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若瑶,这个名字还在耳边回响,但这个人却已经不在了,当她体内的千年蛊王复苏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消失了。
一
武乾清坐在悍马车的驾驶座上,车窗玻璃摇下来,夜风吹过,他手一松,烟头掉落在地面上,迸出一小串火花,看着烟头熄灭,武乾清的脸庞上浮现出一种超乎年龄的成熟与冷静。
武乾清并不会抽烟,但是点上一支烟,看着它慢慢燃烧的过程,心里会有一种说不出的平静,他太需要这份平静了。
“吱——”一辆豪华房车停在了他的车前。
武乾清抬头便看到对方的眼睛,那是一双隐藏在眼镜片后面的锐利眼眸。
“你真是守时。”一双踩着细高跟鞋的脚从房车上走下来,一边走一边说着,步伐稳定干练。
武乾清打开车门,走出驾驶室,转身来到车后座,他的表情淡淡的,眼中没有一丝情绪。
交易,对武乾清来说,再熟悉不过。契约、定金、执行、交货、结款。这是一套非常公式化的流水线作业,他跟着大叔已经完成了不知道多少次交易,而今天,只不过是又一次交易而已。
如果说今天的交易与以往的交易有什么不同的话,第一,他是瞒着大叔进行的,尽管任务是大叔接下的;第二,交易的内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是一个女孩。
武乾清打开车后门,习若瑶安静地睡在后座上,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盖在眼帘上,夜色中她的一袭红裙掩映着略显苍白的脸庞,一动不动地像个布娃娃一样任人摆布。
武乾清抱起习若瑶,走向程氏夫妇的房车,他告诉自己,他交易出去的,并不是一个柔弱的少女,而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怪物。习若瑶,这个名字还在耳边回响,但这个人却已经不在了,当她体内的千年蛊王复苏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消失了。
秦九艾,也就是程韵冰的母亲,亲手打开房车的后门,里面是一整套的医疗设备,各种不知名的仪器都已经处于工作状态,像是随时准备应付复杂的手术一样。
武乾清抱着习若瑶走到房车后门处,突然停下了动作。
“反悔了?”秦九艾发现了武乾清的异常。
武乾清没有说话,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习若瑶,她依然是昏迷的模样,刚才应该是他的错觉吧?他居然感到怀中的习若瑶动了一下,似乎拉了一下他的衣袖。他盯着习若瑶仔细地观察了整整一分钟,她却再没有一点儿反应,武乾清断定,刚才一定只是错觉。也许他心底的某个角落,太渴望发生些什么事情了吧。
他跳入房车内,将习若瑶轻轻地放在正中央的床上,转身跳下房车。
秦九艾若无其事地收起背后的袖刀,又拿起了手中的移动电话,一连串数字按了下去。
“嘀嘀——”武乾清的手机上传来消息。
“尾款已经结清。”秦九艾对着武乾清的背影说。
武乾清没有说话,也没有看手机,而是径直走向悍马,打开车门坐进去,发动了汽车。
秦九艾对一直待在驾驶室的丈夫使了个眼色,房车的后门缓缓关闭。
悍马车快速启动,驶向另一个方向,武乾清下意识地又扫了一眼即将关闭的车门,习若瑶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苍白的脸庞终于消失在车门的另一侧。
只有这么做才是最正确的选择。武乾清在心里暗暗肯定自己,对于一个失去理智的杀人魔,没有哪里是比实验室更好的归宿了。何况这本来就是他要完成的任务,定金都收了,哪有违约的道理?他不能再由着大叔任性了,习若瑶早晚会害死大叔,害死更多人的。
另一边,房车缓缓启动,碾压过武乾清掉落的烟头,那抹微弱的火光彻底熄灭,房车不疾不徐地驶过江湖学院所在的路口。
而此时,习采薇正在路口四下张望,明艳的桃花眼里满是焦急,一向嬉笑的神情不见了,紧锁的眉宇透露出紧张。
秦九艾在车内轻轻推了推眼镜,眼神扫过焦急的众人,嘴角划过一丝得意的微笑,转过头去,目视前方。
习若瑶就这样在众人的眼皮底下,被秦九艾悄无声息地带走了,而焦急的习采薇完全没想到,女儿就在离自己不过几米远的地方,然而一门之隔,竟是两个世界。
二
武乾清开车回到和大叔约定的地点。
灯光照亮处,大叔早早等在了那里,他靠在路边的一棵树上,习采薇和江湖学院的几名老师跟在大叔身后。
武乾清突然觉得心跳加速,他强作镇定,停下车来。驾驶室的门打开,他跳下车来,走到大叔面前,将手机扔到大叔怀中。
大叔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内容,迅速抬手。
“啪”的一声,武乾清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大叔一巴掌。
武乾清本可以躲过这一巴掌,但刚才的一瞬间,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固执地没有扭头,也许在他心里,有着那么微弱的一丝期望——也许大叔下不去手。
嘴角有微微的咸味还混着一丝腥味,武乾清望着大叔,平静地说:“我是为你好,为所有人好,我更是为她好!”
