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刘伯温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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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深谋有远略征战定天下(1)

鄱阳湖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其战况惨烈空前,其惊心动魄之处让许多经历过此役的人永生难以忘怀。这场陈友谅与朱元璋之间的决战最终以陈友谅中箭身亡、大汉国主力被歼、朱元璋大获全胜而收场。

“除陈灭张”的战略基本完成了第一步,朱元璋的队伍里,上至将帅,下至士卒,人人喜气洋洋、欢欣鼓舞。虽然陈友谅之子陈理尚在武昌顽抗,但歼灭他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至正二十四年(1364年)正月里,朱元璋部都沉浸在新春佳节的欢庆气氛中,刘伯温、李善长、徐达、常遇春这四个文臣武将里的“头领”,将“功进”之意播散下去,不出几日,“劝进表”便像雪花一样飞到朱元璋的书案上。朱元璋口头上仍未答应,但刘、李、徐、常四人却已令手下筹备进升仪式上的一切应用之物,还演练晋王仪式。

为了促成此事,刘伯温没能清闲下来,而是东奔西走,忙得不亦乐乎。然而他敏锐地观察到,他每到一处,将领们都非常热情,而且热情中透着一股假扮出来的意思,当他一转身离开走出一段距离后,就有人冲着他的后背嘀嘀咕咕,虽然他的听力超群,但声音非常细微,总是听不清楚。

他感到此事生得蹊跷,自己一向行得端、坐得正,没干过什么对不住人的事,为何会招人背后议论呢?

这天夜里,他将心中的疑惑讲给朱珠听。朱珠听完,嫣然一笑,说道:“这有何难,俗话讲‘要知心腹事,但听背后言’,我虽上了几岁年纪,但身上的功夫还没废,待我今夜走一遭,保管能探听出一些消息来。”

“别,别这样。都是老胳膊老腿了,万一有个闪失,叫我如何是好?再者说,这都是捕风捉影的事,也许是我多心了。”

“门缝里瞧人——把人看扁了,我还对你说我就不服老,先给你露一手,好叫你放心!”说罢,朱珠提气运功,“噌”地拔地而起,将身子平贴在离地三尺高的墙面上,就像一只大壁虎似的稳稳当当贴在上面,这是轻功里的绝活——“挂壁术”。

“好了,好了,快下来吧,我晓得你宝刀未老、威风不减当年还不行?”

朱珠这才吐气纵下,很是自得地说:“这叫没办法——功夫就是这么好,多老也这样!”

过了一会儿,朱珠换上黑色夜行衣,向刘伯温温柔地一笑,尔后便消失在漫漫的夜色中。

朱珠走了大约一个时辰的样子,便回来了。她摘下面罩的第一句话便是:“他们说你在为自己能当上右相国而四处奔波。”

“什么?”刘伯温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惊诧,第二个反应便是有人在捣鬼!

“温哥,你这段日子忙忙碌碌的到底在做什么呀,他们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当然不是真的,我刘伯温是那贪恋权位的人吗?”

刘伯温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脸上露出极端愤怒的样子,他走了几圈后,脑中也就将这事理出了头绪,负责联络、发动百官的只有他与李善长、常遇春、徐达四人,谣言的散布自然当在他们四人当中,最有可能散布谣言的便是最希望当上右相国的人。

刘伯温心中一下子豁然开朗,他站定脚步目光炯炯地望着朱珠说:“是有人想做右相国,但不是我!这样的议论并非空穴来风,而是有人作怪!”

“谁呀?”

“李——善——长。”这三个字几乎是从刘伯温的牙缝当中挤出来的。

“是他想做右相国吗?你明日去朱元帅那里告他一状,叫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道听途说不足为证,我说这些怎能让朱元帅相信?软刀子杀人不见血呀!”

“那我们怎么办呀?就让李善长这厮奸计得逞?”

“我让他‘求仁得仁’,看他还有什么怨言。”

“那你具体打算怎么办呀?”

“我找朱元璋要官去!”

到了拥戴朱元璋即位的这一天,应天城内热闹空前。朱元璋在李善长、徐达为首的文武百官劝进下,装模作样推辞了几番,后来还是坐到了铺有黄绢的王位上,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

接下来,分封百官,李善长为中书右相国、徐达为中书左相国,常遇春、俞通海为平章政事,汪广洋为右司郎中,张昶为左司都事,而刘伯温仅仅出任太史令。至此,吴政权的百官司属正式建立了。朱元璋为了与张士诚的吴政权相区别被称作西吴王。

由元帅到吴王的朱元璋自然心潮澎湃,但他还是抑制住满心的欢喜,一脸严肃地对李善长、徐达等文武百官下达他的谕令:“各位爱卿出于为天下民生的考虑,将我推戴到吴王这个位置上,然而现在不过是政权刚刚建立,百废待兴,我以为当务之急是整顿纲纪,齐心图治,莫要做尸位素餐的混混!”

下面齐齐地回了一声:“谨遵王命!”

