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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霏霏确实很不爱说话,从姬十四成为雨霏霏的同桌到现在,他们之间说过的话用十根手指头就能数过来。姬十四以为雨霏霏会这样一直不搭理他,但没想到在第二节课的时候,雨霏霏竟然偷偷地给姬十四传了一张字条。
姬十四知道在小学生的世界里,字条意味着什么,它总会和“秘密”“暧昧”那些词联系到一起。他把字条攥在手心里,在心里对蓝翎说:“小蓝,不要怪我,我已经在克制了,可是帅哥的魅力真的很难隐藏起来。”
“阿嚏!”坐在前面的蓝翎打了一个喷嚏。
“姬十四!”Mr.司徒突然叫到了姬十四的名字。
“干什么?”姬十四笑眯眯地问老师。
“哈——”班级里立刻笑声一片。
上课开小差已经是不对了,老师帮你从开小差状态回到现实,你还问老师“干什么”,那就更不对了。
“刚才我在讲什么?”Mr.司徒问了一个专门针对开小差的学生、问一万次也不会被人回答出来的问题。
姬十四突然想起,在人类世界的学校里,回答问题是要站起来的——真不知道是谁定的这么愚蠢的规矩,真理和身高有关系吗?
姬十四慢吞吞地站起来,手里依旧攥着那张小字条:“您在讲我们应该帮助潘茄子……”
“哈——”教室里又是一阵哄笑。
“那是第一节语文课讲的内容。现在是第二节课啊!大哥——”Mr.司徒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很吃亏地给姬十四长了辈分。姬十四这才想起,英语老师请了病假,于是身为班主任的Mr.司徒便把英语课占用为语文课了。所以说,写在黑板上的字并不是板书,而是“权力”。
Mr.司徒并不知道姬十四正在用语文课的时间,给自己的大脑上哲学课。他见姬十四死死地盯着黑板上的字,还以为这个学生已经幡然醒悟悬崖勒马了。于是他拿起教鞭指了指最上面的五个大字提示姬十四。
姬十四反应很快,马上念了出来:“红烧鸡翅膀!”
“哇哈哈哈——”全班笑翻了。
其实姬十四把“彩色的翅膀”读成“红烧鸡翅膀”也是情有可原,要知道姬十四可是连一天小学都没念过,直接跳级到六年级的。在只认识“翅膀”两个字的前提下,把那五个字蒙成“红烧鸡翅膀”已经很不容易了。当然Mr.司徒不会这么想。
“出去罚站!”Mr.司徒行使起了班主任的特权。
姬十四雄赳赳气昂昂地向门口走去,路过高乐高身边的时候,就听“姬十四”学着灰太狼的口气小声说了一句:“我还会回来的。”
“罚抄课文十遍!”Mr.司徒给姬十四加刑。
姬十四简直是冤枉死了:“那句话不是我说的。”
“二十遍!”Mr.司徒最讨厌拒不承认错误的人。
“是高乐高说的!”姬十四瞪着高乐高。
“三十遍!”Mr.司徒用不断递增的阿拉伯数字来证明自己的权力。
姬十四摔门而去,他在心里下定决心,下辈子一定要当Mr.司徒的班主任,让Mr.司徒站着抄一遍课文,蹲着抄一遍课文,躺着抄一遍课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抄一遍课文,从前往后抄一遍课文,从后往前抄一遍课文,用铅笔蘸墨水抄一遍课文,用爆米花笔蘸酱油抄一遍课文……
2
Mr.司徒应该感谢雨霏霏,要不是姬十四发现手心里还攥着那张字条,一定还会想出更阴损、更毒辣的方法来折磨Mr.司徒的下辈子。
雨霏霏的字迹很清秀,和她本人一样。
字条的内容简洁明了:“下课后把后门一楼楼梯后面的垃圾桶清理一下。”
这句话读起来似乎并没夹杂着任何情感,平淡得就像白开水,和“你把地上那张废纸捡起来”一样没什么味道。因为后门一楼楼梯后面是六(1)班的分担区,而姬十四今天又是值日生,雨霏霏身为组长提醒姬十四去倒垃圾桶本没有什么可疑。但是为什么她不直接用嘴说,反而写字条呢?
