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冥情难了:我是通灵师
22488700000205

第205章 我答应送你离开

一晃,我迎来了暑假,又等来了开学,最后又进入了寒假。

随着季节的变换,姜庄会让司机给我送来了好多的新衣服,新鞋子,都特别漂亮,就连矮冬瓜看着都说时髦。

可是我不喜欢,一次都没穿过,只是把那些衣服和鞋子都收进了一个大纸壳箱里面,每每望着那些衣服发呆的时候,我总是想给姜庄打电话,哪怕就是说一句你好,听听他的声音都是好的。

可是每一次只要我一拿起电话就又后悔了,因为我害怕,害怕自己的这份思念会在姜庄声音的熏陶下越来越深,我更怕走上孙桂琴的老路,所以我忍,一直忍着不给姜庄打电话,哪怕是姜庄主动给我打过来我也不接。

后来姜庄不知道怎么和矮冬瓜联系上了,然后矮冬瓜就开始明着暗着的把我的动态告诉给姜庄,就跟狗腿子特务打小报告似的,一口一个姐夫叫的比喊他自己亲妈还亲。

每每我说他恶心的时候,他还不乐意,拿着电话一边搁我面前晃,一边义正言辞的说:“姐,我以前一直觉得上天是很不公平的,但自从认识了你,我发现上天简直不能再公平了,就好像它给了你堪称山中一枝花的长相,却给了你一个四肢不健全的大脑,你知道我姐夫现在身价多少吗?每年他就是啥也不干,光是吃银行的利息都够活几辈子的了!”

对于矮冬瓜这种极其势利眼的言论我选择深深的鄙视,姜庄有钱和我有什么关系?不过矮冬瓜是彻底的把富贵能淫,贫贱能移给坐得严实合缝,无论我咋鄙视,他都仍旧抱着姜庄的大腿死不放手。

不过,相对于矮冬瓜让我的窝心,冷漠还是很让我暖心的。

冷漠在国外生活的似乎很滋润,有的时候她会给我打国际长途电话,然后在电话的另一边,一边分享着她在国外的趣闻,一边笑的开心。

她说,她学习了法律,打算回国的时候能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她还说,外国金发碧眼的帅哥简直不要太迷人,她想着要不要拐一个回国。

其实我有想问问她是不是真的对邱鹭没有感觉,可是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感情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不应该是一个枷锁,邱鹭既然有等待的自由,那么冷漠就应该有选择的自由。

不过知道冷漠一切都很好的我就放心了,看样子,她真的已经把季亚离的事情给放下了。

腊月的时候,村子里那些搁外面上学的孩子都陆续的回来了,却只有薛小年一直都不曾露面,薛木匠每天都会早早的去村子口等着盼着,然后在半夜的时候,又一个人叹气的往回走。

开始的时候,村子里的人也都会跟着好奇,这薛小年怎么眼瞅着过年了还不回家,后来好像是薛小年在城里的那个姨妈,把电话打到了我们村儿别人家,说是薛小年不回家过年了,让给捎个话,传话的人自然是把话给传到了,但薛木匠却根本不听,还是一如既往的站在村口等着薛小年,一等就是一天。

久而久之,村子里的人就有些看不过去了,他们面上看见了薛木匠都会上前去劝几句,安慰几句,但背地里总是会说什么薛小年太不孝顺了,养来养去养出个白眼狼之类的话。

我知道,薛小年对于薛木匠的态度应该是一种报应,只是虽然我心里清楚,但每每看见薛木匠那孤单站在村口的背影,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是滋味的。

这事儿,我也和矮冬瓜说过,当时他正蹲在师傅家的院子里放划炮,听我说完之后受惊不小,整盒划炮都掉在了地上,显然整个人都不好了。

“姐,不是吧?原来真正害死那李婶儿的是薛木匠啊?看不出来啊,那么老实巴交的一个人,竟然有这么多的弯弯肠子!”

