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侍女上前端来一个翡翠的荷叶大盘,上面放着许多刚刚剪下的茶花.
旁边的玲珑向我们施礼说:”云南的茶花最是有名,奴婢刚刚剪了几枝刚开的鲜花,孝敬两位夫人和小姐。
何丽君道:“真是个玲珑的丫头,怪不得王爷一直疼你。”然后拿了一朵又团又圆的茶花,仔细瞧去,层层的白色花瓣之中又有密密叠叠的红色花蕊,典雅又不失艳丽。
玲珑忙服侍何丽君将此花别于发间。赞道:“此花名为茶牡丹,最是适合娘娘了。”
太子哥哥也面露欣赏之色,微笑着看着何丽君。两人看似十分和睦。
侍女又将花盘呈于季盛芳面前。季盛芳轻叹一声道:“我不爱戴这些,还是不要了。”然后看向太子。
太子哥哥柔声道:“此时良辰美景,还是不要辜负了这丫头的一番好意。”
季盛芳的眼中秋水荡漾,看着太子:“不如殿下。相公替妾身选一朵。”
太子笑而不语。
季盛芳只得慢慢的从盘中选了一朵递给玲珑。
玲珑将此花别于她髻中说:“夫人这朵叫胭脂泪,栽种时颇有些麻烦,开出的花确是上上之品。
此时何子衿一抬头正好对上季盛芳的双眸,连忙将目光移向舫外。
我有些迫不及待,把盘子抱过来,左挑右挑,最后选了一朵淡粉色的茶花,花盘不大,很是可爱。然后自己插入发中。
众人见状都笑了。玲珑说:“姑娘这朵是孩儿面。”
太子哥哥指着我,笑着对大家说:“我看她选得最适合,这花该给她戴。
玲珑见主子们高兴又提议:“今日两位公子这么高兴,不如各位对着美景作些诗来,也不辜负这仙境似的景色,也让我们这些奴才开开眼界,就算哪日被主子们赶了出去,也不枉此生了。”
何子衿道:“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
太子却很高兴:“这样的美景,太过拘束,反而无趣。既是作诗也不用命题,随心意即兴作来才好。”又看向我说:“这回就从你开始吧!”
我撇撇嘴暗道:照明哥哥到底想做什么?不认我,还要考我。
有侍女拿来笔墨宣纸,我思索片刻提笔写道:
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
分散逐风转,此已非常身。
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
醒时当聚乐,斗酒聚比邻。
盛年不再来,一日难再晨。
玲珑将我的诗呈于太子面前。太子看过又命递于何子衿处,何子衿仔细地看了很久,似是若有所思。
待到何丽君与季盛芳看过后,两人更是面露惊讶之色。
接着何丽君向众人道:“齐姑娘好文采,让人没法下笔了。”
片刻后看纸上写道:
人说茶花是省花,今来始见泛红霞
人人都说牡丹好,我说牡丹不如茶。
太子笑道:“丽君,写得甚妙。”又柔声说:“盛芳,该你了!”
季盛芳手托香腮,凝思许久, 才慢慢写道:
君为女萝草,妾作兔丝花。轻条不自引,为逐春风斜。
百丈托远松,缠绵成一家。谁言会面易,各在青山崖。
女萝发馨香,兔丝断人肠。枝枝相纠结,叶叶竞飘扬。
生子不知根,因谁共芬芳。中巢双翡翠,上宿紫鸳鸯。
若识二草心,海潮亦可量。
写完后更是一脸忧伤之色,惹人怜爱。我不由脱口而出:“真是好诗!”
何子衿似有所动。太子目光更显温柔。
何丽君却对着何子衿说:“这回该子衿了。”
大家的目光顿时都移向何子衿。他手中笔似游龙一般,一气呵成。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
惟见幽人独来往,飘渺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
捡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
此时此景他为什么要做这种孤寂的诗词,我看向他,他的眉头轻蹙,我不禁要走上前去,想为他抹去眉间那一抹忧伤。
舫内顿时安静下来。半晌,却听何丽萍说:“如此良辰美景,子衿的诗如此哀伤,很是该罚!我看已做的诗中当属齐姑娘的为首”
大家正满怀期待的等着太子作诗,却听侍女来报:前方已到云龙山。
我们一行五人,忙下舫,往云龙山上走去。
云南春季多雨,刚才还是阳春一片,此刻就下起小雨来。雨丝细密,落在身上,苏苏润润,一点也不觉寒冷。山脚下有农家再卖斗笠。我见了很是新喜,太子见状,命人付钱。为我们每个人都买了一个。
云龙山果然名不虚传,比起我学艺的凤凰山更显娟秀。乃是一座不负盛名的百花仙山。
走到半山腰,向南山望去,那里竟是日光明媚,这样的景色真是从未见过。一时兴起对着太子说道:“公子还欠着我们一首诗呢。
只听太子哥哥轻吟道: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很多年后当我回想起这段往事,不由感叹,当时谁会想到,那日后等着我们每一个人的竟是如此曲折的人生。
我几人走至一座道观前。一个七八岁的小道童站在风月观门前脆生脆语的与我们说:“我家师傅几日前已知今日几位贵客要来,早已准备好了一切,请。”
听他一个请字,我举步便往里走。哪知道童见状赶快接着道:“请各位速速回去。”
“嗯?”这个小童难道和我年幼时一样也是个口吃儿?怎这般说话大喘气。
我一时好笑问道:“我们刚冒雨上得山来,不知小道长要我们回哪去呢?”
