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前方学院请绕行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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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祖传之宝

一个男子出现在医馆门口。他身穿一套笔挺的浅灰色西装,脚踩亚光的复古皮鞋,可是右手却挎着一个碎花包袱,里面不知道裹了什么东西,完全破坏了他的精英形象,带来了一股不协调的喜感。

“早上好!”

“早啊!”

“早安!”

习若瑶一路上不停地向路边的野花、屋檐下的小鸟,以及路过的认识的不认识的同学打着招呼。

习若瑶身体恢复,心情也格外美丽,可是某些人的心情未必和她一样。

武乾清正绕过大叔,目不斜视地走向教室,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臭小子,我跟你说话呢!”大叔一把抓住武乾清的衣领子。

“不去,不去,哪儿都不去。”武乾清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复。

“翅膀硬了是吧?不想接任务了?小小年纪跟谁学的?你该不会是金盆洗手了吧?”大叔追着问。

武乾清转过身,正色道:“您现在也该收收心了,把喝酒的毛病改了吧,多陪陪您女儿,过几天安稳日子,那些危险的任务就别再接了。”

大叔听闻武乾清的话,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嘴巴张得能吞进一枚鸡蛋,半天也合不拢,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反问:“你……你说什么……我女儿?哪个?谁?”

武乾清皱了皱眉头,很不满大叔的粗心:“您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记得了?就是习若瑶啊。”

大叔差点儿膝盖一软跪在武乾清跟前,他瞪大了眼睛,一拳打向武乾清:“臭小子,可别胡说八道,她什么时候成了我女儿?这种脏水能别往我身上泼吗?”

路边的习若瑶也被吓得不轻,本来的大好心情瞬间被吓得无影无踪。

“是您自己亲口说的!”武乾清反驳。

“什么时候?”大叔追问。

“交完任务的时候!”武乾清记得很清楚,当时他将习若瑶交给秦九艾之后,如果不是大叔的短信刺激到他,他也不可能那么义无反顾地追上去,拼了命把习若瑶抢回来,他因此中了毒,伤及双眼,至今还未愈。

“哈哈……”大叔明显松了口气,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让武乾清感觉大事不妙,以他对大叔的了解,当这种笑容浮现的时候,意味着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又上了大叔的当。

“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果然大叔恢复了一贯吊儿郎当没有正形的风格,“那只是吓唬吓唬你,再说了,我可是记得很清楚,我当时说的时候,前面可是有两个字,‘假如’,知道啥意思吗?意思就是假设一下,假如她是我女儿,你会不会救她?”

武乾清气得鼻子都要歪了,就知道大叔没正经,没想到这种事情都能拿来忽悠人,最可恨的是,他居然傻乎乎地上当了,真以为习若瑶是大叔的女儿,拼了命救她回来,中毒险些失明也无怨无悔,简直是傻到极点!

“我……我要是再信您的话……”武乾清脸颊涨得通红。

“年轻人,上当这种事情嘛,多来几回就没事了,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大叔亲热地拍了拍武乾清的肩膀,却被武乾清一把甩开。

武乾清正在气头上,甩开大叔扭头就走,结果他眼睛正在模糊着,居然一头撞到了扶梯,惹得大叔笑得前仰后合。

可是习若瑶没有笑,她看到武乾清伸手向前摸了一下,才飞身跃上楼层。看来武乾清的视力还没有恢复……

习若瑶沿着扶梯一级一级往上爬,尽管四肢的力量还没有完全恢复,可是身体的状态比之前好了不少,心情大好地微微弯起嘴角。

“唰啦——”史云册悄悄落到扶梯上面,截住了习若瑶的路。

习若瑶抬头,迎上史云册的目光,她知道对方一向没什么恶意,只不过对于江湖历史太过认真才惹得人反感,唯恐避之不及。

“我是该称呼你习教主还是喊你习若瑶同学?”史云册笑得有点儿不怀好意。

“叫什么不重要,不过你可不可以给我让一下路?”习若瑶笑嘻嘻地回应。

“你难道没有发现,最近同学们都在躲着你吗?”史云册问。

“呃……”习若瑶略一思索,怪不得最近没什么人再找她的麻烦,原来大家都在躲着她。“这样也挺好,生活多安静啊。”习若瑶不为所动。

“你真淡定啊……”史云册瞪圆了眼睛,继续问,“那你知不知道大家背后都叫你‘怪物’?”