我弯腰捡起地上的划炮,想要划一个,却怎么也划不着:“薛木匠确实有可恨的地方,但作为一个父亲来说他是合格的,李婶儿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在想要不要赶在这几天带着薛木匠去李婶儿的坟头前叨咕叨咕。”

矮冬瓜从我手里拿过划炮,吹着上面的雪:“这事儿……我也不好说。”他纠结的皱眉,刚好看见师父从院子外走了进来,赶紧又说,“姐,你不如问问桑爷爷吧。”

自从知道师傅给老太太扎纸扎了之后,我已经很久没和师傅说过话了,如今这事儿我虽然觉得确实应该问问师傅,但眼看着师傅朝着我走了过来,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矮冬瓜虽然察觉到我和师傅之间的间隙,但并不知道因为啥,如今见我闷着不说话,只好拉着我一起站在了师傅的面前,把刘秋菊的陈年旧事,当成一个天大的新闻给说了出来。

师傅听了这件事,没有太多的反应,只是很清淡的重复了几个月前的话:“心如止水,顺其自然。”然后就进屋了。

矮冬瓜站在原地砸吧着嘴皮子:“我说姐,桑爷爷也太超凡脱俗了吧?这么曲折离奇的事情,任谁听了不得给点吃惊,愕然的表情啊?咋到了桑爷爷这里,平淡的就跟喝了一碗自来水似的呢?”

超凡脱俗吗?

也许是吧,师傅在我的眼里一直都是一个淡然的人,无论是说话还是办事儿,永远都是轻飘飘的一种存在,以前,我总觉得师傅这种淡然其实也挺好的,随遇而安,与世无争,可是现在,我总觉得师傅这种淡然充满着浓浓的凉薄与冷漠。

……

腊月二十八,是老太太出院的日子,阴沉沉的天空下着鹅毛大雪,大黄和孙桂琴在院子里的雪堆里打滚,我拉着矮冬瓜的手站在我家的院子口,踮脚张望着。

矮冬瓜兴奋的跟中了彩票似的,可我对于老太太的回村却开心不起来,一来是因为天玄爷爷的事情出了之后,我一直都不敢去见老太太,因为我害怕老太太会问我原因,这么长的时间,我总是想要找一个理由去堵住这个问题,可是想来想去一晃都这么多天了,我还是什么都没想出来。

二来是因为这个出院并不是老太太康复的意思,而是刘凤打电话来说,老太太死活都不搁医院里呆了,非说要回家过年。

我们都知道老太太的脾气,既然说了那就必须要做,我知道刘凤和大舅也是没招了,只能同意带着老太太回家过年。

因为临近过年,村子里的家家户户已经挂起了大红色的灯笼,每天杀猪杀羊的声音不绝于耳,残忍之中而又充满着热闹的喜庆。

“回来了,回来了,姐你快看啊——!”

在矮冬瓜兴高采烈的呼喊声之中,张盛叔开着拖拉机朝着我们缓缓驶了过来,大舅和刘凤还有老太太都坐在拖拉机后面的斗里面,犹豫天气太冷了,刘凤给老太太的身上裹的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又怕拖拉机太颠簸了,伸手将老太太紧紧搂在自己的怀里。

“爸,妈,奶奶——!”

随着拖拉机缓缓停住,矮冬瓜甩开我的手就迎了上去:“妈啊,你真是我亲妈啊,你可算是回来了!”

刘凤正搀扶着老太太慢悠悠的起身,瞧着矮冬瓜那没说几句话就红了的眼珠子,心疼又生气:“瞅你那点出息,哭啥哭啊!咱家好好的,把眼泪给我憋回去!大过年的抹眼泪蒿子,难得的喜庆都被你给抹没了!”

张盛叔下了车,帮忙搀扶着老太太,听见刘凤骂矮冬瓜,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东东啊,你说你妈这是啥脾气啊?动不动就急眼。”

矮冬瓜憋屈的瞅了刘凤一眼:“嗯呐,不好激恼就不是我妈了。”

“你个小兔崽子,等我一会收拾你!”刘凤白了矮冬瓜一眼,见我还搁一旁愣着呢,赶忙又招呼我,“喜妹啊,咋还愣神呢了啊?赶紧来扶你奶奶下车啊!”

“啊!”

