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心中的大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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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行脚(5)

埃及人喜欢饮茶,大大小小的茶馆遍布街头。地处繁华市区的茶馆非常讲究,有的布置成阿拉伯庭院式,有的居高临下,面对繁华街市,颇有些像中国古代的茶楼。但更多的茶馆非常简陋,两三间门面,七八张茶桌,桌子大多摆在人行道上。埃及人饮的是装在小茶盅里的一种甜茶,外加一杯冷水。一种形状像长颈玻璃灯的水烟袋是每家茶馆必不可少的设置。在开罗街头漫步,这些茶馆不只是我歇脚的地方,也是同当地人民接触交谈的场所。我曾在一座讲究的茶楼里遇到过手戴四五个大金戒指的退离影坛的影星,还有能操流利法语和英语交谈的商人,也在普通的茶馆里同更多的下层人民聊天。这些人在得知我是从另一个历史悠久的古国来埃及旅游时,都表现出无比的热情。很多次在我离开茶馆时,茶博士告诉我茶资早已有人代付。一个年轻人叫我在茶馆里等着他。他自己说不好英语,叫另一个人转达他的意思。开始我不明白他要做什么,过了半个小时,这个年轻人回来了,骑来了一辆上海生产的凤凰牌自行车。于是茶馆立刻成了介绍中国经济改革的讲坛。最使我感动的是两个老人——一个老裁缝,一个早已退休的小职员。这两个人几乎从早到晚坐在离我住的旅馆不远的一家小茶馆里。我每次从这家茶馆经过,都要被他们拉住,坐在一起聊一会儿天。在我告别开罗的前夕,老裁缝特别邀请我到他的一间门面的小裁缝铺为他拍了几张照片。另一个老人向我要了一枚镌有中国国徽的五分镍币。他对我说,这是一件最有意义的纪念品。

几点感想

我在埃及旅游两周,在开罗逗留了十天,中间有四天到南部游览了另一古城——卢克索。这里我不只参观了埃及最古老、最壮丽的两座神殿,而且巧遇我国宁夏回族自治区派出的一个建筑队,受到国内同胞们的热情招待。告别埃及后,感触颇多。主要想到的是,埃及是一个文明古国,拥有极丰富的历史遗产。近十几年,大力开展旅游事业,不仅向外界宣扬了埃及文化,而且赚取了大量外汇。在许多方面,中国与埃及很有共同点。今天,中国也在执行开放政策,埃及有不少值得我们借鉴的地方。埃及物资丰富,物价稳定,食品、交通有的比国内还低廉。到埃及来的旅客,固然可以住希尔顿大饭店,但也可以找到房价低廉的中小旅馆。埃及民风朴厚,除了在旅游点骑骆驼、租小驴车要讨价还价外,乘出租车、买纪念品都没有向游客敲竹杠的现象。另外一点感想是,开罗市中心摩天大楼高耸、立交桥纵横交错,站在187米高的尼罗塔上俯瞰尼罗河大桥,车水马龙,不亚于西方任何一个大城市。但是开罗的古城区却保持得非常完整,几百年的风貌几乎没有什么改变。反观我国,大大小小的城市很少保留有完整的城墙和几条古旧街道的。要吸引外国旅游者,就必须尊重自己的历史,不能只注重兴建现代化的大饭店以及那些可以并排行驶几辆汽车的大而不当的街道。后来在报上读到文化部部长王蒙“存旧立新”的论点,谈的虽然是文化,但在城市规划上又何尝不然呢?

附记:此文写于1988年,登在当时《编译参考》杂志上。时间瞬息已过了二十年,如今国人去埃及旅游的大有人在,我过去的记载已不新鲜。但是当年我的感触,例如开放旅游业,不应一味建造现代化高级酒店、拓宽马路,须要妥善保管好国有的文化古迹,今天看来也还是对的。

探访古波斯文明

第二天凌晨一架土耳其航机就要载我离开德黑兰。这一天决定一个人闭守在宽大的旅邸里,我既要拾掇一下行装,也要整理一下十几天游览后凌乱如万花筒般的思想。只要一闭上眼,脑子里就仍然映现出波斯波利斯矗立在高大台基上的一根根擎天石柱,孤寂地挺立在一片荒凉沙碛中的波斯古国居鲁士二世陵墓。伊玛目广场开阔宏伟,环绕广场的手工艺商店每一家都填满了精美绝伦的艺术品。手工编织的地毯巧夺天工,夜莺仿佛就在枝头飞翔,舞蹈的波斯佳丽正向你伸出纤纤玉手……是的,波斯多佳丽!虽然全身上下用黑色衣巾包裹住,但是“赫加布”披巾却掩不住美女妩媚的笑脸。特别是一些女学生,偶然在某个景点相遇,她们愿意用磕磕巴巴的英语同你交谈。当她们知道你是从遥远中国来的旅客的时候,常常会睁大了眼睛大声说:“啊,秦(尼)!(中国)”“中国的伊斯兰教妇女要不要蒙着黑色头巾?”有的女孩子会好奇地问。这些女大学生似乎不怎么喜欢用“赫加布”蒙头。她们把头巾尽量向后推,露出更多美丽的头发,长袍剪裁得比较短,非常贴身,显露出窈窕腰肢。但是这里的宗教法规严厉。在城市街道上,不时有人巡逻,监督人们的服饰。我在旅游点穿梭,口干舌燥,却无法买到一杯啤酒。

