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婉儿有些不安的挪挪屁股,稍稍的低下头,不知为何,看到李嬷嬷盯着她的眼神,她总是忐忑不已,一种说不出难受的感觉,明知道她没有恶意,但还是让她如坐针毡。
陶妈妈站在白婉儿身后,悄悄抬眼打量了一下李嬷嬷,稍显不安的抿了抿嘴,手也跟着搓动两下。这人可是大宋的,即便提到了信物,也该不是吧?
李嬷嬷注意到陶妈妈眼神的闪烁,心中的肯定更多了几分,嘴角努力扯出一抹善意的笑容,声音放柔,说道:“白小姐,你别怕,我只是有些好奇,才多问了几句。你手中的这块玉佩,我年轻的时候曾经见过,是我一位非常重要的人的。白小姐也不用紧张,既然这东西现在在你手上,那就是你的,我必不会起旁的心思,只是还请你务必收好。”
白婉儿诧异的看着她,愣了两秒才忙伸手接过玉佩,不自在的伸手擦了擦,戴回腰间。
“实不相瞒,这一次我一个人出来大梁,怕路上不安全,又正好听闻我们大宋使团要来,所以才多方托人,得了一席之地,跟着过来了。眼见着使团即将进城,我还尚无着落。不知可否跟从白小姐,去白家看看?”
“啊?”白婉儿惊讶了一瞬,连忙摇摇头,说道:“这恐怕不方便吧。”
李嬷嬷鲜少遭人拒绝,脸上笑容微顿,面皮抽了抽才说道:“是我太唐突了,第一次见面便提出如此让你为难的要求,着实不该。不过我见着白小姐甚有眼缘,不知可否见见令尊令堂?”
白婉儿眉头轻蹙,这人给她的感觉着实算不上妙,但是方才都已经拒绝过她一次,可一不可二,那驿卒的眼睛里已经充满了警告,白婉儿也知道什么意思,能随着使团来的人,身份一定不低。而且,若是答应了她,自己就有正当理由可以回京城了,说不准,还能借她的势让爹低一次头。
心中权衡了几秒,白婉儿很快便点点头,说道:“当然,那,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老身不急,看你什么时候方便。”
“我什么时候都方便的,那,那不然,现在就走吧。”白婉儿眼睛一亮,立马说道。
李嬷嬷微微一愣,然后重新挂起温和的笑容点点头,只是眉头却是忍不住抖了一下,说道:“那还烦请白小姐稍等一下,我同这些人道声谢,随后便来。”
卢纯坐在另外一边,一直暗暗看向这边,不住打探,心中暗暗嘀咕。韦贵妃可是世间难得一见的一等一的美人,皇上也是丰神俊朗。这姑娘虽也是个清秀佳人,但总感觉,这两人的结合,不该只有这般姿色。
“卢大人,卢大人!”李嬷嬷一过来,便瞧见他轻皱着眉头,一脸沉思的偷瞄白婉儿,轻咳了两声竟也没能拉回他的注意力,嘴角抽了抽才唤了他两声。
卢纯忙收回眼神,连忙就要起身又被李嬷嬷不着痕迹的按了下去,只能满脸不好意思的看着李嬷嬷,千万不要误会啊,他只是好奇,纯粹好奇啊!
李嬷嬷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早已不是当初单纯如水的小姑娘了,一眼便看出他心中的想法,也不拆穿,只是说道:“我刚刚已经同她说过了,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我跟她去白家看看,你也派人去打探一下她的身世。这玉佩虽然是真的,但,毕竟是大事,还得再三确认才行。”
卢纯眼神闪了闪,忙应了是:“还是嬷嬷想的周到。”
看来,心中怀疑的,也不只是他一人而已。
秦许将月桂放到床上,菊花婶子已经扑了过去,看到面色已经恢复正常,并且没有半点发烧痕迹的月桂,也是惊诧不已。蠕动了两下嘴唇,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
不知为何,明明应该欣喜若狂才是,可是这会儿她心里却突然产生了一丝不安。月桂的病情有多严重,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可是就进去了这么一小会儿,居然就完全好了,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菊花婶子甩了甩脑袋,手轻轻抚上月桂的小脸,感受到那一抹温热,那丝不安也缓缓褪去。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秦许见她面色变幻,也没有开口,于她而言,只要月桂好端端的,就是为什么,又有什么重要呢?不过,想起临出门前,宁静姝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他浅笑的样子,秦许心中又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但他知道,阿宁一定有事瞒着他!
