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丫头,你要是敢再说一个字,老子将你的脖子给拧断了!”石恺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骂,“若不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了,老子现在就已经将你给扔到狼群里去了,你还能站在这里叫唤?”
杨子爱才不信这个邪呢,她自恃自己是白毓萱的好姐妹,有高逸辰护着,哪个不怕死的敢动她?
她冷笑着,叉腰骂道:“有本事你就老娘的脖子给拧断!来啊,快来啊……”
杨子爱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过去,伸长了那雪白的脖子。
“快点拧断啊!”她冷笑着,“如果你今天不拧断的话,你就是乌龟王八蛋!”
石恺气得七窍生烟,他的手握的紧紧的。
不过,他可没那么冲动,被杨子爱几句话就给气到要杀人的地步。不管怎么说,他好歹还是个将军。虽然石恺心里恨不能将杨子爱给掐死,但是只属于在心里发泄一下。
“滚!”他一把将杨子爱推倒在地,破口大骂,“死丫头,不要挑战老子的耐性!”
石恺一边骂着,一边转身离去。他还有正事要办呢,那二十头壮牛还没下落呢。
天渐渐黑了下来,大雪依旧。
白毓萱静静地坐在案前,看着那闪烁着的红烛。
凌啸风不准她私自离开帐篷,她只能呆呆地看着那流泪的红烛,心中默默地替高逸辰祈祷着。
她轻轻地转过身,只见凌啸风睡得正熟,微微地打着鼾。
白毓萱缓缓地站了起来,轻轻地走到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熟睡中的凌啸风,看起来像个婴儿。他有着长长的睫毛,高高的鼻梁,那微微上翘着的嘴角,看起来有几分高逸辰的味道。
“对啊,他们本来就是表兄弟,长得像也很正常的。”白毓萱看着凌啸风的嘴唇,想起了高逸辰,“不过,既然是表兄弟,为什么又要自相残杀呢?昔日高逸辰和高逸明堂兄弟刀剑相见,为什么今天又轮到你们了呢?当初的你,是多么好的一个人啊!难道,就因为我……”
想到这里,白毓萱的眼睛湿润了。
“也许,我死了,是不是一切都会结束呢?”泪水,顺着她那光洁的面庞,滚滚滑落,“我作孽已经太多了,是我一手将当初那个对我关怀备至的凌啸风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昔日的一幕幕,在她眼前浮现着。
白毓萱已经记不清楚,他到底救了她多少次,帮了她多少忙。试问一下,天底下又有几个男人会在她被大火烧伤后敢娶她呢?除了高逸辰,不就只有他凌啸风了吗?他对她的好,那真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的。
睡梦中,凌啸风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那个梦并不甜美。
“毓萱,毓萱……”他在睡梦中轻轻地呼唤着,“不要离开孤,不要!”
白毓萱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紧紧握住了他那冰冷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对不起,对不起!”她心中默默地忏悔着,“凌啸风,如果有来世,我一定做牛做马来报答你!结束这场战争吧,就让我用我的死,来平息你心头的怒火吧。”
白毓萱哭了很久,重新回到案前,从袖中取出一条洁白的丝帕,咬破了食指,在上面轻轻地写了起来。
她一边哭泣着,一边写着。
豆大的泪珠,打湿了那血淋淋的血书。字里行间,全是血泪。
白毓萱写罢,从腰间解下那大红的绸缎,悬在了帐篷的梁上。
一双莲足,轻轻地踏上了那绣着精美凤凰的绣墩。
白毓萱缓缓闭上了双眼……
绣墩倒在地上。
凌啸风翻了个身,继续睡着。他下意识地伸手往里一摸,试图抱住白毓萱,却发现里面空荡荡的。
“毓萱!”他打了个冷战,立刻清醒过来。
凌啸风连忙爬起来,只见白毓萱的身体,悬在半空中,轻轻摇晃着。
“毓萱!”凌啸风双目通红,像头发疯的狮子一样,立刻冲了上去。
他连忙将白毓萱抱了下来,只见她的脸涨得红红的,双目紧闭,头发凌乱。
“你这傻丫头!”凌啸风紧紧抱着她,泪水模糊了双眼,他哭着骂道,“傻丫头,为什么要死?难道你还不明白孤对你的心吗?孤只是在生你的气罢了,孤要你当孤的王后,孤唯一的女人!”
