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不求他爱我多深,只求他能爱我长久。”
她很坚定,我很无助。
终于走进了他的房间,心里好难受。
屏退了众人,我独自坐到了何子衿的身旁。
只有我们两个人,这种感觉真好。
他安静的睡着,近乎完美的脸上,即使在此刻,也是眉头轻蹙。
我忍不住用手,轻轻的替他抚平眉心那一抹忧愁。
手碰到了他长长的睫毛。刹那间,心也跟着跳动了一下。
纤长的睫毛在棱角分明的脸上投射出小小的暗影。英挺的鼻梁,深刻的嘴角。似乎怎么看,也看不够。
他还没有醒来,就这样一直昏睡着。
我轻轻的唤他:“子矜,子矜…..”
数声后,依旧没有一丝的反应。这样也好,我再也没有任何顾忌,可以随心把我想说的话,一次性说完。
子衿:
我是豆儿…….
你知道吗?我想你……..每天都想你…….
这一点,曾经连我都看不起自己,但是到现在,我才知道,你不会笑话我。
我多想和你一起浪迹天涯,多想让你牵着我的手,无论走到哪里,都永远跟在你的身后。
彼时,和你在一起我很安心,不知不觉就会变得很懒,甚至连思考都嫌麻烦,我知道有你在,一切,你都会替我办到。
那时,我是不是很无赖?
真希望,我一直没有回宫,当初就在你的别苑里,乖乖的等你回来,那样的话,幸福是不是就可以长久一些?
可是,时至今日,我已经不知道应该如何爱你,或走,或留,每步之下,都是悬崖峭壁,稍不慎,便是将你推入万丈深渊。
当初,你选择了放开,我选择了嫁人,本以为顺从了你,成全了他,苦的不过是我自己。
可是为什么,我貌似过得还将就,而你确是那样的辛苦?
以后,不要再说亏欠我,这样的话。我们两个人究竟是谁亏欠了谁,真的很难说清楚。
你为我所做的那些,如果换做我,我也一样会去做。
可是现在,我不知道你到底要什么?所以我也不知道该如何给与。”
……..太沉重,还是不要说这些。
“其实,我还有很多本事你都不知道,比如,我还很会烧菜,也许没有机会单独烧给你吃了…………”
想到这里,我的心像是被重物狠狠的锤打,痛得几乎要不能呼吸。”
本来想好,不要哭,为什么最后还是泣不成声?
“我想我还是走吧,今日的一切,都是我们两个人自己的选择,又怎能只怪命运。
可是我真的舍不得……….
你信上和我说的那些,我很想知道,每日里想得头都痛了,不如你现在醒来告诉我,一并告诉我,现在,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可是床上之人,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听季冠霖说,你醒来之后,需要服穆霜馨的血,还要连服七日。说心里话,我不喜欢,真的不喜欢,那样是不是你们两个人也要血脉相连了,我不要……….”
说出这么自私的话,我真庆幸他是昏睡的,根本听不到我在说什么。
其实,只要他能活着,怎样都好………
“公主殿下,皇后娘娘有懿旨到。”
我想起一件事,于是细心的把何子衿的被角替他掖好,然后,匆匆赶往前厅接旨。
一路上,我不禁疑惑,宫人若是从京城奉旨前来,怎会如此的快?
礼后,接旨。
原来,母后的懿旨上说:“父皇的病越来越重,让我与完颜烈立刻启程去草原,速去速归。”
难道连等他醒来,同他再说几句话,也不行了吗?
我这一走,是不是从今以后就变得都不一样了。
我不甘心。
我走后会怎样?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何子衿要服那穆霜馨的血,从此血脉相连。
仔细想想又更加绝望,难道我留下来,事情就会有所改变吗?除非,我不想让何子衿活下去。
最后,还是这道懿旨将我拉回到了最残酷的现实,季冠霖说得果然没错,自是有人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向京城禀报。
懿旨而不是圣旨,母后是在婉转的告诉我父皇的心意。
理智提醒我,我欠何子衿已经够多了,不能再害了他。
我不能因为自己,让匈奴与大陵不睦。
可是心底却传来另一个声音:
何子衿你快点醒来,告诉我,我究竟应该怎么办?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
就在我独自沉思的时候,完颜烈匆匆的赶过来,急切的问道:“豆儿,皇后娘娘的懿旨说些什么?”
一向霸道的他,此刻眉目之间竟有一抹小心翼翼的脆弱,似乎是在战战兢兢的害怕着什么。
“母后让我尽快和你回草原。”
他如释重负般长长的舒了口气,但是旋即抓住我的胳膊,将我认真地研究了一番,又追问道:“豆儿,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后悔了,不愿随我回草原了?”