秦许默默退出客房,将空间留给菊花婶子母女,看着对面紧闭的房门,越发觉得有些不对劲。那会儿闻到的那丝血腥味若有若无的漂浮在鼻尖,总令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想了想,便直接迈开步子,朝宁静姝的房间走去,刚要伸手敲门,门就从里面开了。
小满手中端着那些奇奇怪怪的动物内脏,毫不诧异的看着他,说道:“秦公子,我家小姐早上起得早,吹了寒风,刚刚又废了心神,所以有些累,就先睡了。秦公子要是没有很重要的事情,还是稍晚些再来吧。”
屋内,宁静姝阖眼躺在床上,听到这番话,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两下。小满啊小满,我是让你赶他走,不是让你把他留下来好吗?
果不其然,听完这番话,秦许本来还有些摇摆不定的情绪瞬间定了下来,点点头说道:“我确实找她有要紧事情,你先去忙吧。”
小满低头应是,嘴角一抹狡黠的笑意一闪而逝。
秦许推门走进去,屋子里稍稍有些暗,窗户不知何时被人关上了,显得有些封闭,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些奇怪的混合味道,中间仍是夹杂着的一丝血腥味,越靠近床边,就越发明显。
宁静姝静静地躺在床上,呼吸均匀平稳,面色也与之前无异,仿佛真的只是睡着了一般。若不是小满特意解释了那番话,他可能根本不会多想,但是现在,秦许伸手撩开被子,眼神便落到了她的左边胳膊上。缓缓拉开她的袖子,看着手腕处裹着的白纱布还在隐隐渗透着血迹,眼眸一暗。
果然有问题!
“这是怎么回事?”
宁静姝想要回答,可是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甚至,就连嘴皮子都没有扯动过半分。只在努力挣扎的时候动了动眼皮,有恢复了原状。
果然,人们禁巫蛊,还是有道理的。行巫蛊之事,便是一物换一物,端看值不值当。只不过这一次所换之物,代价有些大罢了。
秦许等了两秒,也没见到她有任何反应,眉头耸了耸,偏头去看她的脸,盯了两秒才猛然发现是哪里不对劲。她的睡颜太过安详,没有一丝伪装的痕迹,可就是这太过安详平和,让他觉得不对劲,太不对劲!
“阿宁,阿宁!你怎么了?”秦许眼神闪动几下,伸手拍了拍宁静姝的脸,也没见着一点变化,心跳突然慌乱起来,猛地起身喊道:“小满,小满!”
“秦公子,我在。”立在门外等候的小满很快推门进来,施以一礼才不疾不徐的说道:“秦公子还请稍安勿躁,别打扰了我家小姐休息。这里有封信,是小姐托我交给你的。”
“有信?你怎么不早些给我?”秦许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过来,一把夺过信,拆开来看,里面只有寥寥几字,却让他瞬间安定了下来。
记得帮我换药。
“小姐说,没有什么病是治不好的,即使是命,也并非没有从阎王殿里拉回来的可能。只不过阎王爷总喜欢留人多喝两杯茶,所以,她要睡上几天,多则五日,少则三日。”
听了这话,秦许心中更定了几分,看来她是知道自己情况的,不过马上,他的剑眉又竖了起来,扭头不悦的看向小满:“你早知道?”
所以,是等着看自己着急忙慌的样子当笑话?
“秦公子,关心则乱。若我家小姐真的有事,我也不会如此安然的同你说话。”
看着小满低眉颔首,话里话外都是一副“这你都想不通”的样子,秦许稍稍一顿。这话说的没毛病,根本无法反驳。
秦许沉默了一时,才突然开口问道:“那驿站里的赤脚大夫并没有说谎,月桂真的是已经回天乏力了,是吧?”
若只是病,阿宁绝不会将自己弄到如此地步。而且,她曾经也说过,是病不是命,便都能治,就算是命,也并非只能听天由命。那么,月桂这神奇的复原速度,是否就是她在逆天改命?
“小满不懂,只知道小姐说,是病也是命。”
是病,也是命?
秦许眉头紧蹙,将她的袖子放下,把胳膊塞回被中,又伸手掖了掖被角,才说道:“你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小满错愕的抬头看他,就这么完了?
“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只要她有把握,我不会阻拦。”秦许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声音不大,却自有一股承诺的厚重。
小满眼神微闪,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带着些许如释重负的意味。眼神不由自主的瞟了一眼仍旧静静安睡着的宁静姝,缓缓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