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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学会跟过去告别

这几天还真是热闹,得知老师病了,兰馨的好多学生都跑过来看她。

高翔是和英子一起来的。

比起大方地挽着他的手的英子,高翔明显羞涩了许多。经过了上次的网吧事件,他仿佛一下子长大了,变得成熟稳重起来。他认真地询问着兰馨的病情,嘱咐她要好好休息,注意营养,听起来竟像个体贴的大哥在关心自己的小妹。英子不时拿痴情的眼神望着他,脸上写满爱意,也写满幸福。看来,他们俩的关系发展得不错。兰馨欣喜地看着他们,打心底里羡慕他们。他们这么年轻,敢爱敢恨,就像当年的自己。她又想起了自己的大学时光,想起了那个天天陪伴在侧的林风哥哥。那时的他们也是这般无忧无虑,开心快乐。他们一起憧憬着未来的幸福生活,殊不知,大学几年竟成了他们一生中最美的时光。

晓云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现在的她开朗自信,认真地读书学习,过得很充实。她告诉兰馨,下个学期她准备回家乡去实习,毕业后也打算回家乡去工作。兰馨很高兴她有这样的想法,她惊喜于晓云的变化。

“最近怎么样?”兰馨关心地问。

“还好。最近很忙,功课很紧,还要想着毕业论文,所以,时间排得满满的。”

“真羡慕你们啊,所有的时间都可以用来学习。”兰馨感叹道,“好好珍惜吧,等以后工作了,工作和生活的压力会让你格外想念这几年大学时光的。”

晓云笑着点点头,表示了同意。

“注意劳逸结合,有时间多出去玩玩。”兰馨提醒了一句。

“最近有没有男孩子追你啊?”兰馨又不忘开了个玩笑。其实,也不算是玩笑,很久没有跟晓云聊天了,不知道她的近况,也很关心她的近况。

“没有。”晓云害羞地笑了笑,“我现在也不想去想这些事。”

兰馨看了看晓云,事情过去大半年了,不知道那次的事件对她究竟有多大的影响。晓云是个内向的孩子。她总是把所有的想法、所有的痛苦都闷在心里,自己独自慢慢去消化。兰馨最担心的是她无法摆脱那次事件的阴影。

“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就把它忘了吧,一定要学会跟过去告别。”兰馨看了看晓云,关切地说,“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和机会,也不要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努力让自己完美起来,强大起来。”

“说实在的,我现在还真有点害怕,害怕遇到的人……”晓云欲言又止,在老师面前,她还是愿意倾诉的。虽然话只说了一半,兰馨却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

是的,兰馨感同身受,她完全能够明白感情受伤后的那种抵触、排斥和自卫。那种对不可知的未来的害怕和惶恐,真的会让人心灰意冷。

“我的一个朋友对我说过,”此时的兰馨想起了林风留给她的信,“不管你受过多大的伤害,不管你怎样心灰意冷,也请你一直要相信爱情。因为爱,一直都在,因为爱,仍然是我们每个人一生中最憧憬最渴望遇见的美好。”兰馨说完,顿了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所以,我们一定要有信心。其实,每个人都是渴望爱情的,如果每个人都能把这种渴望化作执着、担当和责任,那世间的爱情就一定是最美好的存在。相信爱情,相信人心。”

她用林风的信激励着晓云,也给自己信心,她看到了晓云迷惘眼神里的一丝光亮。

每个人都应该学会跟过去告别。这是兰馨对晓云说的话,这是身为老师的兰馨跟学生的心灵交流。可是,于她自己,她总是学不会跟过去告别。

“馨馨,待在家里这么多天,别闷坏了,我陪你出去走走?”陈哲宇体贴地建议。

“好啊,我想去看看芦苇。”兰馨想起了那大片大片随风摇曳、婀娜多姿的芦苇,也想起了陈哲宇在她生病时挂在墙上的芦苇,那些给了她勇气和希望的芦苇。

现在还不是芦花盛开的时节,那一片片浅紫色的芦穗旺盛地生长着,它们蓬勃地生长,期盼在花开的季节里一尽灿烂。生命就是这样地不断轮回。而她的林风哥哥,却在他最美好的青春年华里,生命戛然而止,留给她的是无止境的回忆和伤感。

“我总以为,死亡于我们而言,是很遥远的事情。可是,现实却是,它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兰馨感叹着,蓦然想起了一首诗里的句子,“生命便是死神唇边的笑”。这是不是对生命最准确的诠释?

“是啊,生命无常,很多时候,人类都是渺小而脆弱的。”陈哲宇附和着。他注视着阳光下的兰馨,思绪万千。

就是在这里,他被她深深地吸引。纵使他知道她有割舍不下的过去,但是他还是那么义无反顾地全情投入,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感动她。而他也做到了,他们深深地相爱,他们已离得那么近,他已渐渐占据了她的内心。可是现在,他感觉到那个远去的背影又悄悄地潜入了她的心,并将一直镌刻在那里,以生命的名义。这一次,向来不惧战斗的他竟无法还击!

