会生出如同白婉儿一般平庸的女子?
跟在身后的杨慧也是怔愣了一瞬间,又飞快的垂头掩去嘴角那丝上浮的笑意。确实,不过那等姿色的女子,怎么可能是父皇的女儿。不过,父皇说出这句话,是否是在夸赞他的女儿美貌?亦或者,只是在夸奖那个已经死去的女子惊为天人之姿?某傲娇的公主默默的在脑补路上一去不复返。
“这玉佩是我大宋皇家之物,我便收走了。虽不知你是从何处得来,不过也不重要了,我自会去查。私藏皇家信物乃是重罪,不过念你们并非我大宋子民,且无知者无罪,姑且算了。”
杨晗脚步微动,洁白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晃,原本还紧握在白婉儿手中的玉佩便已经移了位置。
白婉儿手指不自觉的收紧,眼神紧紧的盯着那块龙纹玉佩,直至被杨晗收入袖中再也看不到。那被收走的不仅仅只是一块玉佩,那可是她改变身份改变命运的转机啊。
杨晗才不管这些,东西拿到手,转眼看了一眼仍低着头不吭声的李嬷嬷,眉间微蹙,轻叹了一声直接转身离开。身后的杨慧赶紧跟上,临走前还不忘看一眼白婉儿,究竟是怎样的蠢货,才妄图冒充父皇的女儿?她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
垂头而立的李嬷嬷这会儿背上已经隐隐沁出汗迹,在看到白家兴打断白婉儿的话,又见白婉儿一脸挣扎不情愿时,她便已经明白,自己果然是找错人了。多年寻觅未果,果真是太过心急了吗?不过这白婉儿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吧,竟明知道自己不是公主之身还敢放出那样的流言!
念在小姐当年的情分上,皇上也定不会责怪自己,只是这姑娘的前程恐怕堪忧了,被一国皇帝批评太丑了,还有多少人会去触这个眉头?
不过,真正的公主,究竟在哪里?
看着同样问到这个问题的杨慧,杨晗把玩着手中的玉佩,嘴角轻勾,并不做声。
“父皇,这玉佩既然在白家人手中,那么肯定知道它的来历,父皇只要严加查问,一定能够问出来的。现在东西是拿回来了,可是这里毕竟是大梁,我们人生地不熟的,就凭着这个玉佩想找人,难如登天啊。”
虽然对于那个未知的妹妹心中仍怀有一丝忐忑,但看着握着玉佩眼神一刻不松的杨晗,杨慧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心疼,有些嫉妒。
流露在外固然可怜,但是能够这么多年一直被父皇牵挂,又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至少,父皇看着玉佩的慈爱眼神,是这么多年里她从未享受过的。跟一个已死的人比宠爱,她没那么傻,但是玉佩都已经找到了,那个失踪多年的人还会远吗?到那时,她又该如何自处?
“来的路上多了许多新绿,算算日子,已经二月尾了吧?”杨晗收回玉佩,伸手撩开马车的帘子,去看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人间百态,一路便能尽收眼底。
“啊?”杨慧着实没想到,这话题能转移的如此之快,让她实在猝不及防。反应了两秒才点点头说道:“是,马上就三月了。”
“嗯,我记得大梁皇室有个习俗,三月会举行春猎,时日应当也差不远了。既是如此,你便不用着急回去了,一起同我参加一番再走吧。”
“真的?”杨慧瞬间抖擞了精神,眼神灼灼的看着杨晗,竟还有这等好事?她还以为,父皇抓到她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她遣送回国呢。
“一国出使,皇帝来朝,里子面子早就已经掉的没有了,也不在乎更多点了。”
杨晗依旧盯着窗外,语气没有丝毫波动或是责怪,但杨慧那股子兴奋劲儿却是瞬间被扑灭了,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不过心里却忍不住有些窃喜,所以,父皇这次是为了自己,才不在乎这些的吗?
不对,父皇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些?
“一路舟车劳顿,你也有些吃不消吧?既然不是随着使团队伍来的,便只当做来游山玩水好了,随意找间医馆住下便是,也能给你好好调理调理。听闻这京城中最近最是火热的当属千金堂,不若就在那里吧。”
住在医馆?杨慧惊讶的抬头,很快又默默接受,算了,父皇什么时候走过寻常路?医馆就医馆吧。
见她不开口,杨晗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袖中的手不断摩挲着那块失而复得的玉佩,心中默念了几遍千金堂,宁静姝。
转过几条街,一进街口,便看到了千金堂,外观看上去似乎与普通的医馆并没有多大区别,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那匾额上三个鎏金的字,笔力劲道,游刃有余。前来求诊的人不算多,但是似乎与它的名气有些不相符合,也只是平常水平,但每一个从中出来的病人,脸上却都是带着笑意的。
杨晗静默的看了一会儿,才吩咐车夫将车赶到千金堂的后门去,既然是暗中来,自然不能大摇大摆的进。
宁静姝已经在房中三天未醒,柴米未进,这几日除了上朝,秦许都一直陪在她身边,冬婶早已习以为常,反正说了也没用,干脆放任不管。春姨但碍于身份,不好开口,小秋更是神经大条,不在意这些,只是每日追着问宁静姝今天有没有好一些。倒是菊花婶子,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沉默不言。
已经过午一个时辰,千金堂的后门很少会在这个时候被敲响,冬婶疑惑的开了门,看着门外停着一辆陌生的马车,坐着一个陌生的马车夫,正要开口询问,就见着车帘子被人撩开,露出一位青衣男子。冬婶的问题就此打住,有些怔愣的看着这青衣男子缓缓下车,走向自己,只觉得时间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请问,这里是千金堂吗?”
低沉的嗓音带着些许厚重,十分悦耳,却没能唤醒一个沉醉于皮相中的人。
“喂,我父,父亲问你话呢,这里是不是千金堂?”杨慧紧跟着杨晗从马车上一跃而下,看着冬婶眼神都黏在自己父皇身上,虽明知会如此,但依然不爽的很,连忙出声引起她的注意。
“啊?啊,是,这里是千金堂,不知几位有什么事?”冬婶猛地回神,脸色不自觉泛起一丝红晕,心中惭愧,自己都这么大把年纪的人了,居然还会看人相貌看入了迷,实在是这人太过俊俏了一些。不过,刚刚这位小姑娘似乎是叫这男子父亲?竟已为人父了吗?冬婶忍不住又看了两眼。
这样的情况杨晗早就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见状也只是负手而立,浅笑道:“路经此地,人生地不熟,小女一路舟车劳累身体不适,听闻千金堂大名,想来借宿几晚,调理一下身子,不知可否?”
舟车劳累身体不适?冬婶默默将眼神挪开放到杨慧身上,你确定你口中所说的女儿就是这个中气十足的小姑娘?
不过不管是是真是假,这也并非她能做主的,而现在,宁朝宗几人还在学堂,这里能做主的,便只有秦许一人了。
听了冬婶的回禀,秦许本想直接回绝,但是见了冬婶手中拿着的一块玉佩,虽有不解,仍是将人放了进来。
杨晗进门便看到秦许老神在在的斜倚在院中的一颗大树上,手中把玩着那块玉佩,见到自己进来只是稍稍错愕了一瞬间便又恢复如常,拎起玉佩问道:“这玉佩,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