朱元璋感到非常的满意,继续说:“经过几年来艰苦卓绝的厮杀,我军已彻底打垮了陈友谅,现在只余其残部拥护陈友谅之子陈理在武昌负隅顽抗。我现在颁第一道令:令常遇春率其部一月之内拿下武昌,活捉陈友谅之子陈理。第二道令:康茂才何在?”“末将在!”康茂才应声出班。

“你这个营田使做得很好,我现在令你在新攻占的郡县推广军屯。第三道令颁给……”

朱元璋一连颁了十几道令,涉及各个方面,刘伯温在下边无须听朱元璋讲什么便知晓其政令的内容,因为这些内容都在事先与他们商议过。他偷眼打量了一下新被封为中书右相国的李善长,虽然一脸的凝重,但还是遮掩不住踌躇满志的神态。刘伯温心中暗想:李善长这个读书人,心地可谓“不纯”,有些过于迷恋权位,太向往“封侯拜相”的荣耀了。唉,像他这样的人为了谋求权位不惜玩弄阴谋伎俩,真是让人可悲。

刘伯温想起不久前告老还乡的朱枫林心中就没有好气,这个老头不辞万苦到深山老林里请我,原来是让我替他“顶缸”,待到天下已定时,我也一定告老还乡,封我什么官职都不稀罕。

新登位的西吴王朱元璋在焦急地盼望武昌方面传来捷报,因为“斩草须除根”。虽然陈友谅已死,但其子陈理还在武昌做着大汉国的皇帝,陈理一日不除,他就一日不能安心。常遇春号称“常胜王”,每逢恶战总能取胜,然而这一次,他的捷报却迟迟不来。

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的朱元璋决定亲往武昌督师,刘伯温自然要随他亲征。就在刘伯温准备行囊的时候,朱珠突然向刘伯温提出:“温哥,我这一辈子从未去过武昌,这次你带我去好不好?”

刘伯温面有难色地说:“这非是在自家军中,一切由我作主,这是西吴王亲自督师,上几次你随我在军中,背后已有人在议论了,我将你带去,怎么向旁人说明呢?你还是待在家中为好。”

“这么多年来浇菜做饭、端茶送汤,我毫无怨言,也从未对你提出什么别的要求,今日我只是想让你带我一同去武昌,这点要求你都满足不了我,你……到底……”朱珠说着说着眼圈一红,泪水刷刷地流下来。

刘伯温一见此状,赶忙过来哄劝,说道:“哎呀,又不是小姑娘了,几十岁的人了,怎么还是说哭就哭呢?你让我想想办法嘛。”

不哄劝还倒好,一哄劝朱珠哭得更欢了。

“天是白的,海是蓝的,我对你的感情是纯真的。”刘伯温只好拿出止哭的“杀手锏”,这句话原本是朱珠对刘伯温表露内心情感时说的,多少年来,朱珠一哭,刘伯温只要复述这句话,朱珠便会转哭为嗔怒。

这次也没有例外,朱珠瞪着红彤彤的眼珠子,厉声逼问道:“刘伯温,你到底是带我去还是不带我去?”

人过五十天过午,刘伯温今年已五十有三了,早被生活磨得没有棱角了,对待自己的知心爱人,不但学会了油腔滑调来对付她的怒,还会百依百顺来抚平她的心,对于这近似“河东狮吼”的话,刘伯温很乖巧地说:“好了,好了,一切都依你,带你去武昌还不行?”

这句话话音未落,朱珠马上破涕为笑。刘伯温看后直摇头,小声嘀咕道:“都快成老太婆了,还这样感情用事,简直就是老顽童。”

幸亏这句话朱珠未听到,要不然刘伯温又要吃苦头了。

终日忙碌于事务,周旋于各种人际关系之间,刘伯温的心情是很不畅快的。可是回到家中有“返老还童”的朱珠与他闹上一回,心情变好了许多,有时刘伯温真觉得这样的日子才算有滋有味。

朱元璋率一干人等抵达武昌后,亲自督兵攻城。

武昌城内又要遭受一场劫难,因而刘伯温进言道:“吴王,我军对敌军已构成瓮中捉鳖之势,虽然武昌城易守难攻,但迟早有城破的时候。臣以为我军现在当以攻心为上,敦促陈理及其手下投降献城,这样一来可以减少我军的伤亡,二来可以树立西吴王宽厚仁义的威望。”

朱元璋在心中权衡了一番,觉得刘伯温的话比较在理,因而派罗复仁前去劝降。

陈理思忖再三,决计献城投降。

陈理嘴中衔着玉璧并袒露肩膀,带领张定边等一干人跪到了武昌城门,朱元璋看到陈理跪倒在地,身子战栗,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便伸手将陈理扶了起来,说了一句话:“别害怕,我不会加害于你的。”