好吧,史云册这么直接地问,还是有点儿刺激到习若瑶,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反问道:“你到底怎么样才肯让开扶梯呢?上课要迟到了。”

“让我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你,怎么样?”史云册提出了一个建议。

什么?习若瑶惊讶地看着史云册,保护她?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想从她身上挖八卦消息才是真的吧!

“我很好,不需要什么贴身保护,谢谢。”习若瑶微笑着说,“我相信江湖学院的同学们虽然不喜欢我,但不至于对我下黑手。”

“那你可以给我解释下……这是怎么回事?”史云册将几张照片递到了习若瑶面前。

习若瑶松开一只手拿过了史云册的照片,视线触及照片时,心中不免一惊。

照片中不是别人,都是习若瑶,有她上课时候打瞌睡的照片,有她在宿舍发烧昏睡的照片,还有她在白影实践课上从水塘里爬出来的照片,这些照片乍一看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认识习若瑶的人都会发现,照片中女孩的眼神十分冰冷,完全不是她平时的样子。

“这都是我抓拍的照片,那眼神转瞬即逝,但好在我速度够快,所以才拍了下来。”史云册继续说,“你不想解释一下吗?”

“扑腾扑腾”,习若瑶心跳得厉害。

没错,照片上所拍的她意识都很涣散,那时被挽晴占据了身体也未可知,不过,挽晴已经不会再回来了,她现在是完整的习若瑶,所以她才不会承认呢。

“我觉得……”习若瑶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你有点儿小题大做了。”

“什么?”史云册不解。

“这些照片不都是我吗?你这样肆意偷拍我,还来找我要解释,我觉得你才应该向我解释一下吧!”习若瑶笑得很灿烂,完全推翻了史云册的猜测,“不过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了,麻烦让一让,我要去上课,可以吗?”

史云册心有不甘,可是他也明白,这些照片不是什么证据,那只是他的一些猜测而已。习若瑶的反应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不过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跟她耗,总有一天,习若瑶一定会告诉他事情的原委。

史云册让开了路,习若瑶终于爬进了教室,只是刚一坐下,她就发现,旁边几位同学一看见她来了,便抱着书本远远躲开,另找其他位置去坐,仿佛她是瘟神一样。

教室里的同学又少了一些,本来江湖学院复课之后,只有半数的学生回来上课,后来,家长们听说学校并未处理月圆之夜发狂造成同学们受伤的罪魁祸首,也就是习若瑶,都纷纷表示对学校的管理不满,为了安全都把孩子接回了家。渐渐地,学校里的学生更少了,听说不少同学都离开江湖学院转去了普通学校。校长的压力也很大,再这样下去,江湖学院用不着梅老夫人下令,自己就会关闭了。

也许……真正应该离开的人是她吧。

秦九艾一边接手机,一边推开门走进办公室。

“相信我,再给我几天时间,一定可以。”她的声音略显低沉,透露出几分哀求的意味,“没问题,好的。”

挂掉电话,她坐在椅子上,轻轻低头,右手扶额,神情中微微露出一丝疲惫。

一双大手温柔地按在了她的肩头上,力道适中地按摩起来。

“你太累了。”程韵冰的父亲程华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进来。

“就差那么一点点,我一定可以的。”秦九艾闭着双眼,微微仰头,享受着丈夫的呵护,她的声音不大,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自我激励。

“小九……”程华的声音格外温柔,“不如……放弃吧。”

明明是心疼的安慰,可是这话在秦九艾听来却异常刺耳。

“放弃?”她又恢复了一贯咄咄逼人的态度,“你除了这个词还会说点儿别的吗?”她像是一只被激怒的公鸡,“你从来只会说放弃、放弃,你到底有没有支持过我?你能不能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帮我一把,而不是拖我的后腿!”

