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熊熊大火,白毓萱的眼睛湿润了。
“杏儿,为什么你也变成这个样子了?”她心中恨恨地想,“好,好!既然你如此绝情,那别怪我白毓萱不念旧情了!”
她轻轻地拿下身上披的棉被,扔在了熊熊大火中。
白毓萱漠然地转过身,目光无比坚定,缓缓向外面走去。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似乎有鲜血流了下来。
那一树的梨花,在刹那间纷纷坠落,如片片飞雪,无奈地在夜色中飞舞着……
西凉王宫,歌舞升平。
凌啸风将一杯杯琥珀色的美酒倒进了嘴里,目光迷离。
“大王,您喝!”几个千娇百媚的年轻姑娘围绕在他周围,有的替他斟酒,有的替他揉肩。
那些窈窕的舞女们手持宫扇,翩翩起舞。大殿内,到处充斥着****的气息。
杏儿站在一侧,脸色苍白。再厚的脂粉,也掩盖不住她的憔悴。
她可以除掉白毓萱,却无法除干净他身边所有的美女。看着凌啸风那醉生梦死的模样,她心如刀绞。
“为了一个白毓萱,您怎么可以就此颓废了呢?”杏儿暗暗地想,“您是我们西凉的大王啊,您怎么可以从此就自暴自弃了呢?我知道,我不够漂亮,但是无论如何,您不能因为一个白毓萱就此沉沦啊!她又算什么东西,只不过是大周京城街头的一个女骗子罢了!”
这时,一个太监悄悄走到他身后,欲言又止。
杏儿会意,转身走了出去。
“怎么样了?”杏儿低声问。
太监点点头,哏哏地笑着:“办妥了。”
杏儿听了,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明天是大王要出巡,都准备好了吗?”她似乎对白毓萱的“死亡”没有一点点怜悯,就像踩死个蚂蚁一样,也不会眨一眨眼。
她变了,真的变了。昔日兰儿死的时候,她还会洒下一掬同情之泪。可是现在,她不会了。看着凌啸风一天天意志消沉,她必须得狠下心来,替他扫平一切可能潜在的障碍。
“好了。”太监连忙说,“放心吧,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杏儿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又回到了大殿,继续看凌啸风饮酒作乐。
太阳高高地挂在九天之上,温柔地抚摸着来来去去的人们。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凌啸风醉醺醺地坐在车上,看着外面夹道欢迎的百姓们,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
白毓萱一袭白衣,脸上蒙了条白纱,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如秋水般清澈迷人。她混在人群中,并没有人注意她。
“大王,来……”一个妩媚的红衣女子将一块桂花糕送到他唇边,媚媚地笑着,“您尝尝,这是人家亲手做的……”
她的手极为漂亮,又白又嫩,根本就不像下过厨房的样子。
“真的?”凌啸风冷笑着,看着那纤纤玉手,“欺君可是死罪啊!”
他一边冷笑着,一边抚摸着她那美丽光滑的玉颈:“你说,到时候,孤王要不要砍下你这颗美丽的脑袋?”
红衣女子听了,脸色陡然一变,连忙娇笑道:“大王!人家是跟您开玩笑的。这桂花糕虽然不是人家亲手做的,可是却是人家亲自吩咐御膳房做的啊……”
“所以,这就成了你做的?”凌啸风接过了那块桂花糕,冷笑着,“你的脸皮还真厚啊……”
红衣女子尴尬地陪着笑,将火辣辣的身子投向了他的怀抱。她身材凹凸有致,面如娇花,眼若秋水,那弯弯的眉毛,和白毓萱的有几分相似。
“滚!”凌啸风脸色突然一变,一脚将她踢下车去。
那红衣女子没有防备,如皮球般从车上滚落到了地上。她趴在地上,鬼哭狼嚎般大声嚎叫起来。
杏儿看了一眼那鬼哭狼嚎般的红衣女子,冷冷地对身边的太监说:“拖到后面去!”