他一边哭着,一边将她平放在地上。
他见白毓萱气息渐渐平稳下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案前的那张血书引起了凌啸风的注意。他连忙将血书拿了过来,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啸风:
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的自私伤害了你,是我让你颜面尽失,让你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我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我只想说,我希望你能够幸福。当然,现在说什么都已经太迟了,因为我的自私,死了多少无辜之人啊!想到这里,我就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如果说要有人为这场战争负责的话,那只能是我了。我要用我的血来洗掉你身上的耻辱,洗掉你心中的怨恨。我死了,你就可以活的坦然一点了,可以不再去烦恼了。你和逸辰是表兄弟,是亲人,亲人之间,为什么要自相残杀呢?
我走了,麻烦你将我埋在大周京城的西郊。我的父母,就埋葬在那里。多少年来,我不敢去祭奠他们,现在我死了,也该回到他们身边了。
别了,啸风!希望我死后,你和逸辰仍然是对好兄弟,将以前的一切,都付诸流水吧。
毓萱绝笔”
凌啸风将血书揉成一团,泪如雨下。
“傻丫头,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丫头!”他轻轻地抚摸着白毓萱那冰冷的脸庞,哽咽地说,“你以为你死了,一切就真的能结束吗?不会的,你死了,战争还会继续的。高逸辰又怎么可能见你死了而无动于衷呢?”
冰冷的泪水,落在了白毓萱那红润的面庞上,轻轻地流进了她的嘴里。那味道,咸咸的,涩涩的,苦苦的。
她缓缓睁开双眼,看着那双泪眼,又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她累了,实在是太累了,只想好好休息一会儿,什么也不去想。管他什么是与非,管他什么对与错,都抛到九霄云外去吧。她只想睡一觉,最好没有梦,连美梦也不需要。
“毓萱,毓萱!”凌啸风见她又闭上了眼睛,连忙替她把了一下脉,见并无大碍,便在她耳边轻轻地呼唤着,“别怕,睡吧,孤王会一直陪着你的。”
那温柔的目光,又回到了从前。
白毓萱睡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深夜,才疲惫不堪地睁开了双眼。
她是多么不想醒过来,多么不想看到这肮脏的人世间。可是,不管她如何不愿意,她仍然睁开了双眼,而且第一眼就看到了凌啸风那张憔悴的脸庞。
这一天一夜,凌啸风没有离开她半步,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你醒了?”凌啸风疲惫不堪地笑了笑,连忙从案上端来一碗粥,“这是刚熬的,还热着呢,孤王喂你!”
“毓萱身份卑微,又怎么敢喝大王的粥。”白毓萱轻轻将脸扭到一侧,不想再看见他。
凌啸风连忙笑着说:“这是为你熬的。孤王吩咐他们,每隔一柱香的时间,都要送碗粥来,如果你醒了,这样就可以喝到热呼呼的粥了。”
听了这话,白毓萱的心里酸酸的。
她知道,凌啸风的心里还有她,还是像以前那样爱她。可是,他对她越好,她的心里就越难受。
“来,孤王喂你!”凌啸风温柔地说。
他活了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亲自喂别人,连绮莲公主他都不曾喂过。
白毓萱听着外面那呼啸着的大风,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北风好大啊。”她虚弱地说,“还下雪吗?”
凌啸风听了,连忙笑道:“这不是北风,转东风了。雪早就停了,地上的积雪已经开始溶化了。”
东风到了,高逸辰期待着的东风终于到了!
黑暗中,一头头壮牛尾巴上绑着浸了火油的稻草,直接冲向了西凉囤积粮草的地方。西凉士兵们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已经火光参天了。
东风似乎也在火上浇油,那凶狠的火蛇,已经借助着东风蔓延到了整个粮仓。风太大,火势根本就无法控制。那些西凉士兵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无情的火蛇吞噬着他们的军粮。
“这怎么办?”士兵们手足无措。
为首一个队长模样的人连忙说:“快禀报大王!”
