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父皇在金月殿宴请的贵客,果然是白天见过的那个大叔。只是未曾想到,他居然是丽国的皇帝。
听人说,丽国当今的皇帝,可是一位颇有故事的人。丽国国姓为慕容,这位皇帝名为慕容轩。因母亲身份低贱,本是一个极不受宠的皇子,年少时一直默默无闻,毫无建树。后来一跃成了丽国的储君,令丽国上下一片哗然。
登基之后,曾御驾亲征匈奴,大获全胜,居然是一位马上皇帝,又让世人刮目相看。
称帝十余载,将丽国上下治理的井井有条,国力日盛,深得民心。后宫佳丽无数,就是从未曾立后。
这些本都是些谣传,可是见到真正的丽皇之后,确实有种名不虚传的感觉。
我刚刚上前见过礼,就听外面有宫人高宣:“太子殿下驾到,云南王。
我深呼了一口气,有宫婢引着我落座。
待众人见礼、落座之后。只听那丽皇慕容轩道:“我听说长公主曾经凤凰台上一舞倾城,不知今日朕可否有此眼福。”
此话一出,本就安静的金月殿内,更是寂静一片。父皇微微一笑,也不回答丽皇。似是在等着我自己回答。
在场之人,几乎都曾见过我那日跳舞,自然也都记得那天发生的事。目光对上了一直看着我的太子哥哥,他一脸担心的样子,猜他是想此刻出言帮我拒绝。他旁边的那个人好像也抬起了头,看着我,可我却并不看他。
我冲太子哥哥微微一笑。然后对丽皇慕容轩说:“那日的舞,如无意外,可能我今生再也不会跳了,请恕齐豆失礼了。”
说完我离座,欠身与丽皇行礼。
气氛略显尴尬。可那丽皇慕容轩仍是一脸笑意的看着我,就如同白天与我初遇时那般。
我看着他的脸,可的脑海里全是刚才未曾进殿时,听到丽皇替他女儿求亲的那些话。
“不过丽皇陛下远道而来,今日我愿意舞剑助兴。”
我换好了衣服,来到殿前。有宫人为我递上一把长剑。仓啷啷一声,宝剑出鞘。
扬眉拔一剑,舞在月光中。剑飞人影处,叶落满西风。
舞剑旋光影不断,光影不断心绪乱。心绪乱时对月吟,对月吟罢舞剑旋。
手腕翻动间,长剑倏地变化由下而上猛一挑起,一股凌厉剑气冲天而去,势不可挡。
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完美曲线,若长江大河从三千尺高处奔涌直击而下。剑既是我,我既是剑。无我无剑,意之所至,剑之所指。
我越舞越快,可是却发泄不尽心中的郁闷。耳畔却传来一个人高亢浑厚的声音: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绛唇珠袖两寂寞,晚有弟子传芬芳。
临颍美人在白帝,妙舞此曲神扬扬。
与余问答既有以,感时抚事增惋伤。
我手中的剑渐渐慢下来,回头看去,竟是那丽皇慕容轩在为我吟诗。我不禁冲他嫣然一笑。那笑容在别人眼中如同是极致绚烂的花朵,可是只有我知道这盛美过后,心中余下的只是惨淡的寂寥与孤独。
可是却听见一个人,手中的杯子失控般重重的被放在桌上,难道是生气了?
长剑归鞘,掌声雷动。
我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了。我正欲下去更衣。
却听父皇道:“云南王,何子矜接旨。
一字一泣血,当听到:何子矜即日起前往丽国,迎娶。我险些要昏了过去。
“陛下,我不。”
走吧,走吧,无论怎样,都与我无关了。
我踉踉跄跄的回到瑶华殿。四下的花木,暗香幽幽浮动,却是分外清冷,衬得朱阁之上的明瓦有些凄然薄凉之意。
本来已经武装的刀枪不入了,为何此刻仍旧像是丢了魂魄?
我虚浮无力的赶快朝最近的椅子上坐下,却见桌边放着一封信笺。
月桂为我倒茶来说:“有人今日,从宫外送来的。守宫门的侍卫本欲将送信的人拿下。可是那人说,他家主子是公主极其重要的人,信一定要交到公主手里。否则是谁耽误的,公主定会杀他全家,灭他九族。侍卫不敢怠慢,只得把信送到瑶华殿来。
我接过茶碗喝了一口,拆开信笺,不看便罢,此时一口气没捋顺,刚才入口的茶水,全都喷了出来。咳咳。
“公主,你怎么了?”