白毓萱看着那可怜兮兮的红衣女子,目光黯淡了。
“原来,天底下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她心如止水,刹那间,她突然觉得好冷,仿佛身处在下雪的冬日。
变了,真的变了!连一向疼她的凌啸风都变得陌生了,这个世上,白毓萱不知道,还有什么是不会变的。
一个黄衣女子代替那红衣女子,重新登上了马车。她的樱唇,和白毓萱的如出一辙。
白毓萱长长地叹了口气,悄然离去。
风轻轻地吹起了那金色的车帘,凌啸风正搂着那个黄衣女子亲热。突然间,一个白衣女子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
“毓萱?”凌啸风一惊,又猛然间摇摇头,“不,不会的,毓萱已经死了,她已经离开人世了。不过,刚才这个女子的背影,看起来和她好像……”
想到这里,他一把推开了那黄衣女子,厉声道:“杏儿!”
杏儿听了,连忙掀开车帘,毕恭毕敬地问:“大王,有何吩咐?”
“去,你把那个白衣女子给孤王追回来,快去!”凌啸风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马上,追不回来,你就别回来见孤了!”
杏儿顺着凌啸风指的方向看去,并没有什么白衣女子。
“大王,没有啊!”杏儿有些茫然,“大王,您是不是看错了?”
“不,没错!”凌啸风焦急地说,“那女子的背影,看起来和白姑娘一模一样!”
杏儿脸色一变,心里打了个冷战。
“为什么大王会在这个时候看到她的影子?”她心中忐忑不安,“她昨天晚上刚死,大王今天就看到了她的影子?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不不不,这大白天的,又怎么会见鬼呢?”
“你还不快去!”凌啸风不耐烦地催促道。
一边的黄衣女子衣衫不整,一脸惊恐,可是又不敢多说一句。她怕自己像那红衣女子一样,也被一脚踢下车去。
“是。”杏儿连忙答应道。
自从回到西凉后,杏儿的主要任务就是,替凌啸风寻找和白毓萱相像的女人。哪怕只要有一点点相像,他都会迎入宫中。眉毛,嘴唇,脸形,只要有一丁点儿像,凌啸风都要。他想从她们的身上,追寻白毓萱的影子。
其实杏儿应该感激白毓萱,如果不是凌啸风想要那些女人的话,她的头颅,早已经搬家了,更不会做到尚宫这个位子了。
杏儿无奈,只能带着人,顺着凌啸风指的方向寻去。可是,寻了好久,并没有人影。
“一群废物!”凌啸风见杏儿好久没回来,自己跨上宝马,亲自追去。
微风吹拂着,绿油油的小草轻轻闭着眼睛,享受着大自然的呵护。湿润的空气中,隐隐透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大王!”杏儿见凌啸风策马而过,紧张地喊道。
凌啸风并没有理会她,而是继续快马加鞭。
“一个女孩子,她应该走不多远的。”他心中暗暗地想。
微风吹皱了一池春水,吹绿了湖边的杨柳,吹落了那一树树梨花。雪白的花瓣,轻轻地落在了清澈的湖水上,泛起了点点涟漪。勤劳的蜜蜂在花瓣雨中飞舞着,它们试图抓住这最后的机会,多采一点蜜。可是,那绝情的梨花,并不想给它们这最后的一线希望,毅然落到了冰冷的湖水中,结束自己这美丽而短暂的一生。
白毓萱静静地站在湖边,雪白的花瓣落在她那乌黑柔顺的长发上,看上去异常美丽。她看着那漂泊在洁净湖水上的美丽花瓣,美丽的眼睛中,流露着一股淡淡的哀愁。
“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她思绪非常乱,如远处天边飞舞的柳絮一样纷乱,杂无头绪。
她看到凌啸风那个样子,真的好失望。那么好的一个人,也会有今天。
凌啸风策马追到了湖边,他看着花瓣雨中那个美丽的身影,眼睛不觉得湿润了。
“毓萱!”他低声呼唤着。
他不敢大声,生怕惊飞了她。
杏儿带着人也寻了过来。她看着花瓣雨中那个美丽的身影,惊得全身重重一颤。如果不是旁边的太监扶住了她,相信她早已经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了。
白毓萱听到了马蹄声,不过她并没有回头。
凌啸风久久地看着她,缓缓下了马。
他的脚步非常轻,非常慢,生怕惊扰了她。
“毓萱,是你吗?”凌啸风的心底悄悄地呼唤着,“是你,一定是你,你回来了,回来了……”
他缓缓走了过去,看着那头如被天水洗涤过的秀发,他轻轻地伸出了手。他的手在微微颤抖着,轻轻地搭在了她那瘦弱的肩膀上。
白毓萱轻轻地回过头,清澈的眸子里,闪烁着美丽的光芒。
“真的是你?”凌啸风的眼睛红红的,他的手颤抖着,轻轻地揭下了那蒙在她脸上的白纱。
“啊……”凌啸风失声尖叫道。
他看到了一张极为恐怖的脸!那张脸,血肉模糊,看起来惨不忍睹。他手一颤,那白纱随风飞舞着,如同一只绝望的蝴蝶。
白毓萱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轻轻转过脸去。
同时震惊的,还有杏儿。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白毓萱居然会从昨天晚上的大火中逃了出来!那么大的火,她又是怎么逃出来的呢?
