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很多人说,过程很重要,但是对陆娇来说,结果才是最重要的。隔三差五,我会去医院问问,但是每次都没有消息,都是让人失望的。日子拖得越久,对手术越不利。
络青也会去找陆娇。他在她身边深情款款地唱着歌,一首接着一首。打鼓的络青已经学会了吉他。干净的吉他声混合着他的歌声,动听无比。如果对方是头牛,也该泪流满面了。
可惜,陆娇连牛都不是。听了半天也没反应。络青也不气馁,只要有空就到陆娇面前晃晃,献歌献身,哦,不对,献声。
也不知道他使出什么迷魂计让陆娇答应和他约会一天,并且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人还同床共枕了一晚上。
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像往常一样,去陆娇家踹开她家的卧室,准备让她去晒太阳的时候,正好看见赤裸着上半身穿着裤子的络青以及……床上面无表情的陆娇。
如此尴尬的碰见,估计当时他们两个人都想有杀人灭口的冲动。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我很有自知之明地说道:“嘿嘿,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看见。”然后把房门关上,猫着腰落荒而逃。
跑远了,几乎还听到陆娇在吼:“程一艾!我要杀了你!”
我跑了一段距离,笑得几乎岔气。这两个人,居然以这样的方式终于在一起了。在未来的日子里,我警告络青说:“以前,生米煮成熟饭,那个女生就是你的。但是在陆娇身上,就算你生米爆成了爆米花依然不确定。”
络青连连点头,并且保证,会生生死死对陆娇负责。看着他老实巴交的样子,我姑且原谅他未经过本人同意就把陆娇吃干抹尽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两个人的那一夜只是因为N箱酒。所以在此警告大家,喝酒害人啊!两个人都没有去追究谁对谁错。陆娇也不是纯情女,络青也不是什么柳下惠,干柴烈火,碰到一起,是容易出一点事。
陆娇就是那火,络青就是那柴,最后为了陆娇,灰飞烟灭。
络青对陆娇越来越好,看陆娇的眼神越来越痴缠。我以前就说过,原来真的有着一种爱情,让人爱到死。络青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一点。
“络青出事了……”
陆娇打电话来的时候,我正准备去看看顾沙。这是第一次听到一向镇定的那个人如此慌乱的语气。
与陆安通了电话匆匆忙忙赶到医院时,陆娇正颓然地坐在医院的过道上号啕大哭。
自从失明后,陆娇再也没有化过妆。她的泪水早就爬满了面庞。在我眼中,那个披着战甲无所不能的姑娘,只会不断打击嘲笑别人,永远都是胜利者的姿态。可是今天,那个姑娘却哭得如此凄然。
她失明的时候很淡然,失去什么的时候也只是落寞地抽着烟。
而今,她却如此狼狈。
我有些站不稳,跌跌撞撞跑过去,跪着搂着陆娇,焦急地问道:“络青怎么了?”
陆娇不答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哭,仿佛把这二十几年的眼泪全都哭出来一般。
“络青到底怎么样了?”
“络青……死了……被我害死了……”
好像今天不是愚人节,那个弹着琴唱着歌的人怎么可能说死就死呢?我起身,笑嘻嘻地望着哭泣的人,说道:“陆娇,你演得真像,我差点儿就被你骗了……”
可是,笑着笑着我的眼泪忽然就流了出来。
病房里躺着的那个人被白布盖上,独独露出一撮络青式的头发,胸前已经没有任何的起伏。
我张大嘴巴,发不出声音,似乎闻到血腥味,无时无刻萦绕在四周,无处可逃。
陆安用温暖的手掌捂住我的眼睛,说:“别看,什么也别看。”不知道什么时候,陆安悄然站在后面用温暖的手掌捂住我的眼睛,语气很镇定。他却不知道,他的手在轻微地颤抖,泄漏了内心的惶恐。
哭泣的陆娇抬起头,嘴角微微向上牵扯,似乎是在笑:“他才是骗子,刚刚还向我求婚的,真的……”陆娇的手里,紧紧攥着那枚路边摊随便都能买到的戒指,笑得凄凉。
就在两个小时前,床上的那个人微笑着,带着陆娇去看看布置好的公寓。走到房门口的时候,一阵玫瑰的花香扑来。
络青描述道,屋子里每个角落都摆满了玫瑰,每朵花都是他亲自去采摘的。
男子忽然很自然地牵着陆娇的手,说道:“我帮你算算命吧。”
陆娇还没答应,络青便装模做样地说了起来。“虽然我不太懂,但是我算出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你五行缺我。”
说完,络青跪在房门口,拿出早准备好的戒指,单膝跪下,深情款款地表白道:“陆娇,嫁给我。”
陆娇看不清眼前人的表情,却在感觉有什么东西套在无名指的时候手反射性地一抬。就是这么一个无意识的动作,却葬送了一个人的性命。
单膝跪着的络青身体习惯性地往后仰,而他身后是长长的阶梯。
楼下的一户在装修房子,将一堆木板放在楼道口,络青不受控制地往下滚去。
而木板上,刚好有一颗长长的钉子。那颗钉子,刚刚插进络青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