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苓其实是不想听的,她对别人的过往没兴趣,可迎上奴娇的眸子,鬼使神差的,她选择了倾听,“愿闻其详。”
意识到奴娇还跪下,莫安歌难得的发了善心,“起来吧。”
奴娇起身,想起前尘往事,恍然如梦,“奴婢在万花楼的时候,曾听那些过往的人说起京城各处的流言,而其中奴婢最清楚的,是说太尉家生的好女儿,虽然是庶女,但架不住嫁给了五皇子,虽然是侧妃,可没看见五皇子对其的那个疼爱劲,宠妾灭妻虽然让同龄人不齿,可其实每个府上都有这些事,只是没有跟五皇子府上一样,闹的人尽皆知罢了。”
夏安苓并没有打断奴娇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潜意识里,她觉得,奴娇的遭遇,跟这个太尉府庶女,五皇子侧妃有关。
奴娇低低的笑着,夏安苓却莫名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讥讽和怨恨,“太子妃怕是不知道,其实这个太尉府的事情,还真是精彩的很,而那个所谓的太尉庶女,其实只是太尉曾经外面春宵一度后的私生女。”
“这般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太尉那个要面子的人又怎么会承认,可是他不承认没关系,老夫人只要有孙女以后为太尉府挣点风光就行。”
“于是那个私生女被带了回来,跟太尉府上其他小姐同吃同住,同样的夫子教导。”
听到这,夏安苓猛地打断奴娇的话,“难不成五皇子侧妃其实是那个私生女?”
奴娇看了眼夏安苓,摇摇头,“是,也不是,小女儿家的,又都是自己父亲的孩子,谁会真的防备谁,可有时候就是这样,你不害人,人反过来要害你。”
“私生女虽然衣食用度跟府上其他小姐无异,可几位兄长却是不愿意承认这个妹妹的,他们的妹妹,只有太尉府的嫡小姐,私生子心高气傲,怎么能忍受这些,所以,她嫉恨上了嫡小姐,甚至传言,嫡小姐与人有染。”
“十岁的嫡小姐,如何能知道人心难测,她跟所有人辩解她没有,可没人相信她的话,就连她的贴身丫鬟,也说看到了她跟人幽会。”
奴娇突然不说话了,垂下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蓦地,抬起头,“太子妃不觉得可笑吗,十岁的孩子,知道什么是私通,偏偏被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就是平常疼爱她的老夫人兄长这些,竟然也都信了。”
夏安苓却好似并不意外一样,“在不知不觉中被人离间了亲人,这个嫡小姐,也是个蠢的要死的。”
“可不是吗,可不就是蠢的要死,太尉府不愿意承认这个伤风败俗的嫡女是他们府上的,在一个清晨,派人把嫡女送走了,而庶女,摇身一变,成了太尉嫡女,那个私生女,自然成了庶女。”
夏安苓恍惚一愣,随即盯着奴娇,目光如石锤般锐利,“奴娇,你到底是谁!”
“奴婢呀,就是那个蠢的要死的太尉嫡女,被亲人遗弃,还被人暗中动了手脚扔进了万花楼。”
夏安苓震惊,这个太尉府的水,确实是有些深,一个十岁就遭次大难的女子,也难怪,奴娇说话做事,从来滴水不漏,原来是一开始,就不愿意再给别人有机可乘。
“那么后来呢,你又是如何得知,是那私生女害了你。”
奴娇看了眼夏安苓,“太子妃听没听过一句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许是上天看不过去奴婢这样被人糟践,那个私生女本欲是将奴婢送到随便一座青楼,羞辱奴婢,可阴差阳错的,奴婢进了万花楼。”
既然奴娇一直强调这个万花楼,那么想必这个地方,又有什么隐情了,笃定的开口,“你在万花楼发现了诡异之久。”
奴娇点头,“可不是,奴婢进去万花楼是伺候人的呀,好巧不巧的,私生女生母,就是万花楼的姑娘,只是芳华易逝,容颜易老,所以她才想搭上太尉,可惜太尉是个要面子又虚伪的人,她算盘打空,只能先送了私生女过去,自己再做打算,而奴婢,也是不小心听到她跟私生女谈起陷害奴婢的事情的。”
让高高在上的嫡小姐去青楼伺候人,不得不说,这个私生女当时小小年纪,心肠倒是狠毒的可怕。
“后来,你又是怎么对她们的。”夏安苓可不觉得一个人在遭受了这样的巨变后,还能不恨那个罪魁祸首。
“其实奴婢也没有怎么样了,青楼女子,最不缺的就是男人的,奴婢好心,送了她几个免费的乞丐,让她夜夜笙歌,好不快活,至于私生女,摇身一变成了太尉庶女,奴婢位卑言轻的能怎么办,只好让她一辈子生不了孩子了。”