程华压抑住心中的不满,耐心地说:“咱们都这把年纪了,为什么不能安安稳稳地一家团聚?冰儿都这么大了,我们错过了她的成长,错过了多少陪伴她的宝贵时光?为什么……”

“等我的项目成功了,我就带冰儿离开这里,”秦九艾显然早就有计划,“我早就联系好那边的学校,国外的教育不知道比那个破江湖学院好多少。”

“冰儿一直在国内生活,你说走就走,你问过她的意见吗?”程华想到女儿的倔强,摇了摇头,“她是不会跟你离开的。”

“够了!”秦九艾硬生生地打断丈夫的话,“她是我女儿,她一定会听我的!你出去!出去!”

程华瞪了秦九艾半天,终于紧抿嘴唇,一言不发地离开。

年少的秦九艾不愿意继承父亲的医术,她觉得中医在国际上不被认可,所以她出国学习西医和临床外科,她发誓如果不超过父亲的成就绝不回国。现在她食言了,她回来了,为了成功,可是她依然很失败,她不知道自己的明天会怎么样,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被自己离弃的父亲和被抛弃的女儿,有时候她觉得自己一无所有,除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她还剩下什么?

这一刻,当听到丈夫劝她放弃的时候,她突然觉得好累,一种从心底发出来的疲惫几乎将她整个人击垮。

不可以放弃,绝对不可能放弃!只差一点点,她还有希望,一定都可以实现!

突然一道暗器破空而来,直击秦九艾的胸口。

有人暗算!

秦九艾没想到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居然会有想暗算她的人,思绪正纷乱中,她来不及躲闪,只下意识地将手中的移动电话扔了出去。

“啪!”移动电话击飞了暗器,散发出一阵刺鼻的紫色烟雾,整个室内的可见度瞬间急剧下降。

秦九艾趁机躲在办公桌的下面,屏住呼吸,一动也不动。

是谁想要暗算她?怀着什么目的而来?秦九艾在内心飞快地盘算着。

烟雾中有一股淡淡的火药味,微辣的刺激性,像是一种腐臭的蛇毒,这种暗器像是四川唐门的东西,难道是唐门中人?可是她久未回国,怎么可能与唐门中人结怨?

秦九艾正想稍加试探,想不到对方一甩手,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在她周围炸开,无数牛毛般的细针闪着淡绿的光泽从天而降。

暴雨梨花针!

果然是四川唐门!

偷袭之人并未来到近前,可是出手却毫不手软。

秦九艾知道对方已经摸透了她所在的位置,如果她一直躲在办公桌下面,那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当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变被动为主动,秦九艾心中主意打定,便先将座椅朝左侧猛地推了过去,接着整个人朝着相反方向飞奔。

那人果然上当,两道银色的飞镖向着座椅直射而去,这飞镖与普通飞镖大不相同,尾部系着银色的铃铛,破空之声中夹着悦耳的叮咚声,很是美妙。

偷袭之人发现自己认错了目标,随后朝着秦九艾躲闪的右侧再次射出了两道系着铃铛的飞镖。

“轰隆!”飞镖射中座椅后发生了小型的爆炸,看来那飞镖上的小铃铛并不是只有颜值,实力也是不俗。

只不过,只是这几秒钟的空当,秦九艾已经看准了对方的位置,迅速闪身到书柜后方,跟过来的飞镖打中书柜后炸开,办公室里到处都是乌烟瘴气。

哼,秦九艾在心中冷笑,这区区的响铃镖不过是吓唬人的小把戏,想要在她面前占到便宜,绝不可能。四川唐门中人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她秦九艾什么暗器毒物没见过?这种分量的东西也敢在她面前嚣张。

对方的身影从隐藏的位置冲了过来,秦九艾迅速出手,腕间几根救急的银针闪着淡紫微黑的光泽向那道身影射去。

身影发出一声闷哼,秦九艾那几根淬毒的银针尽数打中来人。

偷袭之人倒地之后便不再动弹,呼吸急促而微弱,剧痛让她呻吟出声。

秦九艾从书柜旁抽出长剑,一步一步地逼近那道身影。

浓烟慢慢散去,偷袭者的身影渐渐显现出来,竟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趴在地上。

秦九艾将长剑架在她的颈边,低声喝道:“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来人轻哼了一声,转过头来,淡淡地问道:“怎么?想杀了你的亲生骨肉?”

