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进忠被召回保宁府,受到抚南王刘文秀的斥责。
“吴之茂强占民房,逼死人命。你既不追究吴的责任,也不抚恤死者,这是为何?那两万多两银子是怎么回事?你真当别人是傻子?你必须说清楚!”
刘进忠站立一侧,低头诺诺,不敢辩解。
“两年前在泸州,你收取明军钱财,西王就想惩治你。知道为什么放过了你?是因为西王接受了你娘的临终托付。这次你又重犯,而且罪行比前次还重,如西王知道,还能放过你?念在曾为西朝效过力的分上,只要在我面前把事说清楚,我还可以周全你。西王有旨,要我立赴成都。你的事情,我不告诉西王。你在此暂住几天,待我回来后再说。”
说完,抚南王便匆匆离去。
府衙大堂内只剩下刘进忠一人。望着刚才抚南王坐过的,也是自己曾经坐过两年的位子,他心中无比留恋和难受。昔日的辉煌和荣耀已成过眼烟云,而今成了戴罪之身。他在心里苦笑道:“世事难料啊!”他和吴之茂在广元的事早已传遍了保宁府,往日对他恭敬无比、笑脸相迎的臣僚和属下,此时像避瘟疫一样躲着他。他深深感受到“人情似纸,世事如棋”的滋味。银子之事能说么?那都是自己和吴之茂合谋,由吴出面经办的。强占民房,逼死人命,追捕刘金柱,审讯耿长锁等,这一切都源于那两万两银子。他又想起了吴之茂的那句话:“犯人的脑壳是自己耍落了的。”不能说,一定不能说。不说,抚南王这一关过不了。强占汤家大院是吴干的,而银子又是从汤家大院搜出来的,这一切又能如何自圆其说?怎么办?他想:“有吴之茂在此就好了。”
他迈着沉甸甸的步子出了大堂,抬头望了望天空,懒洋洋的太阳泛着无力的白光。时正午时,他决定去吴宇英家坐坐。
吴宇英待他还是那样友好热情,这使他很感激。酒和菜很快地摆在桌上。吴屏退侄儿道:
“刚买来一坛好酒,今天陪大人细斟慢酌,如何?”
“好。”刘笑道。
酒过数巡,吴道:
“都督去广元,怕有半年了吧?也不来个信,我可随时都在惦念你呢。”
“公务繁忙,无暇顾及私事,还望见谅。”刘道。
“一家都安好?”
“哎,说不上好,将就过吧。”
见刘如此消沉,吴劝慰道:
“你们的事我都听说过了,不知都督今后有何打算?”
“此次抚南王招我回来,严加训斥,要我将事情说清楚。辫子已被抓住,只有听天由命了。”刘道。
“都督如何回答?”
“还没回答。抚南王接旨已赴成都,要我在此暂住几天,待他回来再说。”
吴沉默片刻道:
“都督,大祸临头了!”
“为何?”