“毓萱,是你吗?”凌啸风轻轻握着她那冰冷的手,紧张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是摔下悬崖时伤的?”
还不等白毓萱回答,他自己便否定了这个猜测:“不对,你这伤是新的……是谁将你伤成这个样子的?”
听了这话,杏儿心一沉,顿时面如死灰。
“还会有谁?”白毓萱冷笑着转过身来,眼睛死死地盯着杏儿,“除了这个恶毒的女人,还会有谁?”
“杏儿?”凌啸风愤怒地看着杏儿,大声吼道,“怎么一回事?”
杏儿一惊,连忙跪了下来。
“大王,不是我做的!”杏儿狡辩道,“她是假的!白姑娘已经坠崖死了,眼前这个女人肯定是假的!说不定,说不定她是某个国家派来的奸细。她只不过有着一双类似白姑娘的眼睛,而其他地方不像,所以她才故意毁了容貌……”
杏儿狡辩的水平,那可真是一绝。这一点,白毓萱以前从未发现过。这个看似可爱的女孩,原来,她也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听了这话,凌啸风心里也有些犹豫了。
那么高的悬崖,她一个女孩子,似乎根本就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性。别说是女孩子了,就算是他自己,如果没有事先准备好的话,突然间落下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白毓萱看出了凌啸风眼中的怀疑,冷笑着说:“既然大王相信她的,那好,我无话可说。”
她话音未落,已经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不要走!”凌啸风一把抓住了她那冰冷的小手,眼睛红红的,“不要!”
“反正我的脸已经这个样子了,留下来又有何用?”白毓萱的眼睛里噙满了晶莹的泪花,“再说了,你又怀疑我,我还有留下来的必要吗?更何况,你现在身边已经美女如云了,还会在乎一个毁容的女人吗?”
“不要说了!”凌啸风泪如雨下,他从后面紧紧将她拥在怀中,“孤王相信你,你是孤王的毓萱!只要是你说的,孤都相信!”
听着他那颤抖的声音,白毓萱心中一动。
“难道,他还喜欢我?不,不!”她心中暗暗地想,“以为我死了,马上就弄了一大堆女人,还装什么专情?”
不过,白毓萱仍然冷笑着:“真的?可是你的杏儿并不相信我?”
“她一个宫女,相不相信与她何干?”凌啸风安慰道,“只要孤王相信你,那就足够了。”
“她仅仅是一个宫女?”白毓萱冷笑着,“恐怕不是吧?”
凌啸风听了,连忙笑道:“哦,她现在是尚宫。”
即使他相信眼前的女子是白毓萱,他仍然不相信杏儿会伤害白毓萱。杏儿以前对白毓萱多好啊,比倩雪、觅雪她们强多了,甚至比那个兰儿还要细心。她又怎么会做那种事情呢?而且,他坚信,杏儿是忠于自己的,她绝对不会做伤害自己的事情的。伤了白毓萱,就等于伤害了他。
“哦,那就是尚宫大人要杀我了!”白毓萱从腰间抽出一条丝帕,重新系在了脸上。
她看着一脸淡定的杏儿,冷笑道:“敢问尚宫大人,昨天是谁将我安排在梨香院的?又是谁悄悄将我的房门给锁上,半夜放了一把火呢?”
凌啸风听了,目光冷冷地盯着杏儿。不过,他仍然无法相信,她会做那样的事情。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杏儿一脸无辜状,“什么梨香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