小道童白了我一眼毫不客气:“自然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我确定他不是口吃,绝对是故意的。
太子哥哥道:“风月观天下闻名,凡付的起银两的,都可前来。难道今日规矩改了不成)”
那道童颇有些观大欺客的嘴脸,撇着一张小嘴,歪着小脑袋说:“不见自然是有道理的,哪来那么多为什么?请速回。”
正在僵持之时,听观内传来一声长叹听有人说:“童儿休得无理。”
接着从大门内快步走出一个道士。
这云龙山仙气缭绕,百花飘香。实乃是个人杰地灵之处,料想这风月观内的道士也必然是道骨仙风,怎知眼前的这个道士,却是个名副其实的“黄毛老道”。不仅头发枯黄稀少,而且一身道袍皱皱巴巴。实在与这“道骨仙风”确是风马牛不相及。“黄毛老道”冲到我们近前,一撩衣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早就算出三位贵人来此,小道绝不敢欺瞒各位,怎奈天机不可泄露,还望各位见谅,请各位速速回去,贫道这厢有理了!”
太子哥哥忙上前相搀道“您便是观主吧”。
那老道一边起身一边道:“果然是个和善的君。”
“黄毛老道”说道:“我送诸位几句话,也不枉诸位远道而来”
那老道见我与何子衿正站在一处。走上前来用手比划着太子哥哥、我与何子衿说:“你三人再加上一个今日未到之人,前生今世源缘颇深,若想保你们四人平安,你二人一定要远离,能离多远,就走多远。”
“道长此话当真,可有化解之法?”太子哥哥的神情将信将疑。
“这化解之法嘛。”黄毛老道手捻胡须,刚要说,被一声脆生生的:“师傅。”给打断。
那小道童很老成的说:“师傅,要遭天谴的。”
那黄毛老道一听如大梦初醒般,拉着小童逃回观内,紧紧关上了大门。
我几个人面面相觑,却也无法,只得下山来。
那老道的样子活脱一个江湖骗子,我虽不信,但那几句话却让我很不痛快。
刚走至半山,忽然传来打斗之音。我定睛看去不远处十几个蒙面人正在围攻一个男子,我大惊失色冲上前去喊道:“师傅!。”
那群蒙面人围攻的人正是我的师傅沐清风。那些人看身手皆非等闲之辈,尽管这样把师傅团团围住,竟然也占不得上锋。只是师傅要想把他们一一收拾了,却也要费些功夫。
我正要冲上前去助师傅一臂之力,却被太子哥哥一把拉住。我顿时有些急了说:“那人是我师傅,快别拦着我。”
太子哥哥无动于衷,仍用力拉着我。
何子衿走上前来,看了一眼太子哥哥拉着我的手,然后低声说:“我看这些蒙面人个个身手不凡,那个瘦高个的兵刃有点象江湖中传说的毒神的‘幽冥鬼手’。”
我心中一惊,师傅与毒神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他怎么会找我师傅的麻烦?我仔 细观察这些人的功夫,发现他们的门派不一,我心中一动,上次回宫听说五皇兄门下网罗了好些武林高手,其中就有毒神,莫非这些人是五皇子派来的?五皇兄自幼和太子哥哥不睦,这些人若是知道太子哥哥在这,会不会对他不利。
我刚要开口,又听何子衿说:“不如太子先和两位娘娘下山去,我和齐豆一会再去找你们。”
太子哥哥看了看我坚决的表情,又看了看何子衿,想了很久,然后叮嘱道:“这样也好,我看这些人未必能占得了便宜。齐姑娘、子衿你们一定要小心。不要急于出手、轻举妄动。”
此刻闻听何子衿要陪我留下来,心里暖洋洋的,脸上也就随着露出了笑意。太子哥哥冲我会心一笑,我的脸一阵发烫。
待到太子哥哥离去。我便迫不及待的对何子衿说:“这些人武功不弱,你在这等我,我去帮我师傅收拾完这些混蛋,一会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