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白话夜雨秋灯录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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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鳖犟

民间谚语说:“鳖犟鳖犟,一口咬到凉月上。”这是说甲鱼的性情倔强残忍,一旦咬起人来就一定会使人痛彻骨髓,即使把它斩碎了,它也不松口,这是由甲鱼的本性决定的。

从前我们乡间没有狼害,可自从太平天国作乱后,村庄荒落,人烟稀少,狼才来这做窝。传说有一个老头贩了几十头小猪赶夜路,在大河边上叫渡船。到了河中心时,船夫向老头要摆渡费,老头说:“我身上没钱,不过我留一头小猪给你作船钱。”船夫听了十分欢喜,就把小猪拴住,藏在船舱底下。第二天早上起来,打开舱板,突然一只狼从里面窜出来,咬断了绳索,向人大吼一声逃走了,从此狼就多起来了。小孩子都遭到狼的残害,单身客人也时常被狼咬死。

沂湖有个农民带着妻子回家,他刚新造了几间屋子,和东西邻居仅隔着一道芦苇做的墙壁。一次,他从湖滨买回一只大甲鱼,人们见后说:“这团团转的东西听说是长蛇变的,不如把它的一只脚扎住挂起来看看。”这农民也很好奇,就照大伙所说把它扎起挂在屋檐下。到深夜时,农民关紧房门搂着老婆睡了。四更天时,忽然听见中堂里有东西在嚎叫而且有跳跃震动的声音。他赶紧从床上爬起,打火点灯,凑近门缝去张望,只见一头狼像人似的站着,又跳又叫,不知是何原因。他大声吆喝一声,狼也不马上离开。农民神情惊惶不敢冒然开门,就在芦苇墙上钻了个洞向邻居家求救。邻居的男女老少都带了棍棒农具等器物过来,对着狼就是一顿痛打,把狼打死了。但是那狼还在那直立着。仔细一看,才知道甲鱼把狼的舌头牢牢咬住了,不肯放开。原来这头狼趁着黑更半夜时跳进矮墙,想抓只鸡或狗之类的小动物吃,发现了屋檐下挂着的甲鱼,不知是什么东西,就举起两只前爪抬起头用舌头去舔甲鱼,甲鱼就一口把狼舌咬住,不让它逃走。邻居们都对甲鱼的行为佩服不已,打算把甲鱼投进湖中放了它。但农民却死活不同意,最后把狼卖了,将甲鱼杀了吃了。

这天,农民调好作料,打来水酒,正要坐下大吃一顿时,忽然发疯地倒在地上,手脚爬着行走,头一伸一缩的,活像只甲鱼。原来是甲鱼的魂附在了他的身上,还用人的语言说道:“我是沂湖中的披甲兵,醉后出来游动,不小心被渔夫捉到,被农民买来挂在屋檐下。狼来时,我奋力为地方除去一大祸害,自认为对人有功,可以活命了,想不到仍逃脱不了被宰割的命运,被煮熟了吃。这农民以怨报德何其险恶!我已向阎王那告了状,今天是来索命的。”邻人们团团环绕,跪下磕头,替农民求情,以愿意请和尚做道场来求甲鱼饶农民一命。那甲鱼的魂灵大声说道:“你们赶紧离开,难道你们没听说过,我们甲鱼这类动物的生性是很倔强的吗?即使你们求上一千句一万句也没用。”没过两天,那农民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