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奇幻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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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牵丝

“你又是谁?不是本地人吧?”一个阴恻恻的苍老男子声音响起。风轻定睛一看,声音乃是出自一“匹”似马非马的生灵之口。

金宝沙低呼一声,连滚带爬地来到他身边,全身发抖:“他们……会说话?他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哈哈,姑娘别怕,别怕,我们是人。”阴恻恻的男人声音打着哈哈,却是干巴巴的不类笑声。风轻惊讶:“你们都是人?这到底怎么回事?”怪事见多了,倒是见怪不怪。

“老阴,怎么样?”一只鸟儿飞到类马生灵的头上问。声音轻脆,宛若年轻女子。

“应该不行。谁不信我的话,尽管上去试试。”类马生灵阴恻恻地回答,众生灵目光炯炯,上下左右打量着风轻和金宝沙。感受到对方眼光不太友善,风轻向金宝沙使个眼色,示意走人。

类马生灵老阴问风轻:“你们要走了?”风轻干笑着:“天黑了,该回家吃饭了。家里人等着呢,诸位,有空再聊啊。”伸一手扶托奋力起身的金宝沙,慢慢挪步。两只眼睛紧盯着河上生灵,防有异动。金宝沙脸无血色,强自镇定,眼睛不敢看向河面。

一只人头虎身的斑斓生灵挤上前来,声音嘶哑:“站住!想走?没这么容易!”

一只背带双翼的小斑豹飞过来,粗声大嗓地吆喝:“我来!我要这小子!”一对山鹰似的翅膀有力地扇动着,几丈距离眨眼之间便到,一双带着利爪的前肢搭向风轻双肩,张口露出森森利牙咬他脸面。

风轻不待对方爪到,急运真气,太阳金精阳劲贯注于双掌,击向豹子额头。“呜哇!”豹子似乎识得厉害,双翼急拍,意图转身逃开,却是不及,被风轻一掌击中额头,一声“呜哇”,虚淡的身体顿时轻烟一般散开,袅袅消失,情状十分诡异。

众生灵轰然急退十七八丈,个个惊慌。老阴惊叫:“你……你是谁?”风轻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本事如此之大,这种生杀予夺的感觉真的很不错。他笑一笑,双手负后,得意洋洋地回答:“鄙人姓风名轻,乃天上……北斗星君下凡。识相的快快离开,别来送死!”传说北斗主死,南斗主生。他不知哪里听来这个传说,但觉唬人分量十足,信口即用。这些怪异的生灵似人非人,似禽兽非禽兽,杀了它们他也不会有多大的心理负担。

老阴和飞鸟惊呼:“你是北斗星君?神仙你别走,救命啊!”

“救救我们吧……救命啊老神仙……”顿时河面上跪了一大片各种各样的生灵,纷纷叫嚷求救。许多生灵言语苦痛,神情哀伤,眼睛淌泪,瞧来十分可怜。

风轻和金宝沙收住脚步,互相看了看。风轻试探着问:“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救你们?”

飞鸟抢着回答:“我们都是倒霉蛋,胡里胡涂到了混沌王城,被逼无奈,卖身与混沌大王……”

风轻恍然吃惊:“你们就是卖身的那一拨人?身体呢?被饕餮吃掉了?然后……怎么回事这么……千奇百怪?”先前一直奇怪混沌王城全是卖心失魂的无面兵丁,那些卖身的人呢?不可能来到混沌王城全部卖心不卖身的,原来卖身的人在这里。

老阴解释:“神仙果然是神仙。是的,我们的身体都让饕餮大王吃了,只留下生魂。我们不知怎么回事,失去身体之后,就依照着各自的心意变成每个人想要变成的样子。苗苗一直想做一只自由自在的鸟儿。”

风轻哑然失笑。敢情这个所谓的老阴不想做人想做马。这个女子苗苗也不想做人,想做一只自由飞翔的小鸟,如今心想事成了。放眼望去,保持人样的百无一二,看来做人真的很辛苦,能够选择的话,大家都不做了。可是那个变成一辆马车咋回事?这人生前是个车夫,想要拥有华丽宽敞的马车而不可得?张嘴想问,眼光瞟向左近,不禁呆住。

苍茫暮色中,一个黄衣女子双手支颐坐在两三丈外河畔一棵胡杨树下,神不守舍,意有所思,正是神女含英。

风轻惊叫一声:“含英……三姐姐!”放开金宝沙,急步来到含英跟前。含英双眼呆滞,神情恍惚,却又玉颊微晕,带着三分温柔和羞涩,如同梦中私会情郎,对他的呼唤并无反应。

风轻十分诧异,心下生起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特异感觉,伸手轻轻推了推含英肩头:“三姐姐,你怎么回事?”

