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对我说：人生与梦同质。
我大声地抗议：不，人生是实有的，而非虚幻，你瞧：我的地位、名利、家庭、财产、妻儿，哪一样不是实实在在的？
这一切终将消失，像梦一般离去。
那只是将来，你是虚无主义！请你走开！
我说的是本质，而不是表象，你只是不愿看到事物本来的面目罢了。一切都会改变，无常才是万物的本性。
难道连时间都会消亡？大地山川都会灭亡？
怎么不会？宇宙有生、住、灭、空，尔后又再生。时间？时间不过是人类臆想的界限而已。
宇宙都有再生，那不是说生命不灭吗？
是呀是呀，我俩看来要走到一起了。一切都是从无中生有，一切都不过是暂时的因缘和合。空虚哟，像这虚空一般，多么博大、清明。虚幻不就是万物的本质吗？身处流变之中，你要及早放下执著，认清人生的真相。
我就是我自己的真相。
难道你真是自己的真相吗？智者说完，凝视着我，呵呵呵地笑起来。
我突然感到脸上像爬了蚂蚁似的不自在，心头也顿时掠过一股冷风。
智者恍惚说道：我在定观中看见你前世是一头牦牛，因为恋着主人的恩典此世投生为人，而你下世将成为一个天人，然后，又……
我顿生恐惧，转身逃走，如一缕风，隐入村寨。
当我奔到家门口时，耳旁仍能听见智者哈哈哈的大笑声，只是声音渐渐变小，淡去。
我推门入院，只见阿根廷人博尔赫斯拄着拐杖，迎面走来。我想自己肯定不小心迷了路，转过身正待离去，面前耸着一堵高墙。哪里有木门或道路的踪迹？这时，博尔赫斯的声音在我身后朗声响起：
“一个藏人终于落到我用梦编织的迷宫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