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冥情难了:我是通灵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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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做寿衣的讲究

今年,应该说是我家最热闹的一次过年,因为在老太太的号召下,远在淮城的爸爸,小舅舅,就连从不去别人家做客的桑爷爷都被找来了。

可明明是喜庆的年关,每个人那挂在脸上的笑容背后都隐藏着一层浓浓的惆怅,但是没有人敢表露出来,因为老太太说了,她最讨厌看见别人哭,闭上眼了那是去享福去了,我们应该笑,而不是在她还没闭眼的时候就轮番搁她的面前哭丧。

今天,是年三十儿,一大清早,刘凤就起来了,和大舅一起忙活着准备年夜饭,小舅舅和我爸爸守在老太太的屋子里,还有孙桂琴也被叫进屋了,好像是老太太有什么话要说。

我简单的吃过了早饭,捧着昨天刘凤找出来的三床棉被,冒着大雪赶去了隔壁村儿的裁缝铺子。

自从去县城方便了,周围村儿乐意打扮的大闺女小媳妇的就都坐车去县城买衣服,谁也不做衣服了,不过这隔壁村儿的裁缝铺子,生意虽然明显着一天不如一天,但却还苦苦支撑着,因为这铺子不光给活人做衣服,还顺带着给死人做衣服,就算生意再不好也不至于饿死。

“米叔米婶儿!”推开铺子的玻璃门,我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来生意了!”

“哎呦,这不是黑风村儿的喜妹嘛!”米婶儿从后屋走了出来,看见我很是热情的笑。

“喜妹长大了,成大丫头了啊!”米叔也走了过来,看着我笑,“这要是搁大马路上撞见,我都不敢认了。”

米叔和米婶儿两口子人特别好,以前小的时候我陪着老太太经常过来,倒不是因为总有死人的,而是老太太喜欢和米叔米婶儿聊天。

“喜妹啊,今儿来给谁做衣服啊?”米婶儿看见了我手里的棉被,“是要做棉服不?”

我点了点头,把手里拎着的棉被放在了案子上:“是做棉服,颜色要大红的,图案要五蝠的。”

懂行的人,一听我的要求,就知道我这是做的什么衣服,米叔和米婶儿愣了愣,两个人脸上的笑容都往下沉了沉。

“喜妹啊,又是谁家出事儿了啊?”

我笑着轻声说:“没谁家,这是给我家老太太做的。”

米叔和米婶儿瞬间就不说话了,或者说是不知道该说啥了,俩人愣了好半天,还是米叔先反应过来的,接过了三床的棉被。

“喜妹啊,你坐那等会,我现在就给你弹棉花去。”

我点了点头:“谢谢米叔。”

米叔和米婶儿都没回我的话,不是他们没听见,而是他们不能回,给死人做寿衣,家属可以说谢谢,但他们这种做生意的却不能说不客气,因为不客气三个字是客套话,言外之意客气着让人家下次再来,当然,谁家也不希望总死人,所以这话就成了做寿衣的禁词。

“喜妹啊,你打算做几条裤子,几件衣服啊?”米婶儿一边找着我要的料子,一边轻声问我,“除了衣服和裤子,还需要别的不?”

我算了算,回应着:“十一件上衣,九条裤子,寿枕要云纹的,脚枕要莲花纹的。”

其实寿枕和脚枕的样式有很多,不过我还是喜欢最原始最古老的,因为莲花代表着祥和安然,脚踩莲花上西天是我觉得最配得上老太太的。

不过,要是一般人听了这话,肯定会被吓一跳,啥人啊,要穿这么多的衣服,可米婶儿听了,却很平静的点了点头:“哎,好!”

做死人行当的都知道,很早以前在给死人穿寿衣时,老人的亲属要先来个象征性的试穿,试穿之后用一根没有秤锤的秤来秤一下,并在人面前说一句:"这是子孙用钱买来的。"表示子孙的孝心。

虽然现在省去了这繁琐的规矩,但穿在身上的寿衣仍旧必须是奇数的,上下相差二,比如上七下五或上九下七,最多是上十一下九,即穿十一件上衣,九条裤子,夭寿者,或者说不到五十多岁而死的人,一般只能穿三件,因为命格搁那摆着呢,穿多了会压着亡魂无法行走,而死者的年龄愈大,愈可多穿,一是能扛得起来,二是表示有福有寿。

不过不管是多穿还是少穿,无论是夏天还是冬天,寿衣必须要用棉花做,因为下面是没有春夏秋冬的,无论什么季节永远寒冷如冰冻,所以必须要给死者穿得暖暖和和的,才能让死者顺利走完下面的路。