手触肩头,含英尖叫一声:“杜平!”惊跳而起。尖叫声响亮,吓得河面上诸魂飘退三四丈。她定睛一看,满脸惊讶:“风轻?你怎么也来了?”环顾四周,更加吃惊,“不是青青原?这是哪里?我们……我不是在青青原上?”

“青青草原?三姐姐你们在抓羊还是打狼?”风轻诧异之极。哎呀我靠!七仙女不会是一群绵羊妖精吧?

含英盯着河上飘浮着的诸生魂,眼睛转了几转,想到什么,顿时脸色大变,惊呼:“风轻!这是人世间对吧?天啊,难道连我也中了牵丝咒?”

风轻点头:“这是人世间。三姐姐你中了……什么牵丝咒?是牵丝情咒吗?她也中了牵丝情咒。”指指金宝沙。

含英得知是人世间,顿足连连,既惊且怒,根本没心思听他说完话,吸一口气,身体腾空而起,化为流星飞遁,刹那不见。

风轻摸摸后脑勺,虽然担心也没有办法,无奈地走回来伸手想扶金宝沙:“你还好吗?咱们快回去看看元元她们……”

金宝沙微微闪身不受他搀扶:“我行的。元元……你叫银姐姐元元?她是你什么人?”风轻回答:“她是我的女人。”金宝沙惊讶地看着他,正要说话,老阴等魂飘飞过来:“神仙救命啊!星君救命啊……”

风轻眉头紧皱。他又不是神仙,哪里来的办法救人?甚悔刚才信口开河冒充神仙。想了想,问:“你们身体都没有了,当务之急是找到新的身体对不对?可是呢,哪里有这么多的身体让你们占据?”

河面上一片哀鸣。

老阴央求:“这些我们都是知道的。我们这样子,除非神仙下凡,否则恐怕十分不妙。侥幸上仙降临,正是天意不亡我们啊!”风轻盘算着推托言语,顺口问:“我先前看到混沌王城满满都是卖心失魂的人,但是没有看到像你们这样卖身无体的,先前你们在哪里?一直在这河上飘着?”

小鸟苗苗抢着回答:“不是的,之前我们被带到蒲昌海。吃人的饕餮就住在那里。它吃了……呜呜,它我们的身体,就把我们的魂扔在那里不管了。呜呜。那里时不时有怪风刮过,刀子一般可怕,我亲眼看到有几个同伴让怪风撕得四分五裂,就像刀切一样,很快就没了。”想到伤心可怕处,再次放声大哭。众魂感同身受,随之号淘起来。

风轻摆摆手:“好了,别忙哭。那你们怎么跑这儿来了?老阴,你说。”

老阴举着前肢想用马蹄擦拭脸上泪水,却是够不着。呜咽回答:“饕餮大王说它感知叶儿羌城有无边无际的死气,料想死人必多。反正它一时间吃不了这许多,让我们来碰碰运气,能够抢到身体就好了。可是那边林子里面就有几百具死尸都腐烂了,我们又不能用……”举蹄点点下游林子。

风轻和金宝沙相顾变色。风轻急叫:“快走!”不由分说,双手一抄,把金宝沙打横抱起,往下游冲去。

他内伤已愈,焦急之下放步如飞,片刻间便见河岸边道路上腐烂发臭的死尸东一个西一个。都是带甲骑兵和带鞍马匹。无论人马,个个全身青紫四肢浮肿肚腹凸突,有的甚至肚腹迸裂,污液流淌。纵被夜色掩饰,还是说不出的恶心可怖。金宝沙面无人色,看得几眼便双手掩脸,全身发抖,不敢再看。还好夜色已浓,以她的眼力不是凑近细看也看不清尸体流污。