可是,就这么不战而败?他真的不甘心。他视她如瑰宝,又怎会轻言放弃?他想起了那个电话号码,是那个号码将他和她连在了一起,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即便是要替“他”照顾她一生,他也心甘情愿。如果可以,他愿意撑起一把伞,为她遮风挡雨,但如果只能远远地站在一旁,他也会默默注视她的一切。他想,他不会退却。

身旁的兰馨似乎感受到了来自他的讯息。但是,此刻的她,脑子里满是风的影子,因为风,无处不在。

陈哲宇也感受到了风的影子,因为风,真的无所不在!

“馨馨,今天晚上一起出来吃个饭,怎样?”陈哲宇热情相约。

“算了,过两天就放暑假了,好多扫尾的工作。下次吧。”兰馨婉言拒绝。

其实,也没有那么忙吧?兰馨问自己。之前,不是一直都是两人一起吃过饭,然后回到兰馨的小窝,再一起各自忙自己的工作,互不打扰,有时又相视一笑吗?

兰馨感觉到了这种变化,她有点害怕自己的拒绝会伤害到陈哲宇,她不忍心伤害他。

于是,第二天,她又给陈哲宇打了个电话。

“忙得差不多了,今天一起吃晚饭吧?”兰馨发出了邀请。

“对不起,馨馨,今晚有个重要的应酬。”陈哲宇的话语里充满了歉意,隔着话筒都能听见。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不是重要的应酬都要带上她吗?

他们还是会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像许许多多的情侣一样。可是,兰馨明显感觉到了,两人都在努力躲避着什么,一种无形的力量正在拉远他们彼此的距离。

“美国那边的大学来了邀请函,邀请我去进修一年。”饭桌上,沉默了许久的兰馨终于说出了这件事。

“是吗?”对面的陈哲宇抬起头,一脸的惊讶,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了。

“是你告诉她的,对不对?”兰馨问。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陈哲宇没有回答,两人都心知肚明。除了他,还会有谁?

兰馨生病沉沉睡去的那个下午,除了在网上搜索芦苇的美图并去打印社打印出来,他最先做的事情就是拨通了一个电话,即便他知道此刻的旧金山已近深夜。

“秦阿姨,您好!还记得我吗?之前春节……”

他想,作为她的亲生母亲,她应该知道这件事。况且,在这件事情上,他沮丧地觉得,自己是那么心有余而力不足。

“拜托你先照顾好她,其他的事,我来安排。”电话那头传来平静的声音。

陈哲宇告诉她老人家这件事情,是想让兰馨获得更多的来自亲人的安慰。他没想到,她要安排的其他的事竟是要带她走!

“你怎么打算的?想去吗?”陈哲宇看着兰馨,他多么希望她的回答是“不想去,想留下来陪你”。

“不知道,再想想吧。”兰馨没有正面回答。

以往,按照陈哲宇的个性,他一定会霸道地命令她“不许去,必须留下来陪我”。可是,这次,她没有听到陈哲宇果断的命令,她甚至看到了他眼里的一丝闪躲。

这一次,他居然没有去挽留她,陈哲宇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沮丧和失败。什么时候,一向洒脱不羁自信满满的他,竟会变得如此谨小慎微缩手缩脚?

“馨馨,你不是放暑假了吗?我们出去玩吧,出去放松放松。”陈哲宇满怀希冀地看着兰馨。是的,他们太需要放松了。陈哲宇想,希望这次的放松能改变他们现在的这种局面,能挽回些什么。

“好吧。”兰馨答应了。她也试图能改变些什么,挽回些什么。

于是,他们如约去了湖南湘西,去了张家界,去了凤凰,也去了红石林。他们深知此次旅行的意义。

那一大片一大片的红石确实让兰馨觉得震撼,尤其是夏季,那种厚重的红让人触目惊心,叹为观止。穿梭于石峰、石崖之间,仿佛游弋在五亿年前的海底,耳边竟不自觉地回响起了海浪涛声。是的,五亿年前,这里曾是一片汪洋。那时,这片汪洋中只是生活着三叶虫、鹦鹉螺这些神奇的物种吧?而五亿年后的今天,这里已然变成了隆起的石林,一代又一代的土家族儿女在这里刀耕火种,繁衍生息。生命,就是这样生生不息,无限延续。而这里的海枯石不烂该是见证了多少伟大而坚贞的爱情!

他们很快就从红石那历经沧桑的纹理中找到了古生物的化石,那些镶嵌在红石里的化石证实着这里曾经一片汪洋。那些化石,有的像螺,有的像贝,星星散散地嵌在红石里。几亿年前,就是现在这些化石的它们,曾欢快地在海洋里游弋、嬉戏。岁月带走了他们的生命,而它们的躯体却伴随着这片海底,一直相守到了现在,化为永恒。兰馨吃惊地看着这些远古的生物化石,它们竟是穿越了时空,与她偶遇在了这里,这真是一个奇迹。兰馨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生命的渺小,是的,每个人的生命在时间的长河里都不过是惊鸿一瞥,如刹那灿烂耀眼的一丝火花。

兰馨静静地盯着这些化石,久久地,久久地,不知不觉中,那神奇的化石竟变成了林风那张年轻而俊朗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