“抚南王去成都,定会将你的事告知西王。”
“不会吧!他临行时说过,此次不将我的事告知西王。他的为人还是可信的。”
“都督乃书生之见,他与西王是父子,你和他能比得了吗?为都督身家计,老朽有一言相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我之间,但讲无妨。”
“好。恕我斗胆直言,纵然一死,也算不负都督。西王乃当今枭雄,鹰视猿听,豺声狼顾,猜忌偏执,并非明主。大西建国两年,川中战乱不止。士子离心,百姓号泣,足见其治国无能。抚南王掌控保宁府,都督留此无异于笼中雀鸟,俎上鱼肉。西朝粮食奇缺,军心动摇,败相已露,极可能移驻川北就食。趁抚南王远赴成都之机,逃回广元方有生路,或许还别有一番天地。”
“那……”
“不要犹豫,速回广元。说不定吴之茂正急盼你归去呢?他会想出好办法的。”
吃罢午饭,已是未时。刘进忠心事重重,漫无目标地在街上游荡。吴宇英说得不无道理,逃回广元也很容易,可逃离保宁府等于彻底脱离了西朝。再往北是清军的地盘,是敌国!怎么办?往哪去?霎时,他感到无比的孤单。浩瀚苍穹,茫茫大地,竟然没有自己的落脚之处。他记起了李白的《行路难》,“……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心里道:“李老夫子,此时此刻,咱俩是心神相通啊。”
穿过熙熙攘攘的布正街,来到了桓侯庙。庙前冷清,游人稀少。门侧,一个手持“测字”布幡的人向他走来。
“先生,算一卦吧。”
刘瞟了一眼,没理他,继续向前走去。那人紧随其后道:
“先生大难临头,算一卦吧。”
刘停住脚,又看了那人一眼。那人道:
“先生印堂发暗,不日将有灾祸降临。为先生算卦,是为行善,并不为钱。”
听他说得蹊跷,刘停了下来道:
“你说说看。”
“请报上尊姓大名。”
“刘进忠。”
那人略一沉吟道:
“刘者,卯金刀也。卯为夜中最暗之时,随之而来将是辰。此预光明在前,是为吉。金主富贵刀主凶,预先生将有大富大贵,封侯拜将之运,但也暗藏凶险。忠乃至善之德,若受小人口舌拨弄,则‘忠’就成了‘患’。先生之难,正由小人口舌所致。”
“何法可以禳改?”刘一惊道。
“有!”那人随即指着“进”字道,“佳字遇走,正合三十六计中的‘走为上’。此地不可久留,先生快快走吧,离此越远越好。”
“还望大师指点迷津,将向何方?”刘道。
“只有向北,才是生路。”那人朗声道。
广元就在北方,这正和吴宇英的“速回广元”相合。他不再算卦了,匆匆回到府衙客舍,牵着马出了北门,一溜烟向广元方向逃去。
吴之茂客厅内,吴和严自敏正闭门商谈。吴道:
“我们的事成都很快就会知道,广元是不能再待下去了。我打算即刻动身,带上小乔前往汉中。如耿长锁知道了,他把守住朝天关,那我们就成了瓮中之鳖。”
“刘金柱之死,耿会不知道?”严道。
“如果他知道,早已有行动了。或许他认为刘金柱已送颜到了成都。从桔柏渡逃回的那几人已被我秘密处决,现在最怕的是林国梁向成都方向递送消息。”
“你走了,刘都督怎么办?”
“他去保宁府已经四天了,音信全无,又没办法联系……”
正说着,刘进忠推门而进。他昨夜宿苍溪县城,今天一早出发,到了广元已是巳时,在街上胡乱吃了点东西,连家门都未进就来找吴之茂了。
吴之茂成婚时,严和刘便认识了。严端过一杯茶给刘道:
“都督辛苦了,请用茶。”
“哎呀!都督大人,你这一去三四天,音信全无,我们可是火烧眉毛了。”吴道。
“又发生了什么事?”刘道。
“几天前,颜天汉北上汉中,在朝天关被捉。为了救他,我杀了刘金柱,但颜还是被押往成都,估计很快就会有人来捕杀我们。”吴道。
“你叫我怎么说你呢!颜天汉的事与你何关?你还嫌惹的祸不大么?”刘道。
“汉子做事汉子当,此事决不牵连你!我之所以没有外逃,是因为咱兄弟一场,专候你回来告别。”吴道。