风轻看得惊心动魄,甚觉恶心腿软。掂念元姑娘,硬着头皮再前进几十丈,尸体越来越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腐尸恶臭味儿。金宝沙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呕吐出来。

按道理尸体腐败有个过程,新故之人在一个时辰之内不会有如此严重的腐败,更别说如此浓烈的臭味儿。却是因为瘟神行疫伤生之后,还要把尸体身上的尸气吸去做为它自己的修行资粮,从而加速尸体腐败。

风轻不敢再往尸多的地方去,进入胡杨林,沿着河边慢慢寻找元姑娘。牙儿干河面宽阔,阵阵微风吹过,恶臭味儿减轻许多。河面上老阴苗苗等魂跟着过来连声哀求神仙救命,他没空理会,充耳不闻。

林子内外尸体面目全非,根本认不出谁是谁。但他想找的元姑娘和金宝沙想找的美玛、乌其戈是几百人众中仅有的女人,十分引人注目,应该不难找。奈何两人强忍着恶心东张西望,良久寻找不到。

金宝沙从最初的震惊回醒过来,马上想到叶儿羌城中的父母兄弟,急叫:“好了算了,别找了。风轻,咱们快点回叶儿羌城。”风轻二话不说,放她下来:“你自己回去吧,我要找到元元。”

金宝沙怔了怔,看看漆黑的夜,看看脚边死尸,咬咬牙鼓起勇气沿河前进。纵然一向胆大,走出几步还是被满地尸体和恶心的尸臭吓住,慌里慌张退回来央求:“风轻,我不敢一个人回去。你送我回家吧。进了叶儿羌城,我重重赏赐给你!再说咱们都找了半天了没找到,她们三个跑回叶儿羌城也说不定。”

风轻一怔。想想有理,加上她言语可怜让他不由自主生起怜香惜玉之心,点头同意:“好吧,你说得不错,咱们这就走。”至于赏赐啥的,风大财主并不放在心上。想想不甘心,提气扬声大叫几声:“元元,元元!”金宝沙一喜,跟着叫几声:“美玛,乌其戈!美玛,乌其戈!”她声音尖利,穿透力更强。两人的呼喊声在静夜里远远传送开去。

老阴急急凑近来:“星君救命啊!星君,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

风轻不耐烦地回答:“我不是不救你们,是没本事救你们。神仙也不是无所不能的知道吗?”忽然念头一闪,便不细思:“那啥,我指引你们一条明路……嗯,两条!第一,你们去混沌王城废墟刨一刨,说不定能够刨挖几个无面兵丁出来……不行了?都消失了?嗯,那就说第二,你们一直往东,找到一条大江,找到一个龙潭幻境……嗯,在安庆府城附近。那里有无数鬼猴子……听清楚啊是无数!每天总有几只老弱病残要死的,你们就抢它的身子。甚至可以趁鬼猴睡觉的时候直接夺舍也说不定,那个幻境很玄幻的。别摆出这样一副嫌弃的表情,据说人类的祖先就是猴子……”料想无支祁肯定在埋头苦练鬼猴子军队,到时候肯定又要来找麻烦,海猴子都能够把怕水的鬼猴训练得不怕水,天知道无支祁又会练出咋样的特种部队?不妨来一招借尸还魂釜底抽薪。若是能够把鬼猴变成正常人,岂非你好我好大家好?

老阴等魂绝大多数是西域人氏,并不情愿东行万里最后还是借猴体重活,风轻好说歹说,最后不耐烦了想撒手不管,众魂只好委委屈屈地答应下来,离开牙儿干河,向东飘飞而去。

“风轻!我在这。”

“公主,公主!”下游传来回应,正是元姑娘和美玛的声音。

“天啊!”两人大喜迎上。风轻更是心急,三步并作二步冲过去,把披头散发的元姑娘紧紧搂住。两人都是一身水湿,那也不相干。元姑娘欢喜回抱,双臂从所未有的有力,全身发抖:“风轻,风轻,风轻……”激动加上后怕,一时说不出话来。

风轻喜出望外,轻抚她腰背:“没想到你们还在这。有没有看到瘟神?”

金宝沙跌跌撞撞冲过来,与美玛抱在一起,激动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