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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旺田家的月光

旺田家的是无意中看到那个场景的,她先是一愣,接着脸红,心跳,然后骂了句,该死的。

当时,旺田家的到张成功的小卖部买了两袋盐。

这几天,儿子一直吵着要吃凉拌木耳菜。她把木耳准备好后,才发现专用来拌凉菜的精细盐不多了。

旺田家的从张成功的门市部出来,她如果回家的话,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来路,另一条是近路,从张成功家屋后经过一条窄胡同转到大路。她走了近路。

刚拐过张成功的屋后胡同,忽然觉得眼前一亮,确切的说是一白。白花花的一堆人体,坦露无遗的躺在耀眼的阳光下。旺田家的一愣,接着脸红,骂了一句该死的。

看到一边那堆破破烂烂的衣服和各种小块的馒头她才知道,那是一号。

一号是个傻瓜,要饭的。也不知来这个小镇多久了,时常在大街上人最多的地方,流着口水听别人讲话。一号曾到旺田家要过几次饭,旺田家的确定是一号后,骂了句“该死的”,然后望望两边,做贼似地一路小跑着走了。

旺田家的急匆匆地回到屋,长出了一口气。她把木耳菜拌好,又淘米煮饭。然后走进院子里的小菜畦,今年的黄瓜品种好,比往年结的都多。儿子喜欢生吃,每次回家,书包一放便钻进菜畦,洗也不洗就咯吱咯吱地嚼。有几根个头已经很大,再不吃就不新鲜了。于是,她拨开叶子去摘,她的手触到黄瓜坚硬的躯干,看到那修长吊着的样子时,一下子就想到了刚才看到的那幕:一号健壮而结实的腰,宽阔的胸,还有……

旺田家的脸红了,红的就像秋后的朝天椒。她用手把黄瓜恨命一拽,整个黄瓜架都擅抖了一下,她低低地骂道,该死的。

旺田家的把黄瓜拍了,切成块状,然后加香油,蒜泥,精盐。望望墙上的挂钟,时间尚早,就搬了把椅子端着早上摘的扁豆角,在门洞里仔细的择起来。门洞很凉爽,过堂的风,比风扇下惬意得多。

旺田家的择得很慢,完全不是平时的干脆利落。自从三年前没有了旺田后,她又当爹又当娘,把儿子养得白白胖胖,把家里收拾得亮亮堂堂,把田野庄稼饲弄得又粗又壮。男人没了,可天没塌,天没塌就得活着,活着就得活出个样子来。但今天,旺田家的却利落不起来,眼前不时出现那让人耳热心跳的一幕。

从旺田走了后,旺田家的就再也没看到过男人的那物件。旺田是被人抬回家的,其实抬到家时已经没气了,旺田是从三轮车上摔下来被后面的车碾死的。其实当时她也想到了死,真想死。可是想到死时也想到了孩子,女人往往如此,有男人时很女人,一旦男人没了,表现的比男人更男人。

旺田家的顶起了这个家。

从旺田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后,她就有了丝丝的异样。这种异样总是表现在晚上,她总感觉旺田来了,盖在她身上使着劲。这种梦做过无数次。每次从梦中醒来,她就会想旺田在时的情景,想起每次熄灯后在她身上的劳作。旺田在这方面跟种庄稼一样,辛勤又肯下力气。

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也有几个打她主意的男人。比如镇上卫生室的王大夫。王大夫老家在鲁南,十几岁时跟着父亲来镇上贩海货,被开药店的吴明树相中。吴明树是个绝户,有六个女儿,他娶老三做了上门女婿。此后他跟着开方拿药,医道竟超过了老丈人。于是吴明树退出,他正式坐堂,成了王大夫。一年前老婆因病去世后,他就盯上了旺田家的。

