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应时筋角坚,承露牧马水草冷。可怜黄河九曲尽,毡馆牢落胡无影。
白毓萱紧紧偎依在高逸辰的怀中,坐在马车内,聆听着外面的风声,轻轻闭上了眼睛。
她想起了送别时皇上那双含泪的双眼,心中有些酸酸的。
“你说,他是不是很可怜?”白毓萱听着他那强有力的心跳声,低声说。
高逸辰微笑着,轻轻抚摸着她那柔顺的长发,温柔地说:“只要爱过,他就不是最可怜的。最可怜的人,是那种一辈子都没有爱过的人。其实皇上内心并不像我们想像的那么苦的,至少他还有回忆,还有你娘。”
白毓萱听了这话,心中暗暗地想:“最可怜的人,是那种一辈子都没有爱过的?觅雪爱过吗?”
她想起了觅雪。
白毓萱轻轻掠开车帘,看着后面紧紧跟着的那辆精美的马车,觅雪就坐在那辆车上。
她不知道,觅雪也爱过的,只不过,正是那次爱,让觅雪从此对所有的男人都判了“死刑”。以后,不会再有任何一个男人闯进觅雪的心扉了,包括钟云鹤。
“看什么?”高逸辰微笑着问,“对了,你把那杨子爱带回乌苏,准备怎么安排她啊?”
白毓萱连想都没想,信口说道:“很简单啊。她姐姐死了,那你继续照顾她吧。不是某些人看到杨子凝死了,还想将我给活活掐死吗?现在好了,来了一个和杨子凝一模一样的杨子爱,到时候,你可以将你对杨子凝所有的愧疚,都还给这个杨子爱了。她们是亲姐妹,欠姐姐的,还给妹妹不也一样吗?你那么在意杨子凝,难道不希望再拥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美女吗?”
高逸辰想起了那一幕,心中无限懊悔。
他轻轻将白毓萱拥在怀中,鼻子有些酸酸的:“孤真的好后悔,差点亲手杀了你。你说,是不是孤爱你爱的还不够深呢?为什么你明明站在孤的面前,孤却认不出你呢?”
说着说着,泪水忍不住落了下来。
“好了,你别哭了!”白毓萱连忙从袖中抽出丝帕,轻轻地替他拭去脸上的泪水,“我只是跟你开玩笑的啊!其实这也不怨你的,连我自己都认不出那是我自己了啊!是我不好,我不该骗你和师太,说我已经死了,害的你们那么伤心……”
“毓萱!”高逸辰流着泪水,紧紧地拥抱着她,“孤发誓,从今天开始,不会让你再受一点点委屈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不管是谁,再也不会将我们给分开了!”
白毓萱勉强笑了笑,她轻轻闭上了眼睛,闻着他身上那股特有的男人气息,心里涌起了一股安全感。
经历过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她的心已经很累了。只有在他身边,她才会有这种平静的感觉,有这种家的感觉。她也不想再和他分开了,她已经累了,浑身疲惫不堪。她不想再有任何波折了,只想今生今世,就这样平平淡淡过下去。
刚下马车,只见石恺带着人迎了上来。
“恭迎可汗!”石恺跪在地上,一见到从车上下来的白毓萱,脸色立刻变了。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他心中暗暗地想,“当初的葬礼,难道是假的?不可能啊,高逸明没有理由将她留下来的……”
高逸辰拉着白毓萱的手,微笑着说:“公主没死,你们没有看错。你们眼前站着的,正是非烟公主!”
温暖的阳光轻轻地洒在了白毓萱身上,只见她一袭大红的宫装,头上戴着累金凤,略施粉黛,看上去宛若神妃仙子。
一阵微风吹来,吹拂着她那如被天水洗过的长发,看上去非常美丽动人,如一朵怒放在碧绿草原上的牡丹花。
“是她吗?”石恺心中仍然有些疑惑,“好像比以前更加漂亮了,成熟了。以前的她,像个长不大的小丫头,而如今,好像多了几分少妇的味道,比以前更加有味道了。”
白毓萱微微笑着,她没有说话,只是温柔地看着石恺。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过只要她站在这里,那位已经死去的“非烟公主”,就已经复活了!从今天开始,她又做回了那个美丽高贵的非烟公主!