此时,凌啸风正在使尽浑身解数,安慰着白毓萱。
“别想太多了,等你身体稍微好一些,孤王就带你回宫。”他紧紧握着白毓萱的手,柔声说,“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许想不开。这次是孤王错了,孤王不应该那么对你。你放心吧,以后孤王不会那么对你了,孤王要你做世上最幸福的女人,给你想要的一切!”
当然,话虽如此说,但是白毓萱并不相信,他会给自己想要的一切。她要的是和高逸辰长相厮守,他会给吗?
“那你能停止和乌苏的战争吗?”白毓萱虚弱无力地问。
凌啸风听了,微微叹了口气。
“只要你留在孤王身边,一切问题,都好解决的。”他轻轻地抚摸着白毓萱那柔顺的长发,声音中透着几分无奈,“绮莲的死,孤王可以不再计较。”
“她的死本来就是个意外!”白毓萱解释道,“谁能阻止得了老天爷打雷呢?再说了,绮莲公主……”
她还没说完,一个士兵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
“大王,不好了,乌苏用火牛阵烧了我军的粮草!”那个士兵满脸都是黑灰,只剩下了两只大眼睛在眨着。
“什么?”凌啸风一听,气得肺都差点炸了。
那些粮草如果没了,高逸辰完全就可轻而易举的将他们给全部歼灭。此时再从西凉往前线送粮草已经来不及了,战争真是瞬息万变,一场东风,二十头壮牛,就瞬间扭转了一切。胜利的天平,已经从西凉倾斜到乌苏了。
他没有理会白毓萱的神情,直接冲出了帐篷。
外面,浓烟滚滚,火光参天。
西凉士兵们手忙脚乱试图灭火,可是火势太大,他们根本就无法靠近。
凌啸风看着那熊熊大火,顿时面如死灰。
他败了,一败涂地。
没有了粮草,他难道拿一群饿得头晕眼花的人跟乌苏作战吗?不出三天,西凉必败无疑。
“该死的鬼天气!”凌啸风心中暗暗地骂着。
谁让他打了太多的胜仗呢,谁让他的军队已经深入到乌苏腹地了呢。离西凉越远,他败的几率就越大。
“原来,他是故意败给孤王的!”凌啸风突然间恍然大悟,“原来高逸辰早就设好了圈套,就在等孤王往里面跳呢。他知道乌苏的春天气候变化无常,就是在等着这场极大的东风!”
想到这里,他出了一身冷汗。
“高逸辰果然名不虚传!”凌啸风心中暗暗地想,“天时,地利,人合,此时都在高逸辰那边,而西凉又失去了粮草,已经成为了没有牙的老虎!”
“这该如何是好,大王?”一个将军满脸黑灰,神情极为沮丧地问。
凌啸风果断地说:“撤,马上撤退!”
除了撤退,他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虽然他知道,要返回西凉无异于是个美梦,但是离西凉近一步,就多一分希望。
“如果真的无路可退,那孤王只能用最后的筹码了!”他的脸上浮着一丝苦笑。
那个筹码,他不想轻易动的,最好不要动。如果动了那颗筹码,那么他所希冀的琴瑟合鸣的日子,就永远不会出现了。
狼烟滚滚,硝烟弥漫。
西凉军队有条不紊地开始往后撤退,只留下一股精锐部队在后面掩护大军撤退。
白毓萱看着有条不紊地撤退的西凉大军,此时她已经知道了粮草一夜被烧的消息,心中有些释然。
“逸辰果然有必胜的把握!”她心中长舒一口气,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他说他会赢的,果然赢了!凌啸风自恃西凉铁骑天下无敌,却忘记了孤军深入的兵家大忌!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乌苏又可以恢复以前的平静了。”
凌啸风脸色苍白,不过看上去仍然十分镇静。
一路上,他没有说话,连看都没看一眼身边的白毓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