秦九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倒在她脚边脸色惨白的女孩竟然是自己的女儿程韵冰。

“冰儿!怎么是你?你为什么要这样?”秦九艾手中的长剑“哐当”一声落地,她飞扑过去扶起程韵冰。

程韵冰一言不发,只是直勾勾地望着秦九艾,脸色非常难看。

秦九艾迅速点中程韵冰胸前大穴,想以真气灌输,可程韵冰却伸手阻止了她。

“如果你不想……不想看我死……”程韵冰淡淡地道,“那就给我解药。”

秦九艾突然停了下来,她看着程韵冰几秒钟,突然露出一丝苦笑:“如果你想替别人找解药,大可以直接来找我,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会给你,何必用这种方式?”

程韵冰淡淡地开口道:“因为,我不信任你。”

秦九艾心中大骇,母女间生疏到如此地步,全是自己一手促成的,事到如今她也无话可说。

秦九艾起身,从办公桌抽屉里取出两个瓷瓶,交到程韵冰手中。

“红色内服,白色外敷,余毒未尽时不可以运真气,否则毒性沿血脉而上,深入骨髓,时日越长,越无药可解。”

程韵冰慢慢地站起身,接过两个瓷瓶,打开瓶盖闻了闻,看了秦九艾一眼,没有道谢便转身离开。

秦九艾盯着程韵冰离去的背影,眼神非常复杂。

程韵冰赶回江湖学院,马上把从秦九艾那里得来的药给习采薇和武乾清服下。自己也赶紧服下了解药,不多时身体毒发的症状果然轻了不少,程韵冰赌了一把,赌那个女人心里到底还有没有她这个女儿,想不到……居然赢了。

武乾清的视力开始恢复,不过由于中毒时间较长,还需要慢慢休养。习采薇感觉胸口不再恶心,翻滚的气血也平息了许多,两个人被这诡异的毒性折磨了数日,如今终于看到了曙光,顿时感觉神清气爽。

突然外面一阵乱哄哄,程韵冰连忙从医馆走了出来。

“咔嗒”,皮靴落地的清脆声传来。

满头的飘逸银丝映入眼帘,过膝长靴衬出练思茹的一双大长腿,此时她身边正“挂”着另外一个人,一袭拖地的红裙,白净的脸庞上双目微弯如新月,此时紧拧着眉头,正把全身的力量都靠在练思茹的身上。

一看到程韵冰,习若瑶便连连摆手道:“我没事,我没事,扶梯年久失修,不小心断了一根,我没抓住摔了下去,好在有练思茹,她拉了我一把,不然这下非摔死不可。”

说完,习若瑶还咧开嘴笑起来,以证明她确实没什么事。

程韵冰没有说话,只是俯身替习若瑶检查了一下伤势,膝关节和踝关节都有轻微的挫伤,双臂有不同程度的擦伤,额头磕青了一块,还有些瘀血,显然刚才摔得不轻。

检查的时候,她赫然发现习若瑶的后背被人贴了一张纸,她随手撕了下来,上面写着大大的两个字:怪物。

程韵冰瞥了习若瑶一眼,后者有些尴尬地别开了眼,看来扶梯根本不是什么年久失修,是有心之人故意破坏的。

“有人欺负你?”武乾清从医馆冲了出来,关切地询问习若瑶。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习若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纯属意外,只是意外,绝对是意外事故……”

练思茹冷哼了一声,扔下一句:“下次多长点儿心吧。”便离开了。

武乾清很想为习若瑶打抱不平,可是看着她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又于心不忍。

习采薇慢悠悠地从医馆走了出来,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道:“我打算回空灵山住一段时间,江湖险恶,哪有山里安静平和?既可以修身养性又能习武调身。”

习采薇飘走后,习若瑶愣了一会儿,娘亲大人这是要她一起回山里避一避风头的意思吗?倒也是不错的建议,要不要去呢?习若瑶认真地思考起这件事的可行性。

就在这时候,一名男子出现在医馆门口。他身穿一套笔挺的浅灰色西装,脚踩亚光的复古皮鞋,本来是一身精英式的职业装扮,可是右手却挎着一个碎花包袱,里面不知道裹了什么东西,完全破坏了他的精英形象,带来了一股不协调的喜感。

程韵冰的眼神一动,她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单独出现在学校,那个眼里只有事业,满心只想成功的女人怎么没有出现?

