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马车停了下来,撩开车帘,顿时眼前一亮。
眼前是一个湖,但又不仅仅是一个湖,迷人的晨雾、清澈的湖水、她被五光十色的山林包围其中,这是一个人间的仙境。湖畔四周一片片杜鹃花丛映红整个湖面,各种野花繁星似地贴着地面开放着。湖岸边,那绿色牧场炊烟袅袅,牛铃声声,充满妩媚与柔情,自然而含蓄的云朵映衬着淡淡晨雾,在碧蓝如洗的湖心中,构成一幅幅平静而富有诗意的画面。
何子衿领着我,走向花海深处的湖边。又拉着我席地而坐,让我靠在他怀里。其实到现在为止,我在这个男子面前,多少还是有一点拘紧的,他周身的气息让我想靠近,又不敢太靠近。只是短短的时间里,我已经有些习惯了听从他的安排。也很享受这一切。
我不敢想象这个人前冰冷、威严的王爷,也是这样一个情趣优雅的人,我齐豆真是三生有幸。
花海之中,他的俊颜,如古雅莹润的美玉般闪耀着淡淡的光泽。我想这样的男子足以令天下任何一个女子倾慕吧?
他的手轻轻的揽着我的纤腰,让我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的目光看向湖心。对我说:“这里是我从小就最喜欢的地方,今天特意带你来。”
我有些昏昏欲醉,小手拨弄着他的发稍,依偎在他怀中轻声问道:“为什么会喜欢我?”
我的脸颊发烫,娇羞的不敢抬头。
他很久不出声,然后听他轻轻一笑,问道:“我有说过喜欢你吗?”
我立刻要挣脱他的怀抱,他却惩罚似的将搂着我的大手加重了力量。我被他抱的更紧了。
“你。”我顿时恼了。脸憋得通红。几乎被气得要落下泪来。
突然,他的双唇毫无预警地吻住我。先是浅浅地,然后一点点,愈来愈深。我从未被人这样亲吻过。只觉得天旋地转,脑海中轰鸣作响,只剩下一片空白…….直到被他吻得娇喘连连,他才依依不舍的放开我.
春风吹拂过我的面颊,我的脸此刻一定红得远胜朝霞,心快要跳了出来。
忽然想起他刚才的话,心里顿时觉得一阵委屈,眼中泛着泪花,咬住嘴唇看着他.“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救我?刚才还。”
他搂着我,故作感叹地说:“是呀,我脑子原就有些问题,才会豁出性命,去救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傻丫头。”
我又破涕而笑,撒娇的把脸埋进他怀里:“我只是不明白,你见到我的每一次,我都那末丑。你怎么会喜欢我呢?”
他的胸口微微有些起伏,抬起头看他,他的俊颜被朝阳映得有些微红,目光中柔情似水,缓缓地对我说:“怎么说自己丑呢?豆儿在我心中不是一般的女子。”
“那是什么?”我环着他的腰,脆生问道。
“是别人婚礼上,用小手指着负心郎,坚定、决绝的假小子。
是宴会上语惊四座的奇女子;
是受了伤害,也不去报复的小天使;
是草原上学骑马被摔得一身是泥,还乐此不疲的顽童;
是宁可被烧死,也不肯说假话的小辣椒;
是石墓里独自哭泣的小可怜;
是草原的夜里等着被带回家的小妹妹;
是自己就快死了,还只会关心别人小傻瓜。
我一下子楼住了他的脖子,把头埋进他的怀里,不让他在继续说下去,这些就已经足够了,足够了。
何子衿与太子哥哥越来越忙,陪我的时间越来越少;师傅也一直没有下落,除此之外,我在云南王府上的生活也算过得十分惬意。
只是以前在凤凰山师娘出事以前,每天的功课都被安排的满满的,稍微放松些,搞不好就会挨罚。自从被完颜烈掳下山后,开始是忧伤失眠,后来是提心吊胆。如今突然清闲下来,这般无所事事,每天只等着何子衿来找我,实在不是我的一贯的风格。
菱花镜中的自己越发的心宽体盘,珠圆玉润了。只是这样一来,看上去倒是比以前更多了些妩媚之姿。
何子衿怕我烦闷,请来人来教我,琴棋书画。我不忍拂了他的一番好意,只得每日“虚心求教”。
可是无论我再怎样韬光隐晦,那些教我的先生都是当地的名士,自然不是俗人,不用几日便随意找个理由,向何子衿请辞。开始何子衿不以为然,可是当第三批师傅,又是一脸惆怅的离去之后,何子衿便不再给我请师傅了。
那日在他书房内,何子衿轻轻的揽我入怀,柔声说:“豆儿跟随清风居士多年,此时再让别人交豆儿功课,也难怪豆儿看不上他们,只是三人同行必有我师,豆儿纵是有些才情,你年纪尚小,还是谦虚的好。但是我也不勉强豆儿,不如等我有空时,自己教豆儿可好?”
喜欢一个人自然是无时无刻不希望能和他在一起,而且早就听说云南王的武功才学全天下皆是有口皆碑。闻听他要亲自教我,我自是十分欢喜。趴在他怀里使劲点头。
可是转念一想,又收回了笑容,满脸担忧的问他:“可是,王爷大人,你比皇帝还忙,什莫时候才会有时间呀?”