大叔望着武乾清,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武乾清继续说:“现在任务已经完成了,你可以找个喜欢的地方,一醉方休。”
大叔冷笑着对武乾清道:“我真希望当年没有救过你。”
大叔没有上车,飞身隐入了黑暗之中。
武乾清愣在当场,半天一动不动。
习采薇和江湖学院的老师上前追问:“那她现在在哪儿?”
武乾清摇了摇头,现在,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秦九艾仔细地查看着习若瑶的身体,从指尖到手臂,再到肩膀、锁骨,接着是她的下巴、脸颊,然后停在她的眉骨上。
“好美的容器……”秦九艾恋恋不舍地将手移开,打开旁边的器皿盒,从里面取出一枚金属标签——大约三毫米厚,刻着精致的罂粟花图案,背后是一根细长的金针。
“这里面的药剂足够放倒一头大象,如果注射进人体,那将是毁灭性的麻醉。”秦九艾说着将这枚标签轻轻地贴在习若瑶的手腕上,背后的金针刺破习若瑶白皙的手腕,药剂迅速注入她的血液中。“不过……你已经是个废人了,没必要计较这些,对吗?”
紧接着,秦九艾像是处理一件艺术品一样,小心地将各类仪器连接到习若瑶的身体上,最后她的手指轻点在习若瑶的眉心,俯下身靠近习若瑶的耳边,像是呓语般轻声道:“永别了,宝贝。”
就在这时,习若瑶的眼睛猛地睁开,秦九艾被惊得倒退一步,直冒冷汗。习若瑶的视线并无焦点,眼神却冰冷得像是从远古绵延至今的冰山一般,冒着森森的寒气,没有半点儿情绪。
秦九艾从巨大的震惊中转过神,心一狠,将另外一枚标签也贴在习若瑶的手腕上。双倍的强力麻醉剂同时注射进习若瑶的血液,她睁大着的双眼终于缓缓闭合。
这是一种多么可怕的力量!秦九艾微微站直了身子,视线一刻也不敢离开习若瑶的脸庞。又过了半炷香的工夫,习若瑶的双眼再也没有睁开过,秦九艾这才放心离开。
武乾清漫无目的地开车乱晃,大叔常去的几家酒吧他都去过了,也没看到大叔的影子。他的脸颊上还有火辣辣的感觉,他不敢相信大叔居然真的打了他一巴掌。黑夜中路边的霓虹灯一盏盏闪过,武乾清眼前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冬天的景象……
又下雪了,小男孩缩在孤儿院的墙角抖成一团。
他身材瘦小,黝黑的脸庞充满稚气,但一双桀骜的眼睛令人过目不忘。因为不肯向孤儿院的孩子王低头,他又被打了,而且被抢走了两个馒头。那是他今天全部的食物,现在大雪漫天,他不停地呵着双手,肚子里“咕噜”乱叫。
突然他看到角落里一堆雪居然动了一下。
小男孩大着胆子猫着腰走过去,找了一根枯树枝,戳了戳那堆雪。
“咳咳咳……”一名流浪汉猛地翻了个身,从雪堆里滚了出来,吓得小男孩“哇”地大叫一声,倒退了好几步。
“有……有酒吗?”流浪汉清醒过来盯着惊魂未定的小男孩问。
火堆噼里啪啦地燃着,流浪汉手里拎着一瓶料酒,喝得不亦乐乎。这是小男孩大着胆子从厨房里偷来的做菜的酒,流浪汉看起来丝毫没有介意。
“我这个人呢……最不喜欢欠人家情了,说吧,你有什么想办的事?”流浪汉盯着小男孩问。
小男孩一双桀骜的眼睛中满是看不透的复杂情绪。
“有仇人吗?我替你杀了他吧。”流浪汉嬉皮笑脸地说。
杀人?眼前这个流浪汉应该是开玩笑的吧?他那浑身脏兮兮又满是酒气,哪里有半点儿杀手的样子?杀手不都是酷酷的,冷冷的,出手就一招毙命的吗?小男孩虽然没有见过杀手,可是他经常听收音机里讲《三侠五义》,杀手绝不是眼前这个流浪汉的模样。
可是当流浪汉把孤儿院的孩子王吊在树上,问小男孩要不要砍断绳索的时候,他彻底颠覆了自己在小男孩心中的形象。
“求求你……饶了我吧!”孩子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吓得语无伦次。