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
我的表情显然是已经出卖了我的心意。
完颜烈双目一闭,再次睁开时,却满目流光,对上他的双眸,霎那间,一丝碎裂闪过。
他坐到我的身边,伸手替我将额前垂落的一缕散发别到耳后,叹了口气,满眼柔情地说:“豆儿,你根本就不曾体会我是多么的爱你。
明明是我先遇到的你,为什么你没有先爱上我?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够好,你一并告诉我。”
我深吸了口气,何子衿、完颜烈与我,三人之间的这种情形,真的不是我想要的。
从何时起,我的世界变得如此混乱,这是我当初的选择,可这样的结果,让我始料不及。
“完颜烈,你很好,比很好还要好。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傻丫头,只要你不离开我,其他的,我都不在乎。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再也舍不得离开我。
不要做傻事,我是决不会允许你离开我的。”
我嘴角的笑容,想必看起来有些苦涩。原来今生,无论我怎样做,都注定会辜负一个人。
完颜烈松开我,像是在极力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
沉默了一小会,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连忙对我说:“豆儿,这次你被劫一事,事发突然,顾及你师娘的身体,国师你已经护送她先行回草原了,想必,再过些日子,就应该到了。”
我猛地想起,师娘那日说,此次去草原,务必要弄清楚宰相是否真的与匈奴有关联。届时,她再找把真相告诉我,让我转述给师傅。
可是匈奴王此次见到她,保不准会再用什么骇人的手段折磨她,师娘的身体能承受的住吗?届时,宰相的事情没有查清楚,自己却搭上了性命。
这次,完颜烈在安全问题上做足了功夫,接下来的两日,只要与安全相关的,他都要一一过问。
而我只想等着何子衿醒来,哪怕是能在他清醒的时候,多看他一眼。
独自一人向子衿的屋子走去。
深秋的风冷冷的,顺着我的领口灌进我的脖子,我的心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暖。落叶在秋风中无助的飞舞。我的心仿佛就是风中那片落叶一样没有着落。
不知不觉来到了屋门口,隐约听到屋里的人说话:“子衿,师父说我被灵蛇咬过后,我的血可以让你好起来,你快点醒过来。你的脉象已经越来越弱了,你张开嘴,好不好?求你了。”接着传来低低的呜咽。
这个声音让我清醒了许多,是她,她在喂他血。
我冲到了房间里。只见她手里端着一碗鲜红的血水,眼睛红红的,脸颊上还有未擦干的泪痕。头轻轻的靠在何子衿的胸膛。
床上的何子衿依旧双目紧闭,只是脸上越发没有血色。
这一幕,恐怕这几日,经常在这间屋子里上演吧。
“他怎么样?”我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不带任何情绪。
“昨天还能喂进药去,可是今天想喂他这个,用尽了办法,却再也喂不进去半点。若是还是这个样子,我看是………”她坐好,将手中的碗放在床头的桌子上。
什么办法都试过了,我的脑海里,又活生生的浮现出,穆霜馨那晚喂药的情景。
难道说,那样也不行吗?
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一件往事涌上心头。想我和师傅学艺时,师傅传授了我一门“针灸”的功夫。我当时对这门功夫十分感兴趣,拿季冠林还练习过呢,这门功夫有一套针法叫“回天针”,这套针法需内力驱针,能激发病人体内各个器官最大的潜能,这是不是能让他尽快清醒过来呢?
“让我试试!”
穆霜馨护在床头,像是极不情愿让我触碰何子衿。
我不知哪来的怒气,语气严厉起来:“我是要给他施针灸,若是有用,他就可以服你的血了。”
我望了望床上之人。
没人知道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是怎生的一个痛。
穆霜馨缓缓站起,对我微微欠身:“那就有劳公主了,子衿有今日,原本就是为了公主,或许公主的针灸真能有用。只是,还请公主高抬贵手。这次之后,公主的针法,再也不要有机会用在子衿身上了。”
我一愣,然后嘴角挤出一丝微笑:“这些,不是穆姑娘能管得了的。”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同她说这些,难道我心里真是这么想的?
我坐在床边,早有人奉上金针。
虽然是深秋,可是汗水依然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顺着我的鼻尖向下淌。我的针法并不熟练,为他施针,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不知道是不是我此时虚弱得眼花了,当我插错穴位,拔针的时候,何子衿的眉头竞好像是微微皱了一下。可当我再看他时,他依旧是没有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