程韵冰将男子带到医馆内落座,转身泡了一壶上好的茉莉花茶,倒出一杯送到他的面前,洁白轻薄的骨瓷杯泛着微亮的光泽,衬着金黄色的茶水格外迷人。

两个人虽是父女,彼此却很生疏。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一时间茶香缭绕,却谁都不说话,气氛甚是尴尬。

站在一旁的习若瑶此时也觉得很尴尬,父女俩很久没见,此时应该想说点儿什么亲近的话吧?她坐在这里就像个锃光瓦亮的大电灯泡,她“呵呵”地笑了两声,说了句“你们聊,我和小武出去转转”。拉起还在愣神的武乾清跑出了医馆。

“你的毒已经解了吧?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房间里只剩下他们父女的时候,程华率先打破了沉默,“我听你妈妈说了,你也太鲁莽了,下次不要这样了。”

程韵冰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就算是答应了。

“你妈妈也想来的,但是她怕你生气,所以没来。”程华有些尴尬地解释着秦九艾没能和自己一起来的原因。

程韵冰哼了一声,心里想着,什么怕她生气,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吧。可是当着父亲的面,她还是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这是你母亲让我带给你的礼物。”程华说着,打开了手边那个破坏他形象的碎花包袱。

一件雪白的貂裘大衣呈现在程韵冰面前。

“这是当年她去美国的时候,唯一带走的东西。”程先生继续说,“也是程家祖上传下来的,现在她把这个送给你。”

“我不需要。”程韵冰将貂裘大衣推了过去。

“我只负责送过来,不负责带回去,”程华有点儿无奈,“如果你不喜欢,随便塞进衣柜就好,这毕竟是她的一番心意。”

程韵冰听父亲这么说,没再坚持退回,却也没拿回手里。

程华又坐了一会儿,和程韵冰聊了几句后就离开了,程韵冰送他到门口,回来后就望着那件雪白的貂裘大衣发呆,她伸手轻轻地感受着手下温暖、柔软的皮毛质感,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唐勤是四川唐门中年轻一辈的翘楚,本来他受校长之邀来江湖学院任教,可是到江湖学院上课才两个星期,他便向校长递交了辞呈。

“校长,并非我有意为难,而是有些人,我唐勤得罪不起……”唐勤对着校长不停地摇头,“我家侄女唐杳晴,伤势甚重,现在还在四川养伤,外伤加内伤没有一年半载根本不可能痊愈,如今唐门内部也有些不太平,内忧外患,我实在难以为继。”

“是不是有什么人给唐门压力?”校长毕竟是老江湖了。

“没!没!没!”唐勤一边摆手一边后退,每一个字都一顿一停。

校长看着唐勤退出了校长室,已经完全明白了唐勤的意思。

没……

梅!

看来梅老夫人并没有放弃针对江湖学院,难道只有开除习若瑶这一个办法吗?

“你在这里做什么?”伊诺柔发现了站在校长室窗外的习若瑶。

“我只是随便走走……”习若瑶露出一个笑脸。

“那你为什么不远远地走?走出江湖学院,走到没人认识你的地方,走进深山老林?”伊诺柔毫不客气地说。

习若瑶的手有点儿发抖,伊诺柔的话像刀子一样狠狠戳进她的心,她其实只是想来找校长问几句话,没想到……

“你知道吗?就是因为你,现在江湖学院变成了什么样子?就连校长……”

“好了。”校长打断了伊诺柔连珠炮似的控诉,“伊诺柔,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和习若瑶谈谈。”

伊诺柔愤恨地瞪了习若瑶一眼,转身离开了校长室。

校长坐在办公室的沙发里,招了招手让习若瑶也坐下,平静地开口问:“你最近身体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习若瑶的眼睛明亮起来,抬起头有些兴奋地对校长说:“都好了,我的身体已经全好了,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校长露出笑容,点点头道:“很好,多注意休息,不要去人多的地方,知道吗?”

习若瑶呆呆地点点头,虽然有些不太明白,但还是下意识地答应了。

“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吗?”校长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

习若瑶低下头,两只手绞在一起,显得有些局促地问:“我……我就想问问……杨胜轩有没有什么消息?”