伊朗(旧称波斯)是怎样一个国家?我坐在旅馆里沉思着,想写下我的观感,却觉得无从下笔。

这是一个有记载历史可以追溯到公元前2700年的文明古国。一个在公元前6世纪即已建立起强大帝国,版图曾经西至埃及、东达中亚和印度河两岸的古国。一个历经二十余个朝代更迭、不同异族入侵,最终取得了自己尊严和独立的国家。一个自公元前2世纪即与我国有经济、文化往来(我国历史称之为安息)、丝绸之路一度把两国密切联系起来的国家。一个处处都有文物古迹但自1979年伊斯兰革命而遭西方封锁,至今国门尚未向世界完全敞开的国家。这就是我行将离开的伊朗伊斯兰共和国(今称)。宗教法规虽严,对异族和非伊斯兰教徒却又宽容而友好,不少城市里都有犹太人和亚美尼亚人聚居区,同伊朗人和平共处。这个国家古老又充满蓬勃生机。早在中国秦始皇统一全国建造阿房宫前,波斯帝国的大流士一世就在自己国家营建了一座雄壮巍峨的宫殿——波斯波利斯(希腊语:意思是波斯的都城)。阿房宫在项羽攻入咸阳后被焚毁,波斯波利斯也在公元前330年被侵入波斯的马其顿亚历山大大帝毁掉。但是阿房宫至今只剩下一座夯土高台,波斯故都废墟上的石柱却仍然高耸入云。坚实的巨石台基、石壁和门廊上精工雕刻的浮雕,处处令人缅怀当年波斯帝国的辉煌。这篇纪行就先从故都废墟写起吧。

波斯波利斯的建造,历经八九个国王、历时150年

波斯帝国阿契美尼德王朝第三代国王大流士一世是这一王朝最伟大的国王,国力鼎盛。原来建都于苏萨,宫殿不幸失火燃烧,于是他又在波斯南部建造了这一陪都,大兴土木,营造了一座气宇恢宏的宫室,作为臣属向他奉献贡物和每年春季欢庆新年节庆的场所。波斯波利斯在伊朗法尔斯省设拉子东北约60公里,建于大流士一世在位时间(公元前521年至前485年),但大流士只建了奥帕当瑙大殿、塔恰劳冬宫、财库、马厩、水道、贮藏室等建筑。大流士死后,泽尔士一世,大流士二世、三世,居鲁士二世等国王又陆续扩建、改建,使之成为人世间一座极其宏伟、完整的复合体。这座巨大宫室东倚库黑·拉赫玛特山(慈善山),另外三侧为砖墙,方圆达14万平方米。站在能欣赏落日余晖的高大台地上,可以俯瞰面前一片富饶的平原。建筑材料全部采用黑灰色岩石,墙用砖砌,屋顶则是木制(现均不存)。走进这一宏伟的建筑群,首先登上的是泽尔士一世时建筑的“万国门”。左右两条通道台阶是用7米长的巨石凿成的。走完石阶通过一对带羽翼的兽身人面石像,便进入台地。这里原是国王接见各国代表团觐见的大厅,三面敞开,设有休息用的石凳。宫殿早已不存,现在只剩下几根高达20米的擎天石柱,不难想象当年大厅的巍峨。从大厅南面可以抵达大流士在位时建造的奥帕当瑙大殿。大殿用同样高的36根石柱支撑,现在仍有十余根矗立在原处。人们曾在深埋厚壁下面的泥土中发现一只储藏财宝的木箱,箱上刻着古老的埃兰语楔形文字。这是一段歌颂“王中之王”大流士的铭文。

在奥帕当瑙东面是台地上最大的建筑物——“百柱大厅”,占地几近5000平方米。这里也是用来接待各臣属国家前来呈献贡礼的地方。“百柱大厅”原来被三米深的积土所掩埋,直到1878年才重新挖掘出来。原来的14米高的石柱多已倾倒,但还留有不少宫殿基座,满布精美浮雕。

波斯波利斯虽然历经几位国王才竣工,但整个设计布局整齐有序,不失为一个和谐的整体。

徜徉在这2300年前营造的废墟里,仰望一根根擎天石柱,近看石壁、门廊的人物浮雕。不同国家子民排成长列,手持礼品,不远千里来向国王进贡。一排排蓄着长髯的波斯士兵怀抱长矛,威武庄严。20余年前第一次参观秦始皇兵马俑的感觉不禁又一次油然涌上心头。不管帝国当年历史如何辉煌,武功如何显赫,最终都已被无情的岁月磨灭掉,只能慨叹一声“俱往矣!数英雄人物还在今朝”吧。