“你说得轻巧。你我能割得断么?这次在保宁府受到了抚南王的严厉斥责,要我把银子之事说清楚。我能说么?趁他有急事去成都,我才悄悄地逃回来。不过这一逃,算是彻底脱离了大西朝。”刘道。
“事情何以如此严重?”严道。
“银子之事,不说脱不了干系,说了更糟。我若不逃,只有等死。”刘道。
“或许西王能念旧情,为你网开一面。”严道。
“不可能,绝无可能啦!西王这个人你是不知啊!”刘摇头道。
“大人今后怎么办?”吴道。
“我现在是无家可归;如有办法,就不急于回来找你了。”刘道。
“既如此,我们不妨另找一条生路。”吴道。
“何处有生路?”刘道。
“北方。”吴道。
“清军?不行!那是我们的敌人。”刘一惊道。
“他是张献忠的敌人,并不是我们的敌人。”吴道。
刘低头不语,吴接着道:
“大人,实不相瞒,我已经是大清国的人了。”
“这是多久的事?”刘惊讶道。
“三个月前。”吴道。
刘仍然沉默。
“我还要告诉大人,吴宇英早已是大清的人了,不然,我何以要救颜天汉?”吴道。
“难怪吴宇英要我速回广元,还说吴之茂一定能有办法,原来他们是一伙的。”刘想。
他猛然觉得,那个在保宁府为他测字的人也定是他们的同伙。见刘还在犹豫,严道:
“都督乃明智之人,当审时度势。前年李自成死,去年朱由崧被灭,西朝败亡只是时间问题。献贼昏聩无能,并非明主。都督怀瑾握瑜,正是大清所需之栋梁。屈身事贼,岂不可惜!我本明朝大同总兵,归顺大清后在肃亲王帐下仍做总兵,备受信赖。都督若归顺大清,定会封官加爵,前程无量。”
刘想了想,叹息道:
“看来只有这一条生路了。今后还望严总兵多多关照。”
“时间紧迫,应尽快做出应对之策。”吴道。
“都督刚从保宁府回来,可假借抚南王名义发布命令,调回驻守朝天的全部兵马。为不打草惊蛇,可留二十至三十名步兵守关。我则动身回汉中,与肃亲王率部入川,占领朝天关。一定要抢在成都知晓情况前完成上述布置!”严道。
“耿长锁定会阻拦的。”刘道。
众人一阵沉默。
严想,不把耿长锁这个克星除掉,任何事情都办不成。便道:
“耿长锁现在何处?”
“刘金柱死,广元兵马已为我所控。估计他又去保宁府,向抚南王求救去了。”吴道。
“我们怎么办?”刘道。
“趁耿不在广元,调空朝天兵马,刘都督以巡查为名占领朝天关。我即刻动身去汉中,十天后到关上接应你们。”严道。
“主调兵马由谁执行?”刘道。
“朱华贡已死,只有曹昭林了。”吴想了想道。
“可以用么?”刘道。
“可以用。由他出面,一是考验他是真是假,二是加深他和耿的隔阂。另外,为了赢得时间,我们还得给他们唱出戏。”严道。
言毕,三颗脑袋挤在一起,嘀咕起来。
得到传唤的曹昭林急急向吴之茂家中走去。刚要进门,严自敏从屋内走出,看了曹一眼,匆匆离去。
曹进了屋。刘进忠道:
“抚南王有令,成都粮荒严重,兵力吃紧,要急调各地兵力,特别是骑兵集于保宁府一带,以保西朝安危。朝天关上只留三十人守关,其余全部调回广元集结待命。”
曹接过调兵兵符道:
“都督放心,我这就去朝天调兵。”
“有困难吗?”刘道。
“谁敢违抗都督之令,我就拿谁开刀。”曹道。
刘看了吴之茂一眼,高兴道:
“好。祝你马到成功。”
曹昭林匆匆上马,急急奔向朝天关。他要尽快地把这件大事告知熊耀南。调回朝天兵马,关门洞开,这不是引狼入室么?他们要干什么?抚南王会发布这样荒唐的命令?还有,在吴的门口遇见的那个浓眉大眼、高颧骨的人,不正是在小峨眉遇到的那个自称袁之明的送亲之人么?调兵之事他肯定知道。袁、严音相谐,莫非他就是耿长锁常提起的那个“严大人”?看样子他要北上汉中,这次绝不能放过他。他边走边想,到达朝天关已是申时。
关侧一间住房内,陈世康、汪代云、韩建静坐无言。熊耀南在听完曹的诉说后沉默片刻,问道:
“刘金柱至今未归?”