儿子从小体质不好,经常生病,旺田家的每次去卫生室买药,王大夫就借递钱递药的空儿,摸一下她的手或是蹭一下身子,甚至有一次竟然抓了她的胸。

旺田家的属于健壮肥硕的女人。去年夏天的一个晚上,儿子发烧,她用香油和面一遍遍给儿子搓前胸后背和双手双脚,儿子才喘着粗气睡着了。但后半夜,身上却像是着火一般烧得更加厉害,嘴唇干的裂开,嘴里直说胡话。旺田家的害了怕,忙下炕直奔卫生室,费了好大的劲才叫开了门。王大夫见到旺田家的神色一变,眼睛发了直,她忙低头一看,天哪,原来自己竟然穿了内衣出来。那件吊带内衣又瘦又小,露出大半腰部,胸部也显得异常饱满和硕大。王大夫心急火撩地说,快进屋,快进屋,进屋说,进屋说。旺田家的哪能进屋,忙双手抱胸说,儿子发热,请快去看看。王大夫不高兴了,怎么也得说说症状,好对症下药不是。到了屋里,说了儿子的症状,王大夫说,像是发烧引起了紫癜,不好治啊。她的眼泪流了下来,说不管如何,你得救救我儿子。王大夫猛的抬手像是无意,却实实在在地抓到了旺田家的一只乳房。旺田家的忙后退,王大夫,这,这。王大夫大手狠狠抓了两把,然后满意地喘着气说,很好,很好。旺田家的不知他说的什么好,谢天谢地,孩子能治就好。

还有一个男人,就是对门的三元。三元是个光棍儿,确切地说,三元还不算真正的光棍儿,他结过婚但一个月后老婆跟人跑了,领跑的那人是三元的战友,三元曾当过兵,据说还参加过天安门前的阅兵式。参加过阅兵式的男人长得都不赖,三元也是。女人跑后也有人给介绍过,三元却是一旦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再也不愿提及女人。这样一晃十年过去,三元想提及女人时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女人了,三元真成了光棍儿。

旺田死后的半年里,有心人曾撮合过他们两个,三元倒是没意见,可旺田家的那时还没这个心思。邻居嘛,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有什么体力活,三元也经常过来,但绝口不提两人之事。

儿子背着书包一脸泥的回来时,旺田家的还在门洞里择着那些扁豆角。

儿子吃了一口木耳就哇哇大叫,啪一声吐在桌上,“什么味啊?”旺田家的忙夹了送嘴里,才知把味精当成了盐。她骂了句,该死的。

儿子吃过饭后午睡去了。旺田家的这才觉得一顿忙活后,浑身燥热起来,就从井里置水,然后倒进一只大盆。

旺田家的把水盆放在院子中间,太阳正高。她想,晚上可以好好洗洗了。收拾完,脱鞋上炕,天太热,儿子把台扇开到了最大,并且定在了头顶,她忙开到中档,并调至摇头,然后脱了外衣躺下。

旺田家的一觉醒来,已是下午,竟到了儿子快放学的时候。她忙穿了衣服下炕。到灶间忙活起来,淘米,切菜,她想着田间的枣树还没打药,于是就怪自己,怪自己怎么就睡过了头,像吃了安眠药一样睡了这么久。其实是因为做了一个梦,才睡了这么长时间,人一做梦睡的就香就长。旺田家的做的梦很诱人,很让人回忆,很让人脸红,很该死的。

她梦到自己跟一号做那事了。一号那时竟不傻了,还会来脱她的衣服,还会揉搓她的乳房还有小腹,竟像旺田那时一般……想着想着,她脸红起来,她觉得很不好意思,今天脸红的次数太多了,这样很不好,很该死的。

庄稼人的晚饭很简单,就是热热馒头,甚至是吃冷馒头,然后拌点小菜,饭后儿子做完作业很快睡觉去了。

旺田家的把大门锁好,看了会电视,走到院子时发现外面很黑了。有说话声断断续续地传来。是隔壁李大嫂家在院子里闲聊,老两口说着今年的庄稼。

旺田家的脱了外衣,摸摸盆里的水,不凉不热,正好。拿来毛巾和香皂,脱光后迈进盆里,真舒服啊。她雪白的肌肤在小院下闪着光,那丰满诱人的身子充满了渴望和向往。她慢慢往身上撩着水,用手轻轻地搓着。一种异样的感觉像电流一般击得她哆嗦,一股温暖的热流同时向全身涌动。她想到了一号,想到了三元甚至王大夫。

她匆忙地甚至是迫不及待地把自己洗干净,穿好衣服。

旺田家的走出院子,大街上静悄悄的。偶尔传来几声狗叫。整个镇的人都睡了,唯独她醒着。月光很好,她就站在很好的月光中,望向对面的三元家还有左边的王大夫家。

她望了很久,然后朝对面去了……

月光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