流浪汉把匕首递到小男孩手里,说:“你可以动手了。”流浪汉倚在一旁,抱着胳膊看着他,嘴角依然是不羁的笑容。
小男孩握着匕首,努力控制自己的胳膊不要颤抖,慢慢地将匕首的利刃划上了绳索。
“啪啪啪——”绳索的细股一股一股地断开。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求求你了!”孩子王叫喊得嗓子都沙哑了。
“啪啪啪——”匕首继续切割着绳索。
只剩下最后一细股绳索的时候,流浪汉按住了小男孩的手。“不如让我来吧?”流浪汉向小男孩伸出了手。
小男孩盯着流浪汉看了半天,抬起了手,却重重落下。
“啪——”最后一根绳索断开。
“啊——”自由落体的感觉让孩子王惊恐地尖叫出声。
流浪汉突然飞身跃起,稳稳地接住了从半空中落下来的孩子王。
小男孩则全程目不转睛地望着流浪汉的动作。
放下孩子王,流浪汉掸掸身上的雪,对小男孩说:“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心狠手辣?”
小男孩冷静地回道:“我知道你一定接得住他。”
流浪汉笑了,从那天起,他们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便踏上了一个叫作江湖的地方,相依为命,相拥为伴。
三
武乾清找不到大叔,心烦意乱地将悍马车停在路边,他又点起了一支烟。看着烟灰渐渐成形,跌落,烟气缭绕,他不由自主地望向副驾驶,那里空荡荡的,前面的便携式抽屉里还放着两瓶啤酒……
武乾清放倒座椅,打开天窗,望着漫天繁星。
不知道什么时候,星空变成了一个女孩的笑脸。
她白净的脸庞上,两道弯弯细长的眼睛笑起来透着说不出的可爱,似乎全天下最冷的冰雪都可以被她懒散的笑容温暖,她不爱跟人计较,尽管身为魔教教主,却废物得可以被全天下人欺负。
“小武!”女孩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耳边响起。
武乾清猛地坐了起来,环顾四周,根本没有女孩的影子。他心里很清楚,不可能再见到她了,因为她已经死了,被千年蛊王占据了身体,并且是他亲手断送了她最后的希望,他们绝不可能让她再醒来。
可是……他心底的烦躁越来越压抑不住。
不用找我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手机上传来大叔的信息。
她只是一项任务!武乾清迅速地回复,他无法理解大叔的固执。
假如她还是我的女儿呢?大叔的信息传来。
武乾清的脑袋“嗡”的一声,仿佛炸开了一样。大叔这条信息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真的和习采薇是旧识?
好半天的工夫,武乾清的意识才慢慢恢复。
天哪,他都做了什么?大叔的过去一直是个秘密,武乾清不曾参与过的那些年,肯定发生了很多事情,他一直希望大叔能发自内心地开心起来,如果习若瑶是他的女儿……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吧?
如果习若瑶还活着呢?如果她还有一线希望呢?如果他当时没有送她进去,现在是不是还有办法救她?她被送上房车的时候,是不是真的醒来过?是不是真的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向他发出了最后的求救?
武乾清脑子里非常混乱,但只有“救她”这个念头分外清晰,他猛地发动了悍马车,一踩油门,车子飞驰而去,沿着马路上隐约可见的亮光追逐着。这是他在香烟里添加的追踪药,无色无味,只有在夜色中才隐约可见它的夜光痕迹。
房车曾经碾压过他丢下的烟头,顺着这个痕迹,一定可以找到她!