“没有。”
“所带人马也未归?”
“估计押送颜天汉到了成都。”
“过了剑门关,有必要亲自去成都吗?”
“这……”
“吴之茂有无动静?”
“有。当日早上他率二十骑过江,下午回来时只有二骑。”
“刘金柱极可能遇害。”
“刘和林国梁同行,若那样,林必定会告知锁哥的。”
“对剑门关方向来的人杀人灭口,封锁消息,吴之茂是做得到的。”
“那锁哥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种种迹象表明,刘进忠、吴之茂已经降清。调兵是为清军攻占朝天关扫清障碍。”
“那调兵之令还要执行么?”
“要执行!他们就是以此来考察你,看你对他们是否忠诚。如若对抗,你、我立马就会有杀身之祸。我们也可以利用调兵做好准备。广元骑兵由谁掌管?”
“暂由康尚城代管。”
“要加强对骑兵的管控。”
“陈世康、汪代云、周继明、韩建都是骑兵队的老底子,是刘金柱的部下,这次调兵,让他们归队最好。”
“广元的两千多骑兵,绝不能让刘进忠拖走,一定得想办法在适当的时候将他们带去保宁府。”
“那个‘严大人’北上汉中,必过朝天关,趁势擒拿便可。”
“不可,朝天关和朝天驿都有吴的眼线,最好在神宣驿一带秘密抓捕,弄清情况后再说。”
“好,我现在就去安排。”
杨连宽骑匹灰马,颠颠簸簸,饥肠辘辘,到达七盘关时已是正午。吃完午饭,梅文华问道:
“书办大人不远千里至此,想必定有要事?”
杨叹了一口气道:
“近期汉中重兵云集,南下消灭朱由崧的阿济格率鳌拜、尼堪等部兵马到了汉中,只等肃亲王拿出决策。前不久,总兵严大人去了成都,至今未归。临行前,曾叫我近期在宁羌或七盘关守候,或恐有重要消息传送。肃亲王急盼他的消息,于是便遣我前来七盘关。”
正说话间,一个士兵来报:
“那个奸细又在大闹,要我们放他回家。”
“你去警告他,若再胡闹,就把他砍死在山沟里喂狼。”梅怒道。
杨连宽听了这话,顿时来了兴趣。问道:
“什么奸细?”
“两个多月前,这个奸细冒充我们的人,诱骗我去偷袭朝天,结果使我损失人马四十。前不久送亲时,在神宣驿,他混在人群中被我抓获。严大人叮嘱我不要杀掉他。我们的人入川者甚多,或恐有闪失,便可以此人作为交换的筹码。”梅道。
“这样的人若能争取为我们所用,岂不是一件好事!”
“很难。他口口声声说他做此事是被迫。他家住在朝天街上,母子俩相依为命。他不来会被大西军杀头,母亲怎么办?为了尽孝,他只能来。”
“此人还算个孝子。让我和他谈谈如何?”杨叹息道。
“如果你有这个耐心,把他争取过来岂不更好。我算是烦透了这个家伙。”梅道。
河滩上,杨连宽和唐家顺牵着马溜达。杨道:
“我已知道,你是个孝子。归顺了大清就能救出你母亲,你便可以更好地尽孝了。”
“大清不好。”唐道。
“有什么不好?”
“扬州十日,杀我军民八十万;江阴失陷,杀我同胞十三万。有什么好?”
“谁告诉你这些的?”杨惊异道。
“大西军的熊耀南。”唐道。
杨“啊”了一声道:
“你会骑马么?”
“会。”唐道。
“咱们回吧,明天再来遛马。”杨笑道。
第二天早饭后,梅对杨连宽道:
“杨书办,七盘关物资短缺,我去附近山野打几只野兔回来,咱们好好整几杯,如何?”