所以姬十四坚信这不是普通的字条,或者说这张看起来普通的字条里一定隐藏着不普通的信息。
姬十四数了一下字条上面的字,不加句号是18个字,加上句号是19个字。他知道人类都喜欢用数字来指代某种含义,那么不加句号的18,可以理解成“你爸”“药吧”,不过这个似乎不太通顺。那么加句号的19,可以理解成“你舅”,“9”字写得稍大了一些,也可以理解成“你大舅”,不过无论是“你舅”还是“你大舅”都说不通。
于是姬十四开始在字条上做文章。他把字条对着窗户外面的阳光看,但是空白的地方依旧空白;他又用唾沫把它弄湿,可还是没有奇迹发生。接着,他又对着字条念咒、对着字条唱歌、对着字条跳罗圈舞,但是字条始终毫无反应。
等到下课铃响起的时候,姬十四已经用了七七四十九种方法,而且这些方法覆盖了生物学、化学、物理学、哲学、历史学、社会学等各个领域。
所以说罚站真的是一门惩罚界的顶级艺术,一个学生在罚站时被开发的大脑细胞,远比在教室里多得多。有理由相信,那些排名在世界100强内的大人物们,他们在学生时代绝对被罚过站或者经常被罚站,所以他们的大脑才会被开发得那么完美强大。
踩着下课铃声,同学们像下饺子一样“噼里啪啦”地冲出了教室,但路过姬十四身边的时候都不忘丢给他一个鄙视加幸灾乐祸的眼神,提醒姬十四坐着光荣站着可耻。
Mr.司徒不远不近地站在旁边,等姬十四像动物园的猴子一样被全校同学参观完之后,踱着步子走到姬十四面前,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希望你能吸取教训,下次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哦!”姬十四老老实实地答应着,因为他满脑子都是字条的事情,完全忘了他为什么被罚站了。虽然回忆一下的话会得到答案,但是那样太浪费脑细胞,所以姬十四觉得用“哦”来应付Mr.司徒更方便一些。
姬十四良好的认罪态度让Mr.司徒有点儿感动:“课文只抄十遍就行了,吸取教训才是最重要的。”
见机行事是姬十四的长项,他马上擦了一下鼻子,就好像刚才哭了很久似的:“我知道错了,老师。”
事实证明语气和动作搭配好了会取得立竿见影的效果。大受感动的Mr.司徒挥了挥手:“走吧,走吧!不用抄课文了。”
Mr.司徒的那个“了”的尾音还没有结束,姬十四就已经跑没影了。因为他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也许字条根本没有玄机,倒垃圾也不是重点,“后门一楼楼梯后面”才是关键。
因为后门那里平时根本就没有人去,如果雨霏霏真的有什么话想对姬十四说,那里真的是绝佳的地点。
姬十四的步伐在看到雨霏霏的身影之后,突然慢了下来,他突然很紧张,如果雨霏霏真的和他说了“什么什么”,那他到底应该说些“什么什么”呢?
3
雨霏霏看到“呆若木鸡”(这个词用在姬十四身上真是太贴切了)的姬十四之后,飞快地冲过来把他拉到了楼梯后面的宣传牌后面。那个宣传牌是落地的,藏在后面完全可以不被人发现。
“你……你……你想干什么?”姬十四竭尽全力地想保持镇定,但是舌头却偏偏不争气。
“我知道你是谁。”雨霏霏的声音平静得可怕,那眼神就像她已经把姬十四的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全都看穿了似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姬十四啊!”姬十四用尽所有脸部肌肉的力气拼命地笑了一下。
“鸡妖,产自药王谷,三百六十三岁零七个月十四天。”雨霏霏不紧不慢地说出了姬十四的一切。
虽然没有照镜子,但是姬十四坚信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特像超市里的白条鸡。他怎么会暴露身份呢?连蓝翎都不知道自己的确切年龄,雨霏霏又是怎么知道的呢?难道雨霏霏也来自灵界?
姬十四反手抓住雨霏霏的手放到鼻子下左闻闻,右闻闻,不对啊!没有任何灵兽的味道啊!
雨霏霏很不高兴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你身上的大部分羽毛全都葬送在了凤凰的涅槃之火中,所以我想你跟在蓝翎身边,是为了你的羽毛。”
原来暴露身份的不仅是姬十四,还有蓝翎。
但姬十四决定装傻:“你开什么玩笑。”
“我从不开玩笑。”雨霏霏相当严肃,“你和蓝翎自称‘灵谷双侠’,因为你们住的地方叫灵谷……”
“错,蓝翎从没有认可过这个称呼!”姬十四理直气壮地纠正道,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上当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姬十四压低声音问雨霏霏。
但是雨霏霏压根没搭理他这茬儿:“我想请你帮个忙。”小辫子在人家手里,姬十四当然不敢不帮。
“好!你说。”姬十四痛快地答应了。但是他立刻后悔了,如果雨霏霏说她想喝鸡汤,而且必须是三百六十三岁零七个月十四天的鸡妖熬成的汤怎么办?
“我想让你帮我找到我妹妹。”雨霏霏的要求和鸡汤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不过听起来却相当奇怪。
姬十四提醒雨霏霏:“雨点点不就在班里吗?”
“那个雨点点,不是我妹妹。”雨霏霏的话伴随着上课铃声一起冲进了姬十四的耳中,顺着他的耳道穿过他的耳膜,震动着他所有的脑部神经。
“如果坐在班级里的雨点点不是你妹妹,那她是谁呢?真正的雨点点又在哪里呢?”
雨霏霏用手指了一下姬十四:“这正是需要你搞清楚的问题。别忘了把垃圾清理干净,我先回教室了。”
雨霏霏布置完一公一私两个任务之后,打算离开。但姬十四却上前一步挡在了她的面前。
“为什么要传字条给我,直接告诉我不就行了吗?”姬十四还是觉得那并不是一张普通的字条。
“我不喜欢说话。”雨霏霏绕过姬十四,很潇洒地离开了。
“冰女!”姬十四恨得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