夏安苓被她噎住,对于一个女人而言,一辈子生不了孩子,那可比要了她们的命还难受,尤其是五皇子侧妃这种,野心勃勃的人,她必然想着侧妃也无事,可以母凭子贵,可谁知,奴娇一早就绝了她做母亲的机会。
想到皇后赐给五皇子的几房美人,夏安苓不厚道的笑了,也不介意让奴娇心里解气点,“奴娇,本宫突然想起,今儿个母后赐了好几房美人给五皇弟,燕瘦环肥,各色都有,不知道五皇子侧妃这会儿,应付争宠的,累不累。”
奴娇一愣,其实太子妃根本不用跟她说这些的,不过只要听见那女人过的不好,她就舒心了。
想了想,夏安苓又开口,“奴娇提醒本宫了,五皇妃那边,侧妃霸占了五皇妃多时,都未有消息,看来本宫应该跟母后提提,是不是该给五侧妃把把脉,看看能不能生养了,若是不能生养,便重新给五皇弟物色新的侧妃吧。”
夏安苓声音淡淡的,奴娇却听的心中澎湃,压下心里翻腾着的惊喜,多夏安苓重重的一跪,“多谢太子妃。”
“起来吧,本宫并不是为了,而是为了五皇弟的子嗣着想,切那个五侧妃,本宫也确实不喜欢的紧,一天天的,招摇撞市,都快把皇家儿媳妇的脸都给丢光了,虽然她只是个妾,可本宫就是看她不爽。”
夏安苓其实是个情绪化的人,比如,她看谁顺眼不顺眼的,可能就只是因为对方的一两句话。
既然这会儿心里对奴娇还算喜欢,夏安苓不介意帮她偶尔的出个气,而且那个五侧妃,确实讨厌的紧。
“你回去吧,见了安歌,知道该说什么吧!”
“奴婢明白,太子妃贤惠,怕奴婢不能尽心照顾侧妃娘娘,特意安顿了奴婢一番。”
夏安苓点点头,这个奴娇,的确是聪明人,在青楼给太尉府的人下药,可不是一般人能干到的,只要奴娇不心存异心,倒是个很大的助力。
看奴娇马上要走出了门,夏安苓突然幽幽开口,“若是本宫帮你,奴娇愿不愿意,要回你太尉嫡女的身份。”
奴娇身形只是一顿,然后毫不犹豫的离去,“奴婢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没有恩恩怨怨,没有争风吃醋,不存在争宠暗害,这样的生活,是她以前从不敢奢望的。
待奴娇走后,清宴一脸崇拜的看着夏安苓,“主子,你好厉害,三言两语的就吓唬住了人,还能让人心甘情愿的告诉你事情,清宴越来越崇拜你了。”
所以,后面她与奴娇说了那么多的话,这人是一句话没听见,只顾着惦记前面喂药哄吓的事了。
跟清宴相处的久了夏安苓也算是看明白了,清宴的性子,完全就是个半大的小孩,尽管一天装的深沉严肃,很多时候,还是会不经意间的暴露出本性,就如现在这般。
“哪是我吓唬住的,还不是你喂的药的原因。”
“主子,那只是我随便找了颗药,谁知道主子竟然能像模像样的编的那么厉害,难得的那人还信了,好蠢。”
夏安苓但笑不语,其实不是奴娇蠢,而是那个时候,没人会认为,她会骗人。
“这件事,你我心知肚明就好,若是有第三个人知晓药丸的事情,清宴,你知道后果。”清宴的性子,夏安苓其实还是不放心的,这人做事虽然稳妥,但有时候,还是太过心善了。
“清宴明白。”生怕夏安苓不相信自己,清宴做足了自己一定会守住秘密的样子。
“嗯,我相信清宴。”
清宴瞬间激动了,主子相信他,以前就算是吩咐他去做各种事情,却从没有这样一刻,那么清晰的告诉他,她信他,她信清宴,她信自己。
清宴只觉得自己心脏处跳动的异常厉害,砰砰砰砰的,那颗心,久违的,想要破茧而出,去外面撒欢。
“下去吧。”看到了清宴情绪的激动,夏安苓不懂,却也不会问。
奴娇到了莫安歌院子时,果然莫安歌第一时间拉着她开始问东问西的,而其中最关心的,莫过于夏安苓找她到底什么事。
奴娇看着莫安歌,想到夏安苓,心里感慨,同人不同命,同样是姐妹,她的恨不得噬其琰肉,而对方的,却心心念念的只是护好这唯一的妹妹。
太子妃,其实也不是冷心冷情的,只要是她要纳入保护圈的人,便不允许任何人的伤害,就是自己看的顺眼的人,太子妃也不介意帮其一把。
看到莫安歌眼眶里毫不掩饰的担忧,奴娇心里一暖,其实,她也是有人在意的,不用那么羡慕别人。
摇摇头,“没什么,太子妃担心你初到这里住不习惯,又碍着各种规矩小心谨慎的,特意喊了我过去提点了一下。”
“这样啊,”夏安苓倒是没有多想,“其实,没事的,姐姐不用那么担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可以照顾好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