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大周?”高逸辰冷笑着,举起了手中的长剑,冷冷地说,“本来孤不想这么早揭穿你的身份的,可是你还不趁机快点走,还要留在这里。别告诉孤说,那只信鸽不是你放的!”
白毓萱听了,心底泛起一丝寒意。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她心中暗暗地想,“世上所有的人都以为自己是最聪明的,想不到机关算尽,自己却成为了他的网中鱼。凌啸风如此,觅雪也是如此。他说的没错,他会赢的,笑到最后的人,果真是他!”
同时,她暗暗庆幸,庆幸高逸辰并不是一个嗜血成性的人。如果他跟凌啸风一样的话,那该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他的心机,无人能及,所有的一切,都按照他的意愿在进行着。
觅雪脸色一变,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放的?”觅雪脸色苍白,可是仍然在勉强笑着,“我只效忠于大周的!”
她以为,只要抓住效忠大周皇帝这根救命的稻草,一切都会没事的。毕竟现在的形势,乌苏还是得仰仗大周来调停战事的。乌苏、西凉、蓝若国,这三个国家的恩怨,只能在强大的大周的斡旋之下,才能签下那纸协议的。
觅雪知道,即使暴露了自己间谍的身份,此时的高逸辰,也不敢轻易动她的。当然,她只能是大周的间谍,而不是和西凉勾结的间谍。
高逸辰缓缓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条,冷笑着:“这上面的字迹?可否认得?”
他缓缓打开纸条,只见上面有一排蝇头小楷,那正是觅雪的字迹。
“别告诉孤,这不是你的字!”高逸辰冷笑着,“是你通知凌啸风的,公主又回到了乌苏,是你故意搬弄是非,说公主只不过是在玩弄他的感情!你早已经背叛了你的大周皇帝,早已经和凌啸风勾结在一起了!”
白毓萱脸色一变,她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
“觅雪,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她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声音哽咽了,“觅雪,皇上那么信任你,你为什么要背叛他?”
“信任我?”觅雪冷笑着,“皇上现在被你迷的团团转,哪里还有我说话的份儿?楚王可以逃过一劫,毕竟他是皇亲,而我呢?我整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还得看你的脸色!”
她的眼睛湿润了,情绪有些激动。
“我本来真的想一生只效忠他一个的,可是……”觅雪的眼睛红红的,“可是他现在只相信你,我的脑袋随时都可能搬家!为他死我死而无憾,可是我不想因为你这样一个女人让他对我动了杀机!”
她看着白毓萱那双清澈的眼睛,冷笑道:“我最对不起的人是谁?是阿永,我知道,我最对不起的人是他。可是,阿永为什么会死,不都是因为你吗?”
“我?”白毓萱流着泪,“他不是被高逸明杀死的吗?和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你逼我的话,我怎么会嫁给他?”觅雪有些疯狂了,她的脸涨得红红的,像头疯狗一样狂吠着。
杨子爱听了,指着觅雪的鼻子骂道。
“小贱人,你真是活腻了,大周怎么会有你这种败类?”她不明白,这女人发什么神经,她嫁人关别人什么事?
不过,根本没有人理睬她,甚至被骂的觅雪都没有正眼看她一眼。
白毓萱看了一眼高逸辰,有些不解地问:“不是你自己要嫁给他的吗?我何曾逼过你?”
“如果不是你用钟云鹤来羞辱我的话,我又怎么会嫁给阿永?”这句话,埋在觅雪心里好久了。可是,她一直没有机会说。如今有了机会,她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她说出来了压在自己心底的话,心里突然间轻松了很多。
“钟云鹤?”白毓萱解释道,“我是见你喜欢他,所以……”
“所以你就拿一个你不要的男人来羞辱我!”觅雪涕泪横流。
一想起那个夜晚,她的心都碎了。她爱钟云鹤,对他的爱,没有一点杂质,是最纯真的情感。遗憾的是,他的心里却没有她,先是白毓萱,后来是傲寒阏氏,始终没有她觅雪的位置。
高逸辰听了,脸色一变。
“你胡说些什么啊!”白毓萱心中一紧,她当然知道钟云鹤对自己的感情,当时她发誓,当时她为觅雪和钟云鹤牵线的时候,是真的不知道的。如果她知道的话,又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呢?
