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様,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夏安苓声音蓦地变冷。
穆様叹口气,果然,一说到小姐要找的人,小姐就跟完全变了个人一样,那个人,究竟是谁,能让小姐这般失态。
直到屋内只剩下夏安苓一人,夏安苓才无力的跌倒在地,宁哥哥,安安想你了,你在哪里,还记得安安吗。
裴攸宁被伤了腿脚,床上休养了几日,身上其他伤势已经大好,只是腿脚不便的毛病,开始越发的明显了。
比如现在,裴攸宁被夏安苓搀扶着,从床上往地上移动,只是刚触及地面,右腿处刺骨的疼痛让裴攸宁皱眉,咬紧牙关,硬生生忍着痛楚,双脚站立在地上,然后一把掀开夏安苓,厌恶的斥责,“本宫自己可以行走,用不着别人的搀扶,你给本宫走开。”
夏安苓一时不察,被裴攸宁推开,直直跌倒在地,不解的看向裴攸宁,“殿下?”
裴攸宁也心里悔恨,太子妃只是好意关心自己,他不应该这么排斥的,说到底,也是因为自己所谓的骄傲,接受不了自己突然变成一个残废,一念至此,裴攸宁柔了神色,“本宫只是,不需要太子妃搀扶。”
夏安苓从地上起身,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见裴攸宁终于双腿支撑不住,同样的跌坐在了地上。
夏安苓一慌,急急忙忙的跑过去,“殿下,臣妾扶你先起来。”
裴攸宁脸色彻底冷了下去,不由分说的呵斥夏安苓,“滚开,本宫说了,给本宫滚开。”
夏安苓被他莫名呵斥的不知所措,皇后突然推门进来,厉声斥责,“太子,你让谁滚开,那是太子妃,是你太子的妻子,你让自己妻子滚,这话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裴攸宁这才抬起头,看到皇后,有些委屈,“母后。”
这样的裴攸宁,皇后又何尝不心疼,只是再心疼,也不应该把自己的脾气随便的发给别人,皇后走过去,蹲下身,到裴攸宁身前,放柔了语气,“太子,母后知道你心里难受,好好的腿,突然就不能站立了,是谁都接受不了,可再接受不了,你也不应该朝太子妃发火,还把太子妃推开。”
裴攸宁垂下头,哽咽着声音,“母后,儿臣废了,儿臣现在根本就站不起来,儿臣是个废人啊!”
“胡闹,”皇后本来放柔的声音再次生硬起来,“太子,本宫平日里怎么教导你的,处变不惊,这四个字,你都听到哪里去了,太医都说了,你的腿脚只是一时的不便,好好休养着,会好起来的,谁给你自怜自艾的本事,站不起来,就应该迁怒太子妃吗,你平日里的教导都学到哪去了。”
裴攸宁紧握着拳头,“母后息怒,儿臣知错了。”
皇后心里怎么会不难过,叹口气,手覆上太子的拳头,“攸宁,母后知道你心里委屈,可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怎么可以因为当前的这点小挫折,就放任自己,一蹶不振,来,母后扶你到床上先躺着,你若是觉得心里不痛快,这几日,母后亲自陪着你,照顾你,顺便也让安苓休息几天,安苓为了照顾你,也好几天没有合眼了,你倒好,不感激就算了,还动不动的冲她发脾气。”
皇后扶着裴攸宁的一个胳膊,对夏安苓使了个眼色,夏安苓立刻扶着裴攸宁的另一个胳膊,两人合力,加上裴攸宁自己用劲,终于把裴攸宁扶到了床边坐着。
皇后也坐在了床边,夏安苓乖乖的一旁站着。
皇后对夏安苓赞许一笑,语重心长的开口慰劝裴攸宁,“攸宁,夫妻之间,哪有那么多隔阂的,你想想这几日,你在床上躺着的时候,尚且能接受安苓的照顾,怎么能下床了,反而受不了安苓在一旁了,可是,心里愧疚了。”
裴攸宁磕上眼眸,他该怎么说,说他害怕从太子妃眼中看到对他的同情,还是说,害怕那双从来都是清冷平静的眸子里,染上怜悯,他可以接受别人异样的目光,却独独受不了太子妃的怜悯同情,这让他该死的难受。
见裴攸宁不说话,皇后继续开口,“不过是暂时的腿脚不便,不宜行走,你就这么介意,母后看,安苓都没有在意过这些,偏你自己敏感,非得纠结这些有的没的,是不是,非要把安苓的心伤透了,你才能不再排斥安苓的靠近。”
“不是,母后,儿臣没有这样想过。”听的会把夏安苓的心伤透,裴攸宁没由来的慌了,他害怕他的太子妃,真的被自己伤了,从此对自己不闻不问,如此,他宁愿接受太子妃的怜悯同情,也过好她不再看自己,眼里彻底没有了自己。
“母后教训的是,儿臣知错了,太子妃,刚才,是本宫的不对,以后,本宫不会再推开你了,也不会动不动的冲你发脾气,你其实,很好。”
裴攸宁别别扭扭的说完,不敢看夏安苓的反应,直接偏过头,不看屋内的另外两人。