只是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武乾清的车跟着踪迹开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看到了秦九艾的那辆房车。
房车安静地停在人迹稀少的郊区路边,恰巧是路灯照不到的地方,非常隐秘。
停下悍马,武乾清从驾驶室跳下,两个跃起之后来到房车侧面,匕首从袖口之中滑出,他不动声色地靠近了驾驶室。
空的!
空无一人。
他检查了一下车子的导航,没有任何定位,他飞快地点了几下屏幕。
武乾清沿着房车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半个人影儿。
程氏夫妇去哪里了?
尽管内心非常疑惑,可他心里还有更惦记的事情,他确认四下无人之后,赶紧来到房车后面,打开车门的一瞬间,他感觉心脏都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她在!
习若瑶安静地躺在房车的后车厢里,日光灯轻轻照在她的身上,各种仪器连接在她身上,屏幕上跳跃着各类数据。她一动也不动,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她还活着。
武乾清这些年跟着大叔走南闯北,也是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的人了,但这一瞬间,他却感觉自己又重新回到了最初茫然无措的那一刻。
她和大叔真的有血缘关系吗?在这一瞬间,她不再是一个简单的任务,她变成了武乾清也无法理清的复杂人物。
按照以往的经验,现在的情形不是空城计就是诱敌计,而武乾清的判断更倾向于后者。
程氏夫妇对于习若瑶体内的小金球势在必得,他们不可能将习若瑶扔在路边不闻不问。
但即便如此,武乾清也没有办法转身离去,因为习若瑶身上系了一根他肉眼看不到的线,紧连着大叔内心最柔软最隐蔽最无法触摸的地方。
四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救习若瑶离开!
武乾清跃上房车,将匕首收回袖中,拔掉习若瑶身上的一堆电子仪器的连接线,抱起她刚想要跳出房车的时候,房车的门突然从外面“啪”的一声锁上了。
不好!武乾清在心里暗叫了一声。
程氏夫妇分立于房车两侧,透过窗户,冷冷地盯着他。
武乾清心下一沉,怀中习若瑶的体温冰冷,呼吸也很微弱,这并不是什么好现象。
秦九艾的声音透过房车的车体缓慢地飘了进来。
“我并不讨厌出尔反尔的人,”她笑着,可那笑容比毒蛇还要瘆人,“我讨厌的是别人从我手里拿走属于我的东西。”她缓缓向前迈步,“通常情况下,交易完成,你带着到手的薪金,应该消失了,可是现在,你又出现在我面前,别说我不给你机会,放下她,看在你大叔的面子上,我可以让你安然离开。”
武乾清对秦九艾撇了撇嘴角,尽管她说得这么轻松,可是他心里再清楚不过,即使放下习若瑶,他也不可能活着离开。任务结束后反水,这已经是犯了交易的大忌,对方绝对不可能放过自己。
武乾清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他抱着习若瑶,飞身跃起,重重地踹向房车车门。
想不到对方早有防备,程华抢先一步灌注内力于车门上,武乾清一脚下去,房门没被踢开,身体却像个皮球一样被反弹回车内,他怀中紧紧地抱着习若瑶,后背硬生生地砸到了车厢上。
秦九艾轻轻摆了摆手,冷冷地说:“我不喜欢用暴力,那是野蛮人的方法。”话音未落,整个车厢内弥漫起一股刺鼻的怪味。
麻醉剂!武乾清赶紧掩住了口鼻,秦九艾不是一般人,她使用的药剂必定比普通麻醉剂更厉害几分。此时他孤身一人,带着昏迷的习若瑶,现在还被困在房车内,胜算渺茫。
“咳咳——”武乾清抑制住自己的呼吸,可是对方释放的麻醉剂里面还掺杂了其他成分,刺激得武乾清不断咳嗽,又吸进去了不少气体。
武乾清中了她的招,鼻涕眼泪一起落下,整个人狼狈不堪,头脑昏沉,四肢行动迟缓起来。他谨慎地放下习若瑶,运起全部内力于掌心,重击房车的后门。
一掌、二掌、三掌……
由于药剂的作用,他的视线模糊起来,内力也在飞速消退,只能靠意志力强撑下去。他不能倒下,是他亲手把习若瑶交到了恶魔的手里,他也要亲手把她带走!
程华紧紧地控制住车门,武乾清在他手中,像一只被困在滚轮笼里的仓鼠,费再大力气,跑再多路,也是枉然。
喉咙间一股腥味涌上,武乾清知道自己用力过猛,内力反噬,可惜车门一点儿打开的迹象也没有,只是车门玻璃开始出现微微的裂缝。
眼前的困境不但没有吓倒武乾清,反而像是高效催化剂,将他心底那名为“不舍”的种子催生起来并迅速壮大。他从来没有过如此强烈的念头,绝不能让他们得到习若瑶!