“他喜欢的人是你!”觅雪咆哮着,“他心里只有你,哪怕他身边有再多女人,他最在意的还是你!”
一听这话,高逸辰目光一冷。
只见他迅速举起长剑,直接向觅雪掷去。
觅雪正在哭泣着,她根本没有留意高逸辰的举动。当她发现的时候,那柄长剑,已经刺穿了她那柔弱的身体。
鲜血,顺着那具柔弱的身体,缓缓流下。
觅雪有些愕然地低下了头,看着那柄刺穿自己的长剑,又抬起头,疑惑地看了一眼高逸辰。她武功不弱的,如果不是自己情绪失控,他又怎么会有机会如此轻而易举的杀了自己呢?
“觅雪!”白毓萱心一紧,立刻冲上前去,紧紧地抱住了她那微微摇晃着的身体。
觅雪目光空洞,她痴痴地看着白毓萱。
“你为我流泪?”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居然会为我流泪?我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不恨我?”
觅雪不明白,白毓萱怎么不可能恨自己呢?可是,白毓萱那伤心的泪水,却一滴滴落在了自己那冰冷的脸庞上。她的身体无力地瘫软了下来,只能躺在白毓萱的臂弯中。
“觅雪。”白毓萱用手轻轻地拭去她脸上的泥污,满眼泪花,“其实你原本是个很好的女孩的,你对我,比倩雪对我好多了。我一心想让你远离这一切纷争,可是你为什么就不明白我的苦心呢?我们都是女人,我自然知道你心里有多苦,可是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给自己一个机会呢?非得把自己给逼上绝路?”
觅雪脸色苍白,她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生命渐渐逝去的声音。一点一滴,如流水般,轻轻地远离了她的身体。
她看着白毓萱那双泪光迷离的眼睛,疲惫不堪地笑了笑。
“你真傻,你怎么对每一个人都这么好?”觅雪微微皱了皱眉头,“其实,我……我还做了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情……”
“什么事情?”白毓萱紧紧地握着她那冰冷的手,含泪问。
觅雪那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那是回光返照的迹象。她的时间不多了,突然间,她觉得自己有好些话要对白毓萱说。她想说,她还做了一件坏事,一件比勾结凌啸风更严重的事情。遗憾的是,她已经没有时间说了。
她的嘴唇微微蠕动着,像一只濒临死亡的小鱼。那双冷漠的眸子里,噙满了泪水。
一滴晶莹的泪珠,轻轻地从眼角滑落。
那是她此生最后一滴泪水了,这滴晶莹的泪珠,包含了太多苦楚,太多无奈。
就在觅雪觉得自己灵魂飘出身体的刹那间,她仿佛看到了阿永那张憨厚的面庞。他正傻傻地看着她,微笑着,那双深情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怨恨的神色。
“阿永……”觅雪缓缓伸出手,试图握住他那温暖的大手。
白毓萱见她目光迷离,知道觅雪的大限已经到了。
觅雪轻轻闭上了眼睛,那只冰冷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没有人知道,在那一刹那,她到底有没有握住阿永的手。也没有人知道,到了黄泉路上,她会如何向阿永忏悔。
不过,在这一刹那,觅雪才明白,阿永才是她最亲近的人,她唯一的亲人……
晨曦开始张扬起来,由红艳变成金色,将朵朵白云镀上了一层美丽的金边。
乌苏草原非常美丽,它不是永远的荒凉大漠,也不是永远的绿草如茵。远处的雪山,如同披着一件银亮的盔甲,圣洁的让人不敢直视。不远处那片森林,枯黄中透着几分绿意,似乎也在为这美丽的大草原做着几分点缀。生怕绿色过于单调,用那枯黄的树干,来点缀着草原。
美丽的乌苏,不是虚张声势的苍凉,不是故弄玄虚的神秘,更不是炊烟缭绕的世俗美。它有点苍凉,有点神秘,也有点世俗。总之,这一切被造化物非常完美的揉和在一起,综合成一种有待摆布的诗意。
这样的河山,处处透着一种气韵轩昂,又透着一股淡然处之的风度。乌苏的美,和大周以前西凉都不同,它的美,是干净的,是大气的,它没有大周的柔美,没有西凉的繁华,却别有一翻韵味。
白毓萱将觅雪的尸体放在夫子庙,在等着钟云鹤的归来。
“他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杨子爱性子急,她见太阳渐渐落下西山,有些急了,“死的可是他老婆啊,他怎么跑了?难道去勾搭野女人去了?”
