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白话夜雨秋灯录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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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三短唱粉墙儿高似青天

曾听说,有个大财主,生了个儿子,个头十分矮小,十八岁时,仍然还像个婴孩。由于他家屋子的台阶很高,所以他进进出出都要由仆人抱上抱下。后来娶了个漂亮标致的老婆,身子又大又长,有“长人”之称。每当和妻子欢爱时,都要先由妻子抱着放在肚皮上,这才哼哼唧唧颠动着成事。一天傍晚,他又倚偎在妻子身边要求做爱,妻子很是讨厌他,就伸出脚一脚把他踹到阶下。好一会儿也没听到一点声音,妻子顿时感到惊吓,怀疑他是不是摔死了,正想去看看情况,忽然又听见惊叫声,赶紧点灯去照,只见他正抚摸着阶石,紧皱眉头,唱道:“粉墙儿高似青天。”这事被记载在《笑林》,只是故事太短了。

又听说长安城中有个六十岁的老头,没有姓,自称为“短翁”,是个有名的捕盗行家。他身材很矮小,只有一尺七寸高,但身手敏捷得像猿猴一样,而且能战善斗。每次遇到盗贼和其打斗时,老头就会出其不意地钻进对方的裤裆中,捏碎盗贼的阴囊,让他束手就擒。有时骑在马上碰上敌人打枪,他就躲钻在马肚皮下,紧贴马腹,让敌人看不见他。他曾对别人说:“我一生抓起盗贼来,可谓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但是和老婆做爱时,又要接吻,又要抚摸,又要怎么怎么的,上上下下窜来窜去,可真是吃力。”让听者大笑。他也很喜欢演戏,演武大郎时从不用刻意化妆。观众见武松一出场,一个活脱脱的武大郎就在眼前了。在他六十二岁时,突然把妻子休了,过起了独身生活。他自己写了一副对联贴在门上,对联写道:

出妻怕被一身甲(指乌龟),

遇友羞称三寸丁(指武大郎)。

真是绝对。这则故事是从盟弟秦鲁从那听说的。

以前,我到中州游玩时,看到一个演杂技的人,是个二十五岁的女子,名叫矬姑。这矬姑身材短小,就像三四岁的小姑娘的身高。每天早上,她骑在丈夫肩上在街上走过,找到一个四通八达的路口,他们就用青油幕布图搭成一个小小的圆棚,进行表演。外面的观众把圆棚围得水泄不通。矬姑把自己打扮得十分艳丽后,就从里面走出来,绕场一圈,说了几句开场白就进入幕布唱起曲儿。声音开始很细小,后来宛转悠扬,就如两三个美人用吴歌越调在对唱似的。接着又像琵琶、胡琴、阮咸、箜篌、筝、笛诸多乐器大合奏一样,宛转激昂,合腔合拍,使听者不禁叫绝。演完,看到矬姑一个人从幕布中出来,仅有她一个小身材的女子,绝没有第二个人在其中相帮表演,让人称奇。有人曾好奇,在幕布的空隙中偷看,只见矬姑一个人端坐其中,用两根指头捏着腮邦子,一放一捏,发出各种声响,虽然道理很简单,但那技巧也真是绝了。口技表演之后,又表演杂技:走绳索舞碟子、吐旗、吞剑,或者用脚蹬瓮、托梯,精彩绝伦。观众喝彩之声不绝,钱像雨点般地撒来。

第二天我在胡主簿家中饮酒,刚巧胡家把矬姑叫来表演,站在我身前,她头上盘的发髻也只到我膝盖那儿。我与她说笑,她拿出一把白团扇要我写上几句,我就用打趣的口气在上面写了首律诗,诗云:

身材虽小技偏长,短簿筵前作戏场。不嫁减孙真怨偶,倘归平仲定专房。

留仙好作掌中舞,入市生愁胯下藏。竿木随身亦沦落,何曾饱死傲东方。

如果当年把矬姑嫁给那大财主的儿子或那捕快老头,或许是很适合的一对。只可惜月下老人太糊涂,没撮合成这好事,实在令人惋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