“啪——”车门依然没有变化,可终于有一块玻璃承受不了武乾清内力的撞击,碎裂开来。
就在这一瞬间,武乾清迅速抬手,一道暗器从他的袖中飞了出去,沿着破裂的玻璃窗飞出,直直地落在地面上。
这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用声东击西的方式吸引对方的注意力,看似对车门下手,实则为了震碎玻璃,放暗器出去,只要它一落地爆炸,就会有信号飞上天空,那是他和大叔之间特定的联络方式。他相信大叔绝对不会见死不救。
武乾清射出的暗器刚一落地,还没炸开,秦九艾便飞身上前,一只脚稳稳地踩在了它上面,轻轻碾压了几下之后,本要爆炸飞上天空的信号弹就这样变成了一股灰烟弥散消失。
糟糕!武乾清没想到对方会识破他的计谋,再没有援兵到来的话,他就要撑不下去了。
“既然你这么不听话,那就没有再活下去的必要了。”秦九艾向丈夫使了个眼色,后者刚要打开车门,痛下杀手,突然整个人向后连续翻转,连着躲闪了三次才停了下来,一招闭门谢客挡在胸前,全身警戒。
“啪啪啪——”三件暗器从空中飞下来,击在刚才他站立的地方,要不是他躲闪的速度足够快,现在已经中招了。
飞来的暗器似乎比一般的暗器要大很多,夹带着风声,落地之后爆出许多泡沫,有一股浓浓的酒香味。
程华落地后仔细一看,原来是三罐啤酒。
“他不听话我最知道了,这小子从小就不听话,现在更不听话,”大叔笑呵呵地从一旁的树上落了下来,抱着胳膊挡在房车门前,对程氏夫妇道,“不过有没有必要活下去,这个你们好像说了不算呀……”
“你来得正好,”秦九艾正色道,“是该好好管管你的小搭档了,年纪轻轻难怪做事不靠谱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两清生意,还想反水?懂不懂规矩?”
大叔听完一乐,嬉笑着骂道:“臭小子,真不懂规矩,黑吃黑这种事情怎么能在交易完成后呢?应该在交易当场就翻脸嘛!不然怎么能叫黑吃黑呢?”
“你……”秦九艾面色一凛,“既然连你也这么说,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哎呀,多大点儿事,值得这么大动肝火?”大叔一挥手,一阵浓烟散出,“我请你们尝点儿毒烟,解解火气!”
程氏夫妇赶紧向后跳开。
想不到这时候武乾清在导航上动的手脚起了作用,车子自动启动,载着他们迅速向前开去。
程华刚想要追去,秦九艾伸手拦住了他,她一抬手,一串闪着浅绿色磷光的银针穿透烟雾,向着大叔扎去。
“叮叮”一阵乱响之后,大叔将银针纷纷打落,没有伤到半分。
车子自动向前行驶,大叔跳入房车之中。
“臭小子,还算你有良心。”看见武乾清正紧紧护住习若瑶,眼角似有泪光,大叔劈头就是一顿骂。
“这里不安全,得赶紧离开。”武乾清急切地说。
“走!”大叔二话不说,拉着武乾清,带上习若瑶,跳出房车。
程氏夫妇终于追上了房车,可是房车停在路边,里面没有人。
“他们跑不远,赶紧找!”秦九艾双眼四下扫视。
可是四下追查了半天,半个人影儿也没见到。
下水道里,大叔在前面开路,武乾清抱着习若瑶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污水里。有觅食的老鼠从旁边经过,还回头看了他们几眼,似乎在掂量食物一样。
“这破管道里味儿也太大了,快要被熏死了……”大叔一边走一边回头问,“你猜他们找得到咱们吗?”
武乾清强打精神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没有回答。
“我问你话呢,还跟我这装哑巴?”大叔不乐意了,回头瞪武乾清。
武乾清抬眼看着大叔,他呼吸急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身子一软,一头栽倒在地。
大叔手疾眼快地一手抓住了武乾清,一手捞起了习若瑶。
“小武!你怎么了?”
武乾清眼中大叔的脸庞逐渐变得模糊,终于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