伊斯法罕,天下之半

伊斯法罕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地处伊朗首都南400余公里,在萨珊王朝时就已出名。但其后沦入阿拉伯人之手,又受到蒙古人的破坏,居民被帖木儿大量杀戮,城市元气大伤。直到萨法维王朝时期,阿拔斯一世于1598年把首都从加兹温迁移此地,才又重新振兴。阿拔斯一世大兴土木,修建了寺院、广场、旅店、桥梁和林荫大道,使之成为伊斯兰一座最精美的城市,堪称古波斯的一颗明珠。

伊斯法罕拥有无数名胜古迹,游客在这里可以寻幽探胜,沉湎在一座座古老的清真寺和昔日国王的御花园里。也可以在美丽的桥上散步,在河畔草地上休息,或者在堆满艺术品、手工艺品的巴扎市集上漫步寻宝。在传统的茶馆里品茗,抽一袋水烟和当地居民谈心……总之一句话,伊斯法罕有说不完的迷人景色,令人流连忘返,不肯离开。

契黑尔·索通宫始建于阿拔斯在位时期,占地6.7万平方米,完成于1647年,是萨法维国王的宫廷和接见客人的大厅。契黑尔·索通的意思是“四十柱宫”,但实际只有二十根。另外二十根柱子是大厅前池塘中的倒影。四十在波斯语中有“众多”的意思,至今在伊朗某些地区,“四十”与“众多”仍是一个词。哈希特·贝黑希特王宫是萨法维王朝后期的王室成员居室,建于17世纪后半叶,意思是“八座天堂”。四周原有一座巨大花园,现已不存,为市政府修建的一座公园所代替。密瑙莱·琼邦的意思是“摇动塔”,原是蒙古人统治时期的陵园。两座尖塔,只要你不怕掉下来爬上楼梯就可以推动使塔身猛烈晃动。伊斯法罕拥有200余座清真寺,最古老的一座是已经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中的礼拜五清真寺。这座清真寺始建于11世纪末至12世纪初,以后又不断改建、扩建,已成为伊朗宗教建筑史中的一座里程碑。除清真寺外,伊斯法罕还有两座基督教教堂。旺克教堂建筑在亚美尼亚人移民区内,已有四百余年历史。内部装饰着一幅幅色彩精美的圣贤绘画,融汇了伊斯兰画风和欧洲基督教绘画风格。另外不少镀金雕像,均取材于《圣经·旧约》中的故事。

我这次旅游在伊斯法罕停留了两天,印象最深的一是巨大的伊玛目广场,一是横贯伊斯法罕的萨因德罗河河上的几座桥梁。

伊玛目广场长510米,宽165米,总面积达8万平方米,有两个莫斯科红场大。这里本是萨法维王朝时期进行阅兵、演武、举行各种竞技的场所。广场四周由两层高的连环拱廊环绕。除了阿里·考普宫、伊玛目清真寺(被认为是世上最精美的建筑物之一)和谢赫·罗特夫劳清真寺(国王献给自己岳父、黎巴嫩学者谢赫·罗特夫劳的重礼)以外,就是绵延不断的一座座工艺品、美术品店铺。漫步其中,人们不禁惊叹伊朗人精巧的手工技艺和审美意识。我也买了一件纪念品,但不是细密画(miniature paint-ing)或者彩绘的瓷碟,而是一本有五种语言(波斯文、英、法、德和世界语)的波斯哲理诗人欧玛尔·海亚姆的《鲁拜集》(O‘marK hayyam:Rubaiyat)。《鲁拜集》自从1859年为英国人菲茨杰拉德译成英文出版后,已成为世界经典文学作品之一。我国早在1928年就有郭沫若的译本,近年来又有四五种新译本问世。年轻的时候,我刚刚学会一点英文,能借助字典阅读英语著作,就偶然买到了《鲁拜集》的英文译本。“夜莺在蔷薇园中鸣啭。少女坐在流水潺潺的小溪边,让淡蓝色月光在身上流淌……”这是我青年时代的人间乐园。但是诗人欧玛尔·海亚姆早在七百多年以前就魂归天国。夜莺多半已经被很少间断过的隆隆炮火赶走。诗人早在他的四行诗中就预言道:“杰姆西饮宴的宫殿(波斯波利斯亦称‘杰姆西的宫殿’,杰姆西有鼎盛之意)如今已成为野狮和蜥蜴的游居地。”环球万国,如今何处还能寻到伊甸园呢?

锡乌塞桥(亦称三十三孔桥)北侧直通伊斯法罕恰豪勒·保格林荫道,这是萨因德罗河上最美的一座桥梁,长300米,分上下两层。上层行人,下层兼作水闸。天气炎热的时候,人们可以坐在拱廊中休息,也可以在桥畔茶馆中品茗,观赏岸边风景。夏赫列斯坦桥在城区东面,长100米,由12块巨石建成桥梁,据说这座拱桥建于萨珊王朝时期,是伊斯法罕最古老的桥梁。

马什哈德——从一个边陲小镇到伊朗第二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