“她现在怎么样了呢?”白毓萱不由的又想起了真正的非烟公主,“她幸福吗?有心爱的男人在她身边,她应该会幸福的。”
杨子爱笑着从后面跑了过来,看着跪着一地的大臣们,笑着说:“哇!白姑娘,你好威风啊!”
“不是白姑娘,是公主!”莲花轻轻地推了一下杨子爱,示意她改口。
“哦,公主!”杨子爱连忙尴尬地笑着,心里却在想,“她怎么突然间变成了公主了呢?听说是楚王的那位非烟公主,怎么死了还能复活啊?真是怪事!唉,宫廷真不是个好地方,怎么到哪里都一样呢?”
这些年来,她在大周皇宫中,也见过了许多争斗。不过,杨子爱对那些不感兴趣,又有皇上护着,所以这些年来,杨子爱的日子过的也非常平静。
一看到杨子爱,石恺的目光更为诧异了。
“杨子凝?”他上上下下打量着杨子爱,心中无限疑惑,“不对,杨子凝没她身上的这种傻气啊!”
对杨子凝,石恺并不陌生。他和杨子凝的父亲以前是好友,杨子凝是他看着长大的。对于杨子凝和高逸辰的事情,他也是一清二楚。眼前这杨子爱,和杨子凝简直是一模一样,可是她身上的傻气,又怎么能和精明强干的杨子凝相提并论呢?
百合的脸色一直不大好,她好不容易有机会接近皇上了,谁知道又跟着白毓萱到了乌苏来。虽然这高逸辰比那大周皇帝又年轻又英俊,可是一看到他对白毓萱那副体贴入微的模样,她就知道,要想飞上这个枝头,远比大周皇帝的那个枝头更困难。
高逸辰紧紧握着白毓萱的手,朗声道:“昔日,孤和公主被乱臣贼子所害,不得不隐姓埋名。今日乱臣贼子己除,乌苏又可以像以前那样繁荣昌盛了!”
“乌苏万岁万万岁!”众大臣纷纷叩首,朗声道,“可汗英明!”
“你们先退下吧。”高逸辰威严地说,“至于以前某些大臣们的所作所为,孤都不再追究,你们可以放下心来,继续为乌苏效命!如果敢再有不轨之处,孤绝不轻饶!”
“可汗英明!”众大臣朗声道。
终于到了王帐,里面的布置一切如旧,如当初一模一样。
“怎么没什么变化啊?”白毓萱有些疲惫地坐在了案前。
高逸辰坐在她身边,温柔地说:“孤重新登基后,命人将这里给打扫出来了。其实不只是这里,还有你的帐篷,跟以前一模一样,没任何改变的。”
“那……”白毓萱想了想,犹豫不决地说,“我想看看傲寒阏氏,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高逸辰脸一沉,冷冷地说:“今晚你也不必回你的帐篷了,就在这里休息。”
“为什么不让我去看她啊?”白毓萱有些不解,“虽然以前她对我做过许多事情,可是当我看到她神志不清的模样时,我觉得她真的好可怜……”
“闭嘴!”高逸辰不由分说。
白毓萱轻轻将脸转到一侧,让那该死的傲寒阏氏见鬼去吧!有了她的儿子,白毓萱已经没闲情逸致去想她了……
高逸辰紧紧将白毓萱拥在怀中,目光中全是爱怜。
“那月老庙的香火果然灵验。”他微笑着说,“想不到,孤第一次去相思树下,就被一个香囊给砸中了。那个女人,居然是你!看来,我们之间的缘份,真的是上天注定的。本来迎娶的应该是非烟公主,想不到,最后披上嫁衣的,居然是你这个小坏蛋!”