夏安苓被裴攸宁第一次的服软给惊着了,心里欣喜,她这些日子的付出,总算是有了点回报,太子,也并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
“臣妾是殿下的正妻,自当与殿下夫妻一体,荣辱与共。”
两人的别扭都被皇后看在眼里,尤其是裴攸宁的不自在,皇后心里了然,脸上的神情也放缓了,“现在多好,夫妻之间,哪有那么多记恨的,攸宁,不是母后说你,你的性子,看似温和,实则对谁都是冷漠疏离的,可安苓不同与外人,她是你妻子,是与你一体的,别人面前的样子,到了安苓这里,可不许再装着了,夫妻之间,若是连最基本的坦诚都做不到,彼此都戴着面具生活,这样的夫妻,还不是街上陌路人。”
“母后说的是,儿臣记下了。”夏安苓主动接话,她算是看明白了,太子的性格,就是别扭的小孩,让他服软已经是不易,哪能再让他承认这些。
果然,听到夏安苓主动接话,裴攸宁面上的表情也柔软了些,不过还是端着面子,冷哼了一声。
“母后,您身子也不好,殿下这里,有儿臣看着,母后就先回去歇息会,有事,儿臣再来寻母后。”
这是,在赶自己,皇后目光怪异的看了眼夏安苓,又看了眼裴攸宁,摇摇头,“算了算了,既然你们都嫌母后在这里碍眼,母后也不逼你们的,母后走就是了。”
见皇后起身,还说了这些话,夏安苓慌了,“母后息怒,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裴攸宁看夏安苓诚惶诚恐的样子,再看皇后嘴角带笑的得意样子,撇撇嘴,“母后,您还是赶紧走吧,都多大的人了,就知道欺负小辈,儿臣的太子妃都被你下着了。”
夏安苓一愣,裴攸宁这是,在替自己说话,对裴攸宁投去一个感激的笑容。
皇后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裴攸宁,嘴角含着笑容,快步离开了屋子,随带的,替两人关上了门。
夏安苓愣了愣,还是主动开口,“刚才,谢殿下的解围。”
裴攸宁更加的不自在,恶狠狠的开口,“不必,本宫才没有想要帮你,只是恰好,本宫也有些累了,母后在这里,本宫也不好歇息,本宫只是在为自己着想,你可别多想,本宫才不会主动给你解围。”
夏安苓心里轻笑着,面上却是淡淡的,“臣妾明白。”
夏安苓不说别的了,裴攸宁更加的不自在了,这个太子妃,还真是讨厌,说不是替她解围,她就真的信了呀,蠢,真蠢。
裴攸宁嫌弃的瞪了眼夏安苓,“那个,本宫的意思是,你下次,不要再那么蠢的直接赶母后了,嗯,再有下次的话,本宫,本宫跟母后说,才不需要你多此一举。”
夏安苓的笑容更深了,“臣妾记下了。”
这般木木的样子,裴攸宁心里的烦躁更甚,“你就不会说点别的,每次都是记下了,明白了对的,刚嫁给本宫时的伶牙俐齿去哪了,现在装的,倒是挺像那么一回事的,本宫才不会相信。”
“殿下恕罪,刚嫁给殿下时,是臣妾不懂事,言语上多有顶撞,殿下大人有大量,就饶了臣妾那几次,臣妾保证,以后绝不敢顶撞殿下,臣妾一定会安安分分的待在太子府,替殿下处理好太子府的事务,绝不会让后院的事情,饶了殿下。”
夏安苓这样乖乖巧巧的样子,裴攸宁直接受不了了,冷了脸,“好了,以后的事情,本宫看你的行动就行了,不必跟本宫这般保证,本宫累了,你先退下吧,本宫要歇息片刻,若是十弟来了,你先替本宫陪着。”
“臣妾省得。”
夏安苓起身,乖巧的退了出去。
裴攸宁看到她毫不犹豫的离开,心里又是一阵无力,这个太子妃,一定是天生来气他的。
“太子妃娘娘,皇上派人过来让太子殿下过去。”夏安苓刚出去,就被宫人告知了这个消息。
夏安苓一愣,“可知是什么事情,殿下刚歇下了。”
“奴婢不知,只是听说皇上找的很急。”
夏安苓点头,“本宫知道了,你先退下了,本宫过去跟殿下说一声。”
裴攸宁看着房门刚闭上没多久,再次被推开了,然后,刚才那个让他恼恨不已的太子妃又进来了。
“殿下,父皇派人过来,让殿下过去一趟。”
裴攸宁皱眉,父皇这会儿找自己什么事,莫不是,上次马场的马匹突然发疯的事情有着落了。
“本宫知道了,让人给本宫安排好软榻,本宫现在就过去。”裴攸宁既不问皇上为何找他,也不问是何人传的消息,只是平静的吩咐了给他找来软榻。
送走了裴攸宁,夏安苓眼皮直跳,总觉得有事会发生。
穆様急急忙忙的找到夏安苓,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神色慌乱。
夏安苓直觉有大事发生了,还不待开口询问,穆様已经跪下了,“娘娘,丞相府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