我回神,提心吊胆的跑到了老太太的身边,伸手握住了老太太的手,和张盛叔一起把老太太给搀扶了下来。

摸着老太太的手,我这心就堵挺了起来,这才几个月不见,老太太的手已经瘦的就剩下骨头了,上面的皮松松垮垮的全是褶子,可心里不舒服,我却不敢抬头去看老太太,生怕老太太会问我天玄爷爷的事情。

大舅下了拖拉机,一直在留张盛叔搁我家吃饭,不过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谁家都要张罗着年货啥的,张盛叔是好推歹推的墨迹了好一阵子,才在我大舅的千恩万谢下开着拖拉机走了。

除了有心事儿的我,刘凤,大舅,矮冬瓜都乐乐呵呵的,可一进我家那院子,他们就乐不出来了,因为不光我们要过年,我表姨和婷婷表姐也是要过年的,这不,二十八就搁小屋开始喝上了,一屋子的男人就我表姨和婷婷姐俩女人,场面那叫一个壮观!

不过大舅和刘凤虽然看不惯,却也没说啥,毕竟房子已经卖给了人家,人家干啥我们也无权过问,倒是我对后院的乌烟瘴气倒是没啥感触,一来是心里揣着事儿呢,二来是又不是没见过,没啥好大惊小怪的。

因为大舅和刘凤都刚回来,家里也没啥菜,晚上的时候简单的糊弄一口就算是完事儿了。

吃过了晚饭,大舅和刘凤去收拾小舅舅的厢房了,看样子是打算暂时住到小舅舅的屋子里了,矮冬瓜凑热闹的也跟着跑了出去,屋子里一下子就剩下了我和老太太两个人。

我以为老太太终于要问我天玄爷爷佛像的事情了,可老太太并没有,在我提心吊胆的注视下,她缓缓掀起被子盖在了自己的身上,就那么靠坐在炕边闭上了眼睛。

也正是老太太闭上了眼睛,我才敢看向老太太的脸,这一看,我的心就好像被醋给泡了似的,酸的特别难受。

老太太几乎都快要瘦脱像了,我突然发现我真的是没长心,为了天玄爷爷的事情,竟然一次都没有去医院看过老太太一回!

心里的极度自责,让我终于鼓起了勇气,起身走到了老太太的身边:“老太太,我有话想和你说……”

在老太太没有睁开眼睛之前,我把天玄爷爷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等说完了之后,我已经做好了挨揍的准备。

老太太在我的声音落下去很久之后,才缓缓睁开眼睛,盯着我看了半天,才轻声喊起了我的名字:“喜妹啊……”

从回来就一直没说话的老太太,终于开了口,声音熟悉的让我想哭。

“老太太,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不知道该说啥,只能一个劲儿的认错。

老太太瞅着我,整张脸很平静:“喜妹你过来。”

我慢吞吞走到老太太的面前,随着老太太朝着我缓缓抬起了手,我赶紧闭上了眼睛,可等了半天,并没有等到老太太的鞋底子,诧异的睁开眼睛,只见老太太那伸出来的手正按在我的头顶上。

老太太的拇指,顺着我的眉心一圈一圈的揉着,捏着,忽然好像捏到了啥玩意儿,刺的她蓦地松开了手。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老太太不敢相信的喃喃自语着,转眼又朝着我看了过来,“喜妹,把你的袖子给我撸起来。”

面对老太太,我不敢再有任何的隐瞒,更无法想象后果是什么,我缓缓挽起自己的袖子,露出了那覆盖着磐箬鬼脸的胳膊。

老太太原本松散的眼睛瞬间收紧,不过只是一瞬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她瞅着我胳膊上的磐箬,静默了好一会,才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

“难怪天玄爷爷排斥你,难怪啊……”

我“噗通!”一下就给老太太跪下了:“老太太,我真的不是故意想要去惊扰天玄爷爷的,我只是想,想……”

“喜妹,你可知道你胳膊上面的那个东西代表了什么吗?”老太太打断我的话,声音平淡的好像师傅。

我点了点头:“知道,它是邪神。”

“那你又知不知道,一旦你让它近了你的身,以后所有的正仙儿都会对你不屑一顾?凡是有你的在的地方,庙不燃香,佛不保佑?”

我愣住,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似的,闷的让我上不来气。

“喜妹,你起来吧。”老太太用眼睛轻轻瞥了我一下,“不用跪我,也不用和我认错,这条路是你自己的选择的,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我只是希望既然你选择了,那么无论前方的路是什么样的,你都要自己咬牙走下去。”

“老太太,你不怪我吗?”

“我为啥要怪你?”