白毓萱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她总是想起那个真正的非烟公主,仿佛一个噩梦一样,紧紧缠绕着她不放。
“如果你遇到真正的非烟公主,你会怎么办?”她微笑着说,“我见过她,她很漂亮的。你会不会后悔,当初让那么一个绝色佳人给跑掉了呢?结果娶过来的,却是大周的一个女骗子。”
高逸辰听了,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后背,邪恶地笑道:“说真的,孤真的想见见那位非烟公主呢。”
“见她干什么?”白毓萱撅起了小嘴,有些生气地说,“告诉你,她可是有心上人的啊!为了她的心上人,她连公主都不做了呢。”
一想到非烟公主和那年轻男子私奔的事情,白毓萱对非烟公主就充满了敬佩。为了爱,堂堂的公主,居然能放弃一切,不畏生死,和心爱的人远走他乡。这种行为,不是一般女子能够做出来的。
“其实孤是想谢谢她的。”高逸辰笑着紧紧将她拥在怀里,“谢谢她将她的小堂妹送给了孤。如果不是她的话……”
说到这里,他突然间停了下来。
他在想,如果不是非烟公主的私奔,自己会不会记挂着京城街头的那个女骗子呢?他聪明一世,第一次被人骗,居然就是那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女骗子!
他看着越来越娇艳的白毓萱,昔日京城街头那个翻着白眼的“神算子”,又浮现在他的面前。
“看什么啊?”白毓萱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轻轻地捶了一下他那宽阔的胸膛,“好像从未见过人家似的。”
高逸辰微笑着,刚准备说话,却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声。
只听见一个凄怆的女声在高声叫着:“钟将军……钟将军……你不要本宫了吗?你在哪里……”
白毓萱听出,那是傲寒阏氏的声音。看来,她的病情并没有什么好转。绮莲公主的毒,已经在傲寒阏氏体内安营扎寨了,永远也无法清除了。她谁都不记得了,唯有钟云鹤,却深深地烙在她的脑海当中。
高逸辰听了,脸一沉,迅速走了出去。
白毓萱见状,也连忙跟在他的后面。
只见傲寒阏氏头发凌乱,虽然穿着干净华贵的衣服,可是却弄的乱七八糟的,连系在腰间的红色丝带都松开了,看起来好像初睡未醒的模样。
“钟将军,钟将军!”傲寒阏氏双目通红,像头发怒的狮子,“你在哪里?快出来!”
白毓萱一看她这副模样,马上想起了在湖畔的那一幕。
当时她就觉得,两人关系暧昧不清。不过她怎么也不敢相信,钟云鹤会和比他大十岁的傲寒阏氏在一起。这傲寒阏氏虽然漂亮,可是毕竟上了年纪,而且又疯疯癫癫的,当初觅雪难道不比这个傲寒阏氏强吗?她青春靓丽,精神绝对正常,哪里比这个疯女人差呢?
觅雪也混在人群中,看着疯疯癫癫的傲寒阏氏,嘴角泛起了丝若隐若现的冷笑。
“钟云鹤,原来你就这品味啊!”她心中得意地想,“想不到,你连老女人都不介意!”
她在幻想着,想像着钟云鹤错失自己后是多么后悔,多么伤心欲绝。要不然的话,他怎么会和一个精神失常的老女人勾搭在一起呢?
“娘,您快回去休息吧。”高逸辰见有那么多人围观,连忙上前搀扶着傲寒阏氏。
“滚开!”傲寒阏氏一把将高逸辰给推开了,厉声喝道,“钟将军呢?本宫的钟将军呢?”
人群中传来了一阵笑声。他们不敢大声笑,连忙用手捂着嘴。
高逸辰的脸色非常难看。
白毓萱连忙过去扶着他,对那些围观的人冷冷地说:“都退下去!”
那些人一见白毓萱脸色不好看,迅速退了下去。白毓萱他们并不陌生,她给他们的印象一直是那个可爱的小丫头,好像只会在高逸辰面前耍耍小性子,没什么架子。今天一见她拉长了脸,都吓了一跳。原来,这个小丫头也会发脾气的,也是不好惹的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