自陈理在武昌投降后,汉、沔、荆、岳等郡县相继投降,朱元璋将湖广划为行中书省,由枢密院判杨景镇守。至于陈理,被封为归德侯。

朱元璋从濠梁崛起之后,天下处于群雄并起的时代,张士诚占据吴越,明玉珍占据川蜀,方国珍占据浙东,这些人不过都是夜郎自大,真正对朱元璋平定天下构成威胁的还要算陈友谅。陈友谅虽然从徐寿辉手下发迹,但他的发展并没有受徐寿辉的掣肘,而是越过徐寿辉,自立为大汉国皇帝。他的地盘包括江西、湖北等地,并扼守长江上游,占据险要地势而且兵多将广,若没有朱元璋的异军突起,天下姓陈也未可知。

朱元璋之所以能以劣势转化为优势,以败势转化为胜势,完全依赖于“先灭陈后灭张”的战略的制订。倘若没有刘伯温初到军中便力排众议,定下“先陈后张”的战略,朱元璋断然不会有今日。朱元璋在刘伯温的辅佐下,先是取得龙江大捷,尔后又是池州大役,真可谓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最终在鄱阳湖大战中,获最后的胜利。若没有刘伯温,朱元璋也不会屡受挫折而毫不气馁,也不会有在平定伪汉后发出的那一声慨叹:“陈友谅已灭,则天下也不难平定!”

平汉之后,朱元璋得以腾出手来,全心全力对付那第二只恶狼——张士诚。

朱元璋此时可谓踌躇满志,平定天下指日可待。但朱元璋为人越在大功即将告成时越为谨慎,有时他也在笑自己是不是小心过了头,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他总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

吴王召令李善长、刘伯温、徐达、常遇春进王宫议事。

议事的内容不问自明:商讨有关灭东吴的具体策略、具体战术。朱元璋正襟危坐在交椅上,见刘伯温四人进来了,便示意他们都坐下。他的精神显得很好,对刘伯温四人讲:“今日我要与众位爱卿商议平东吴事,原打算将文臣武将都召集起来,可人多嘴杂,议得不清爽,故先请你们四个来这小室里,大家坐着近,话也听得真切,好将此事议个明白。”

平章政事常遇春率先发言:“区区一个张士诚,不过占据了浙西十几个郡县还有淮南的一块地盘,踏平他要比灭陈友谅容易得多!”

左相国徐达则不这样认为,他说:“张士诚自泰州一十八骑起事,曾被元军百万大军围困而屹立不倒,并非完全是一个蠢才,我军东进要荡平他,他决不会任我们宰割的,俗语讲‘狗急了还跳墙,兔子急了还蹬鹰’,我军与之相比,孰优孰劣,一目了然,但要防止其困兽犹斗!”

右相国李善长笑道:“主公,原先是一虎对二狼,如今是一虎对一狼,我军灭东吴要容易多了,身后已没有陈友谅,无须担心腹背受敌,只是张士诚在浙西、淮南一带苦心经营了多年,要想一口将其吞掉是不大可能的,我军仍可采用‘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策略,将张士诚所据州县一个一个地攻克。”

“伯温先生,你是什么意见啊?”聆听完左右相国及平章政事的议论后,朱元璋将炯炯目光扫向刘伯温,虽然在这几个做臣下的当中,刘伯温的官职最低,但朱元璋所有机密都要与刘伯温这个太史令商议,刘伯温是有“实”无“名”的军师。

听到朱元璋询问自己,刘伯温沉思片刻,一笑说道:“泰州张士诚以十八人进驻高邮,面对百万元兵,机灵周旋,后来转战南北,攻城略地,时至今日,其地盘北跨淮海与山东相邻,南据浙西与方国珍接壤,拥有兵士数十万,沃野肥田数千里,乃是天下最为富饶的地区,这块地成就张士诚自立为王,也限定了张士诚仅仅是个东吴王。”

朱元璋初听刘伯温所说,中间似对张士诚有溢美之词,心头闪过一丝的不快,但听到后来,刘伯温称张士诚据富庶之地,既是成全张士诚亦是害张士诚,感到这话颇为玄妙,便不解地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主公,倘若张士诚励精图治、广纳贤士,定能突破江南,将来与主公一决海内也未可知,然而张士诚却是个胸无大志、故步自封的家伙,以其所纳谋士黄、蔡、叶三人便可见一斑,其成事势比登天。若说陈友谅之失在于轻战,那张士诚之失则在自守。”

“自守?”朱元璋嘴中念叨着这两个字,心中还在回味刘伯温刚才讲过的话,左相国徐达此时不无担忧地说:“兔死狐悲,陈友谅被灭,张士诚应当感到不久将大祸临头,我担心张士诚与方国珍联合在一起,垂死挣扎。”

刘伯温却用力地摇摇头,坚定地说:“张士诚自守到了极点,虽然他与方国珍都勾结朝廷,但他与方国珍之间积怨颇深,他决不会异想天开去联合方国珍。”

“那我军当如何收拾这只恶狼?”

“先攻取通州,看张士诚有何反应,再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