只见那信上写道:
爱妻,你既已嫁我,应知你的身,你的心,你的一切,包括性命,皆是为我所有。日后切莫再作任何荒唐之事。
为夫思妻心切,盼明日,出宫一见,令有要事相商。
夫君 完颜烈
我看着手上的信笺,呆呆的不知所措。似乎怎样也不能从父皇让何子衿接圣旨的阴影中摆脱出来。心里反复重念着圣旨上短短的几句话。
渐渐的,脑海中如浮光掠影般,闪现出自从第一次离开凤凰山后,发生在自己身上一件又一件的事情。极力想理清一个头绪。可是想了半天却发现,每走一步,虽然都是自己做的决定,可是冥冥之中确是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自己,让自己一步步走到了现在。过程之中,任凭我怎样努力,怎样挣扎,甚至放弃尊严,却依然成为不了命运的主宰。时至今日,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涌在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还在想什麽呢?不是已经答应嫁给完颜烈了吗?为什么还要犹豫呢?难道因为知道完颜烈喜欢自己,就可以不把他的感受当回事吗?就可以把别人曾经加在自己身上的痛苦,再次转嫁给他吗?一切就是仗着他喜欢我?
我将手中的信笺收好。阖上眼皮,真的倦了,累了。
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从完颜烈把我劫下山开始的,也许我们真的有缘。
第二天,我又去找太子哥哥,让他帮我想办法出宫去。太子哥哥欲言又止,最后轻叹一声对我说:“华儿。”
我心中一惊:齐舜华这是我出宫前的名字,后来为了好养活,就改名叫了齐豆。这些年来,大家就索性一直叫了下去。可是今天,太子哥哥这是怎么了?”
太子哥哥扳过我的双肩,用手轻轻摩挲着我的头顶,说:“若是当年不把你送到凤凰山去,也许华儿你就不必受这些苦了,哥哥知道你是真的爱上子衿了,子衿他。”
“哥哥,不要说了。”我打断他。
最后太子哥哥竟然没有问我为什么出宫。给了我出宫的令牌,对我说:“出去散散心也好,最近别在宫里乱跑,没事就呆在瑶华殿里。”
我心中诧异,之前太子哥哥经常叫我别闷在寝宫里,多出来散散心,今天这是怎么了?
这次我又扮了男装,一个人出宫后,四下寻找。完颜烈说我出宫后,会来找我,在哪呢?
果然,远处停着一辆马车,我走过去。一个小厮打扮的年轻人,跳下车子与我行礼:“齐公子请随我来,我家主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我随着他驾车一直来到了京城最繁华处的一家客栈旁。
我不敢置信的问那小厮:“你家主子住在客栈里?”
那小厮恭敬的答道:“我家主子说,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世。”
呵!完颜烈还真不是一般的自恋!
小厮把我带到了楼上一间客房内,离开了。屋里的陈设甚是华丽。我刚刚回身关好门,突然有人从身后紧紧的把我抱住。突来的力量,让我挣脱不开。一时又惊又吓。就这样被那人,一直带到了床前,把我反身压住。
还来不及我生气,眼前竟看到完颜烈气氛至极的脸上,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
“完颜烈,你干什么,快放开我。”他力气大的惊人,我的双手被他禁锢在两侧,这个姿势,实在是让我很难使上力气。
完颜烈似是很生气,咬牙切齿的说:“你为了那个男人,所费心做的那一切,也就算了,可是你居然为了他,连性命也不要了?你就那么爱他吗?”
原来他是为了这个生气。
“你是不是从来不曾想过,我不知道你是生是死,又见不到你的心情?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
“我。完颜烈,你先放开我,听我说。”
话还没有说完,我的双唇就被他吻住。他的唇如烈火,霸道而蛮横。让我逃不出,避不开。我打了个寒战,迎来的确是一番更加火热灼人的碾磨吮吸。他仿佛要倾尽所有,来证明我此刻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