老太太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是我虞晓英没有本事,留不住天玄爷爷,传不了堂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眼下我的时候到了,既然一切都是定数,一切都是命,我就是想争也再没有那个力气了……”

我跪着蹭到了老太太的身边,心口堵挺的难受:“老太太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我降了邪神,我这个仙儿和别的仙儿不一样,我能想到办法救你的,一定可以想到办法的,不管用什么办法,我一定能……反正我身上将的是邪神,就算用一些旁门左道的手段也没事儿……”

“苏喜妹——!”

老太太厉声打断我,一双眼睛喷着怒火一般的瞪着我,颤颤巍巍脱下自己脚上的鞋,在我泪眼模糊的注视中,老太太拿着鞋子,一下一下抽在了我的身上。

“你虽然将了邪神,但你并不是没有任何的选择,邪神不过是其他人给它的定义,但它究竟是正还是邪,这些东西都是取决于你的!别给我想着歪门邪道,乌漆抹黑的玩意儿!你给我记着,你是我虞晓英的孙女儿,是桑廖的徒弟,是抗下邓金枝走阴旗的走阴婆!就算当不成正儿八经的大先生怎么了?就算只当一个芝麻大小,被正仙儿瞧不起的通灵师又怎么了?苏喜妹,路是你自己选的,你就是爬也要给我笔直的爬到完!”

老太太的鞋底子接连抽打在我的身上,其实现在的老太太已经没有力气了,明明一点都不疼的抽打,却让我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这个时候的我根本就不明白,通灵师和大先生的区别,等到时过境迁后来的后来我才懂得,原来大先生和通灵师之间的差距,简直是遥不可及的仰望。

如果说大先生是天上的云,那通灵师就是地上的泥。

虽然都能够给人看病办事儿,但从本质上来说,这身份却是天壤之别,大先生,是身将正仙儿,仙风道骨的能人之辈,而通灵师,不过是身将邪性玩意儿的寄宿体罢了,说白了,现在的我和金水仙是一样的,现在的老太太有多瞧不起金水仙,以后同行的大先生就有多瞧不起我。

“喜妹啊……”

不知道打了多久,老太太终于放下了鞋子,转手握住了我的手,轻轻按在了她的肚子上:“不是我非要打你,而是我希望能够在我闭眼之前让你明白,你可以将邪神,但绝不能走邪路,虽然你的命是天定的,但你的运却是要靠你自己去改变的。”

我的手,在老太太的拉扯下,缓缓抚摸着她的肚子,我这才发现,在那肥嗒嗒的衣服下面,老太太的肚子竟鼓的跟揣了个皮球似的,渐渐地,我能清楚的感觉到那涨如皮球一样的肚子里,不停的有水在来回流动。

“我的五脏六腑现在全被肚子里的水给泡着,喜妹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

我点了点头,虽然我感受不到,但是从老太太那憔悴的脸庞,气喘的话语,我却能看得见,听得出来。

“喜妹,虽然你没接下我的堂口,可你却是咱家唯一一个吃客家饭的人了,要是连你的肩膀都塌了,我还能指望上谁呢?把眼泪给我擦了!你得送我走,漂漂亮亮的把我给送走!”

我知道老太太这话是让我帮着办她的后事,就好像姥姥没的时候,老太太强撑着送走了姥姥那样,可这件事情看似简单,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却太难了……

“苏喜妹,你给我站起来!”

我在老太太的厉声呵斥下,扶着炕边,晃晃悠悠的站起了身子。

老太太盯着我,一字一顿的说:“答应我,漂漂亮亮的送我走!别让我死不瞑目!”

我咬着颤抖的唇,透过被眼泪模糊的视线看着老太太,脚下一阵阵的发虚,我明明那么想要掉头逃跑,明明想要摇头说我做不到,可是我不能,不能……

死不瞑目对于已故的人来说是最大的忌讳,因为若是在阳间有什么东西放不下,割不断,就算是到了下面也会被牵绊的无法转世投胎。

我不能让老太太为了我连死都死的永不瞑目,我不能!

“我,我发誓……”我张开颤抖的唇,浑身颤抖的说,“一,一定……风风光光的送……送您离开……让,让您入土为安……”

简单的一句话,却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话音不过是刚刚落下,我便是没有一丁点力气的瘫坐在了地上。

“好,好。”老太太却笑了,笑的和蔼而又欣慰,看着颓然坐在地上的我,渐渐红了眼眶,“这才是我虞晓英的孙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