何子衿失声笑道:“豆儿,比皇帝还忙这样的话,以后不许乱说。你可是怪我最近冷落豆儿了?”
我撅起小嘴,佯装生气:“王爷日理万机,乃是国家栋梁,我不过是闲人一个,每日在王府白吃白住,无所事事,哪还敢生气?”
“好了,都是怨我不好,让豆儿受委屈了。”他无奈的随意拿起书架上的一本书来说:“古人有诗:吹花嚼蕊弄冰弦,赌书消得泼茶香。今日我便于豆儿一同共享赌书之乐可好?”
只见他并不翻开手中的书,随即讼道:富贵广大,守之以约;睿智聪明,守之以愚。不以身尊而骄人,不以德厚而矜物。茅茨不剪,采椽不斫,舟车不饰,衣服无文,土阶不崇,大羹不和。非憎荣而恶味,乃处薄而行俭。
然后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随口接着他继续:“故风淳俗朴,比屋可封。斯二者,荣辱之端。奢俭由人,安危在己。”
他目中笑意更深,似是赞赏之色。我虽自幼受师傅训诫,不可怀才自傲。但是此刻就是希望能得到眼前之人的肯定,想让他知道我所有的好。存心要在他面前显摆一番,于是说道:“这个《帝范》我能从后往前背,你信不信?”
他脸上并无惊讶之色,并不答我仍笑意盈盈的看着我,之后又考我《尚书》、《礼记》等,我皆是对答如流。
最终何子衿总结发言道:“豆儿,果然不用再请师傅了”然后长臂一伸,将我抱到他的膝盖上,从我身后揽着我,把头抵在我的肩膀上说:“豆儿的聪慧真是天下少有。”
我刚才显摆了一通,是因为之前总觉得他太高高在上,多少有些自卑。如今被他这样夸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其实也不是,我想无论换成谁要是三岁就开始背书,学不好,就挨打,想必都会像我这样的。你知道吗?师傅曾经因为管教我念书,把竹尺打折过?”
只觉得抱着我的何子衿浑身一震,在我耳边呢喃道:“原来豆儿的童年竟和我这样相像,我何子衿一直无意娶妻,原来竟不知道,这一切原本都是为了等待遇见豆儿。”
“他的童年?”他是要和我讲述关于他的一切吗?
我静静的依偎在何子衿怀里,听他讲述着他的故事。
我的母亲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在我的的印象里只依稀记得她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子。父亲虽然中年丧妻,但却终究不曾再立王妃。
我何氏祖先与陵国开国皇帝一同打得天下,受封云南,世袭罔替,在世人眼中,贵不可言。
何家先祖对子孙要求甚高,到了我父亲更是倍加勤奋。
父亲文韬武略无一不精,是天下人心中的大英雄。我是长子,所以很小的时候父亲便倾尽心血培育我。他为了让我青出于蓝学得众家之长,遍请天下名士,生怕错过了任何一本古籍经略,使我的学识有所缺失。
幼时因我顽劣,做不好功课,被父亲罚跪,经常跪到到膝盖流血。而且凡是纵容我的人,无论是谁都会因为我的不听话而遭到重罚。
我十岁时,因和一个小丫环玩耍,耽误了练剑。父亲就责罚那个小丫环在冬季三九时节罚跪,一天一夜不给饭吃,后来那个小丫环得了伤寒高烧不退,不久便死了,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贪玩,做错事情。
多年的勤学苦修,终是让父亲略感满意。在我十四岁那年,父亲去世,我便袭了爵位,成为了开国以来最年轻的云南王。
我的姐姐和妹妹你已经见过。我还有一个孪生兄弟,你虽未曾见过,可也不会陌生。
我不解问道:”这是为何?”
他微微一笑:“子佩,既是我的孪生兄弟,自是和我长的有九分相像,豆儿怎会陌生呢?”
原来是这样,不由得让我想起了那日误入何子佩的书房,玲珑对我讲的那番话。
我沉吟片刻,笑道:“如此说来,王爷现下抱着自己的师叔,此举甚是不妥。”
饶是一贯冷静、沉稳的云南王,此时也是一脸诧异,不明白我话中之意。
我挣脱出他的怀抱,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襟,在他身旁优雅地坐下,正色道:“听玲珑说小王爷拜陵国高僧无由大师的大弟子慧远为师。那慧远虽然年纪与我师傅相仿,却要尊称我师傅为师叔,既是如此,论起辈分来,子佩也应唤我为师叔,那你是子佩的大哥,我岂不也就成了你的师叔了?”
何子衿听罢,仰着脸哈哈大笑起来。以前的他,虽然也经常面带微笑,但是感觉仍旧是拒人千里之外,也许他以前的生活中未必有很多能够让他自由绽放笑容的时候吧!而最近他在我面前这般爽朗的笑声才甚和我意。
“师叔便师叔,我何子衿认定的人,才不会管她是什么人?”这个人可真是霸道。
忽然我想起了一个人,撅嘴问道:“季盛芳好像很喜欢你!”
他听到这个名字立刻一脸愕然,然后所问非所答道:“豆儿。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想要告诉你,太子与当今圣上,要将公主许配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