“住口!”白毓萱微微皱着眉头,冷冷地喝道。
杨子爱听了,略微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和钟云鹤有关的野女人,那可是傲寒阏氏啊。她连忙用手捂住了嘴,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
这时,进来一个士兵,禀报道:“公主,奴才打听过了,钟将军早就失踪了,不见踪影。听说可汗也在找他,也没打听出什么消息来。”
“他也在找?”白毓萱听了,心中一惊,暗暗地想,“难道,钟云鹤趁乱带着傲寒阏氏走了?”
“傲寒阏氏呢?”白毓萱连忙问。
那士兵咬了咬嘴唇,有些犹豫地说:“也不见了。”
“什么?”杨子爱一听,那只捂着嘴的手又拿了下来,尖叫道,“难道他们真的私奔了?”
白毓萱气得脸都白了。她真有些后悔,后悔带这个丫头来夫子庙。这丫头嘴上根本就没有把门的,不管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敢说出来。白毓萱不知道,这丫头是怎么在大周皇宫混的,居然没被那些嫔妃们给杀了,没被那些太医们给弄哑了!
那士兵听了,脸色一变。其实他心中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不敢说出来罢了。何止是他,自从钟云鹤和傲寒阏氏一起失踪后,所有人都这样认为的。他们并不知道觅雪混进了军营,还以为是钟云鹤杀妻后带着自己的相好的跑了呢。
“你先在这里守着,本宫一会儿就回来。”白毓萱生怕杨子爱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对她说,“子爱,你跟本宫回去吧。”
“哦。”杨子爱也不喜欢在这里陪着具尸体,尤其是一个坏女人的尸体。
其实她是大夫,对尸体什么的根本就没什么感觉,也不知道害怕为何物。不过她讨厌觅雪,连她的尸体也一同讨厌。
那士兵虽然极不情愿,不过还是勉强同意了。没办法,谁让自己只不过是个小兵呢,谁让眼前这女人是可汗的女人呢。别说白毓萱还是他们可汗名媒正娶的妻子,就连他们当初见到高逸明那个情妇——也就是躺在床上的那位觅雪,他们也得俯首贴耳的。
踏着夕阳的余辉,白毓萱回到了王帐。
“你回去休息吧。”白毓萱转身对杨子爱说,她真的不想让这丫头再闹出什么事来。
其实杨子爱这人真的非常好,她心直口快,就像一块没有被河水冲刷过的石头,仍然保持着最初的原始棱角。不过,在宫廷中,这种优点,无疑也是她最大的缺点。她这人能活到现在,本身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白毓萱支走了杨子爱,这才进了王帐。
高逸辰满脸焦虑,正在帐内回来地踱着。
一听到有人进来,他抬头一看,见是白毓萱,脸色这才好看了:“毓萱,你回来了?安葬好觅雪了吗?”
“没有。”白毓萱淡淡地说,“我想和钟云鹤商量一下葬礼的事情,可是他却不见了。”
她看着凌啸风那张苍白的脸,只见他脸上掠过一丝异样的神色。
“孤已经派人去寻找了,你别着急。”高逸辰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觅雪的事你看着办就行了,不必等他商量了。”
白毓萱觉得有些奇怪。虽然高逸辰脸上写满了焦虑,可是却没有一丝丝愤怒。
“他应该生气才对啊。”她觉得有些奇怪,“他没有理由不生气的。钟云鹤和傲寒阏氏同时失踪,这意味着什么?明摆着他们二人私奔了,他们脸上没有一点点怒意呢?他应该觉得很生气才对,派兵去追杀钟云鹤才对啊!”
她越来越觉得,她并不了解高逸辰。他的身上,有着太多秘密,有太多事情是她所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