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白话夜雨秋灯录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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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玉猿翻筋斗三个半

有位客商在海边经商,年末时准备回到淮阴,就在盐渎市镇上用小钱兑换了十几个银锭,都是很大的银元宝,另外还有二十多两零星碎银。店主把钱银汇兑后,在白纸上写了字盖了章交给客商,作为凭据。客商用它包着散碎银两出了店门,回去后把银子藏在箱中并用锁锁上,还贴了封条。正准备出发时,只见有个童子突然从身后悄悄地走出来,他吃惊地看时,那童子已经逃走了。客商叫来仆役把银子抬出城去,上了船,船夫解开缆绳出发了。

船刚行了十几里,只见岸上有个男子独自赶路,脚穿着青鞋布袜,看上去斯文儒雅,背上背着一个包裹,手中拿着雨伞。因为他靠近拉纤的纤夫,就和纤夫絮絮地攀谈起来,自说:“家在淮安,一直在古盐客居,现在是赶回家过年。”一纤夫说:“你这人也不怕危险,前边三十里远处就有三四个水荡,水面很大像湖泊,像你这样步行可以飞渡过去吗?”男子大惊说:“哎呀,我是刚从扬州来,不认得道路,那我怎么办呢?”纤夫说:“不如你搭我的船过去吧?”男子很高兴地答应,就和他定下船价。纤夫招呼船只靠岸,带他坐到船头上。客商见他样子文弱,就和他谈谈本地风光,说说生意上的事,聊得很投机。客商邀他进舱,静坐在篷窗边,后来两人就一起用餐、饮酒。

第二天午后,男子从包袱中拿出一只玉雕的小猴出来,只见有寸把长,雕刻得活灵活现。把它放在手心上,它能自动翻筋斗,像打井水用的滚轴一样不停地翻,身姿灵活。客商看得眼花意乱,请求给自己玩玩。男子很大方地把玉猴交到他手中,并教了他口诀。客商照口诀念了念,果然见玉猴像刚才一样翻动,但是仅翻了三个筋斗,到最后一个筋斗时已垂下头来,忽然仰面倒下像僵死了一样。男子赶忙拿走玉猴放入包中,神色紧张地说:“这可是我家世代守护的宝物,你可别不小心摔坏了。”客商很是赞叹羡慕男子拥有此宝物。

过了一会儿,夕阳西下,余晖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船行到了车桥地方,男子付了船资,起身向客商作了个揖,说:“还承蒙您捎带,感激不尽。我已经到家了,但是居家狭小,不能接待贵宾,没法请您居住。请您停下船来歇息一会儿,我有点薄礼要赠给您,聊表寸心,还望别推却。”客商笑着点了点头。只见男子跳上岸去,但船的缆绳没系牢,不一会儿就行了一里多路。这时一个童子从后面追来,气喘吁吁地说:“请问这是某某客商的船吗?”船上人答应说是的,童子说:“我家主人十分感谢客商的深情厚谊,所以派我送点土产给他。”接过一看,原来是个小竹筐,里面装满糖糕,外面糊着白纸。客商想把礼物还他,但是童子已经如飞一般离去了。

到了晚上,客商打开竹筐,想尝尝糖糕甜不甜,但却很吃惊地发现在盐店兑银的白纸帖出现在竹筐中。他赶紧打开装银的箱子一一检看,发现外面封条还是贴得好好的,但却少了三锭大银,连零星碎银也少了二十几两。客商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玉猴翻筋斗其实是一种偷银的幻术,每翻一次,就是偷一锭大银,最后一次翻了半个筋斗,所以偷去二十几两碎银。男子可能是怕连累船家,所以把偷去的兑银的白纸借送糖糕一起送了回来,也算是显摆他幻术的出神入化。客商十分懊恼,命船驶回车桥,暗中调查那男子,但最后一无所获。唉,这可真是一件怪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