“有劳梅大人了,我就在此静候美味啰。”杨笑道。
梅带着两个亲兵骑上马,匆匆离去。临行前对另一个亲兵道:
“你要关照好杨书办。”
杨连宽、唐家顺和亲兵三人牵着三匹马在河边溜达。杨对唐道:
“你说你能骑马,上马试试看。”
唐骑上马,在河边跑了几步。
“我也爱骑马,你能和我比试吗?”杨道。
“那我肯定不及大人,可这河滩狭窄,没法比试。”唐道。
过了小河就是金牛驿道。杨看了看河对面道:
“咱们去驿道上比试。”
随行的亲兵大为疑惑,叫了一声:
“书办大人,这样做不妥吧?”
“有我在,保证没事。我们在驿道上只跑半里便回,你在此稍候片刻。”杨笑道。说罢过了河,两骑迅速消失在山野间。
亲兵在河边等了很久,没见人回。便策马顺着驿道追赶,追赶约五里未见人影,知道大事不好,便迅疾回驰七盘关,正好遇见梅文华回关,马鞍上还挂着两只野兔。听到亲兵的报告,梅大怒,解下鞍上的野兔,吩咐一个小头目道:“把好关门。”说罢急急策马顺驿道追去。
早饭后,曹昭林在韩建处安排了撤兵的有关事宜,正往回走。秦大昌急匆匆找到他,低声道:
“朝天关来报,你所说的那个人骑着白马已过关。”
“过关多久了。”曹道。
“约有一顿饭的工夫吧。”秦道。
“快,咱俩换上便装,顺道去追。”曹道。
翻过槐树坡,下了一道缓坡,远远望见石垭门前一人骑着白马缓缓地行进。曹对秦低声道:“看清了,就是前面那个人。”说罢两人加鞭向前。
严自敏骑在马上,心情极为亢奋——攻占朝天关的计划总算有了着落。此地离七盘关不远,到了七盘关便算大功告成。他回头一望,两个身着便装的年轻人骑着马追来,他并没有在意,不会是大西军。大西军要捉我,在过朝天关就捉了。他继续向前,后面两骑越追越急,越来越近。直觉告诉他,来者不善。他扬起鞭子,加快了骑速。翻过一个小山包,下面的驿道格外宽阔。迎面驰过两骑,像是在逃命。严疾驰向前,突然发现迎面来的第二骑上竟然坐着杨连宽。正迟疑,梅文华从后面追来。看见他大喊道:
“严大人,快抓奸细!”
严急转马头,追上杨连宽就是一剑,杨翻身落马。唐家顺看见迎面驰来的秦大昌道:
“大昌救我。”
看见严自敏刺翻了杨连宽,秦随手一石击中严的额头。严急忙打转马头,负痛而逃。后面追来的梅文华因骑速过快,收拾不住,冲到了曹的前面,曹飞起一刀,击中面门,梅当即身亡。曹策马向前,继续追赶,看到严自敏已逃得很远了,便掉转马头回驰。看到倒地的杨连宽,下马问唐家顺:
“他是谁?”
“清兵叫他杨书办,是他放我走的。”唐道。
曹俯下身,看着满身是血的杨连宽道:
“谢谢你了。”
杨指了指胸脯道:“我是……抚南王……的人。”说完便咽了气。
曹昭林从杨胸中拉出一封浸满鲜血的信封。打开信封,信纸上写道:总兵严自敏伪装成商人,入川策反。吴宇英、殷承祚、吴之茂、黄大匡……已投清。刘进忠正在策反中。兵力:豪格五万,阿济格二万,鳌拜一万,尼堪一万,李国英为四川巡抚……曹一看,这投清的二十多人中,很多都是西朝高官。他惊出一身冷汗,草草埋了杨连宽,急奔朝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