听到杨胜轩的名字,校长喝茶的手明显顿了一下,他放下茶杯一时没有开口,气氛也有些凝重。

“我们一直都在找他和那个黑衣人的下落,不过暂时没有什么消息,”校长突然转过头盯着习若瑶的脸问道,“他有和你们联络过吗?”

“没有……”习若瑶摇摇头,她是真的失去了杨胜轩的消息,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希望他只是一时想不开,”校长拍了拍习若瑶的肩头,笑了一下,“快回宿舍吧,很晚了。”

习若瑶点点头,静静地离开了校长室。

没有得到杨胜轩的消息,习若瑶的情绪多少有些低落,回到宿舍,程韵冰还盯着那件雪白的貂裘大衣若有所思,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程韵冰,脑子里很乱,感觉嘴巴也很笨,最后什么也没说,就这样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窗外天光大亮,习若瑶被一阵欢声笑语吵醒。

“下雪了!下雪了!”宿舍外面许多同学欢快的声音传来。

习若瑶一个翻身爬了起来,趴到窗子上向外一看,世界已经被纯洁的白雪包裹了起来,树是白的,草是白的,江湖学院的所有建筑物上都盖着厚厚的一层雪。

程韵冰正沏了一壶热茶轻饮,满室芳香。

“哇……今年的雪好早啊!”习若瑶想起小时候在空灵山的日子,下雪的时候整座山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虽然没有什么小伙伴陪伴,但也是她儿时美好的乐园。

习若瑶心念一动,随便抓起一件外衣就冲出了房门,门外一阵寒风吹来,习若瑶打了个寒战,对着双手哈了一口白气,又搓了搓手说:“好冷啊!”

“给!”程韵冰素手一扬,一件轻柔的大衣盖到了习若瑶的头顶上。

“这……”习若瑶拉下来一看,竟然是昨天程韵冰父亲送来的那件白色的貂裘大衣,抓在手里又轻薄又暖和,里面还透着微微的药草香,不过,这么贵重又满是心意的衣服她可不敢穿。

习若瑶连忙把衣服送回程韵冰手里,嗔怪道:“这可是你母亲特意送给你的礼物,怎么能给我穿?”

“你身子弱,这件衣服对你有好处,”程韵冰淡淡地解释道,“而且,那个女人送的衣服,我是不会穿的。”

程韵冰拿着衣服走过来,轻轻地披到习若瑶身上说:“这件大衣每年都要用药草熏一次,一是保持毛皮的柔韧,二是可以生暖御寒,你穿着它,再合适不过,你不想看着我把它扔进垃圾堆吧?”

当程韵冰一次说话超过20个字的时候,说明她的耐性已经快到极限了,习若瑶连忙裹紧了大衣,使劲点了点头。

雪景美不胜收,同学们都已经玩疯了,雪球满天飞,不时传来谁被打中的惊叫声、大笑声,就连程韵冰的表情也轻松了不少。

习若瑶身穿那件雪白的貂裘大衣也冲向了雪地,远远地就望见南谦泽身穿一件银灰色的狐狸毛披风走了过来,他肩膀上的那只狐狸尽管已经没了生命,但笑眯眯的眼神和南谦泽如出一辙。

自从上次他被南夫人接走,习若瑶就再没见过他了,南夫人信誓旦旦地说要送他到国外读书,她还以为南谦泽也许不告而别了呢。

习若瑶迈开步子向南谦泽的方向跑去,越跑越快,她甚至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扑腾!扑腾!”

一声比一声响,一声比一声剧烈。

习若瑶感觉自己的脸颊开始发热,心跳越来越快,甚至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原来这就是心跳的感觉,让人兴奋莫名还微微带着些疼痛,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起来,习若瑶似乎有些承受不住这样的心跳,全身都有些无力,她忽然觉得南谦泽的身影变得有些飘忽,脚也像踩在棉花上,不停发软,越跑越慢。就在离南谦泽不到几步远的地方,习若瑶突然一头栽倒在地上。

“瑶瑶!”

“习若瑶!”

习若瑶听到了程韵冰和南谦泽的呼唤,她看到南谦泽将她扶起来,看到他们焦急的脸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