趁着米叔和米婶儿做衣服的时候,我起身在铺子的布料样板里找寻着寿被的样式。

不得不说,米叔和米婶儿为了迎合现在的趋势,进了不少新鲜的布料和样式,龙凤被,大团寿字被,后辈发财,奠字被,绣花被,佛教被,道教被,等等,样式虽然都相当漂亮,不过这些样式却不是我喜欢的。

寿被,是一种盖在逝者身上的狭长小被,处于最外层,以布,缎作为面料,这种东西原本就是为了显示死者安逸,却被现代的人弄得花里花哨的,我不想让老太太死了之后还要背负着后事的寄托,所以选来选去最后选了一个带星河图案的,没有太多的说头,只为了让老太太走的安逸舒心。

“喜妹啊,做好了!”

米叔和米婶儿的动作还快,差不多两个小时,我要做的寿衣,寿枕和脚枕啥的就都弄好了。

给了钱,我拎着两个大兜子往门口走,刚要推开门,身后就又响起了米叔和米婶儿的声音:“喜妹啊,啥时候办事儿给个动静,我们以前也没少受杨婆婆的照顾,该去送送的。”

“嗯,好。”我点了点头,在米叔和米婶儿担忧的目光中走出了裁缝铺子。

“喜妹这孩子,这才多大啊,就要扛起这种事儿,哎……”

“不过喜妹应该是看开了,你瞧那孩子,从头到尾多冷静,我看啊,以后喜妹要胜过杨婆婆的,坚强啊,真坚强……”

玻璃门关上的同时,米叔和米婶儿的悄悄话飘了出来,钻进我的耳朵里,弄得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冷静吗?

我并不这么认为,我也想不冷静,也想整日都沉浸在悲伤里,可是我不能,因为老太太说的没错,要是现在连我都抗不起来,那我们家就没有人再能扛得起来了。

坚强吗?

如果可以我宁愿选择不要,因为没有坚强过的人永远都不会知道,想要当着别人面坚强,背地里需要承受着怎样隐忍着的悲伤。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了我的面前,随着车门被打开,小舅舅的脸就露了出来:“喜妹,上车。”

“小舅舅。”我扯出了一个笑容,弯腰钻进了小舅舅的车里。

小舅舅一边开车,一边淡淡的说:“听东东说你在这里,我一路打听着过来的,还好没走错路。”

坐在封闭的车厢内,我才发现最近一直都在忙活着老太太的事情,自从小舅舅回来,我还没和小舅舅单独相处过,些发愣的看着小舅舅,他好像又成熟了不少,不再像是原先那么阳光了,眉宇之间存着一种年龄上的成熟。

忽然,一团黑气在小舅舅的眉宇之间淡淡的晕开,就好像墨水被打翻了似的,把小舅舅的额头都给染黑了。

师傅说过,眉染墨黑,必有劫难。

我赶紧眨了眨眼睛再次朝着小舅舅的眉心看了去,可这次却什么都没有了。

难道是我看错了?

“喜妹?”见我没说话,小舅舅诧异的看了我一眼,“怎么还发上呆了?”

回神,我笑着摇了摇头:“只是忽然觉得很久没和小舅舅说话了,对了小舅舅,琳琳姐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小舅舅愣了愣,脸上的笑容转瞬消失:“她……挺忙的。”然后就岔开了话题,“喜妹,你马上就要考大学了,想好考哪里了吗?”

“没有……”

“不然就考淮城的大学吧,无论是哪一间都好,这样我以后照顾你也能方便一些。”

“再说吧……”

“喜妹,我不是逼你,我知道你不想去面对你爸爸,可问题就摆在这里,一旦老太太……你早晚都是要去面对的不是吗?那是你的爸爸,和你有血缘关系,而且现在咱家的公司还有你的股份,就是你不想去面对也不行。”

我一听这个问题就头疼,求饶的说:“小舅舅,你放过我,先别说这事了行吗?”

小舅舅应该是见我真的难受,妥协似的叹了口气:“……好吧,不过喜妹你记着,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心是暖的,但脑袋还是疼的,忽然觉得人长大了,所有的烦恼就都跟着来了,就连以前见了我就只会给我买糖吃的小舅舅,也开始把复杂的问题往我身上扔了。

小舅舅似乎也有什么心事,原本平整的眉再次拧了起来,而那黑雾似的的东西,也再次缭绕上了他的眉心中央。

我看在眼里,惊在心上:小舅舅啊小舅舅,你到底是惹了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