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唯之与阿,相去几何?善之与恶,相去若何?人之所畏,不可不畏?荒兮,其未央哉!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我独泊兮,其未兆,如婴儿之未孩。乘乘兮,若无所归。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沌沌兮!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澹兮,其若海;飂兮,若无止。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似鄙。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
【解析】
应承与斥责相差能有多少?善与恶相差又能有多少?别人所畏惧的我就不能不畏惧吗?荒唐啊,简直不着边际!众人都有兴高采烈,如同享用盛大的宴会,如同春日登台远眺。我却独自呆在一旁,没有作出任何行动的决定,就像还不会笑的婴儿。一脸倦容,好像不知该往哪里去。众人都有余裕,我却偏偏若有所失。我这一片愚人之心,实在是混混沌沌啊!一般人都清楚明白了,我却偏偏糊涂不知。一般人都那么精细,我却偏偏粗疏。平平静静,就像无边的大海;汹涌澎湃啊,如迅急的狂风横扫万里。众人都有指靠,而我却偏偏笨得像个乡下人。我偏偏与众不同,关键在于得到了“道”。
在老子看来,善恶美丑贵贱是非,都是相对形成的,人们对于价值判断,经常随着时代的不同而变换,随着环境的差异而更改。世俗的价值判断极为混淆,众人所戒的,也正是自己不必竭虑的。在这里,老子也说了一些牢骚话,使人感到愤世嫉俗的意味,其中不乏深刻的哲理。
接着,老子说明他在生活态度上,和世俗价值取向的不同:世俗的人,熙熙攘攘,纵情于声色货利;老子则甘守淡泊,但求精神的提升。在这里,老子还显示出和人群的疏离感。
宁愿栖守道德而寂寞一时,宁愿遵从大义而舍生一死,从古至今的例子很多,如文天祥就称得上是代表。《过零丁洋》的末两句就是现在人们经常引用的千古名言:“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在春秋战国时期,伯夷和叔齐两兄弟互让王位,双双逃走。二人听说周文王招贤纳士,便前往投奔。还没等他们到,文王就过世了,武王用车装着周文王的牌位伐纣。伯夷和叔齐上前拦马劝谏:“父死不葬,乃动干戈,可谓孝吗?以臣弑君,可谓仁吗?”旁边的人想杀他们。姜太公说:“此乃义人。”让手下扶持二人离去。武王灭商以后,天下归周。伯夷和叔齐认为武王以臣犯君可耻,就立志不食周粟,到首阳山隐居起来,靠采薇为食维持生命。他们耻食周粟,最后饿死首阳山。
“饿死不食周粟”的故事由此而来。他们恪守道德,甘于清贫,尽管贫穷潦倒,寂寞一时,但身后千百年来受到后人的敬仰,成为一段佳话。这是古代的舍生取义。有了这样的追求,生活上也就甘于淡泊了。反之,如魏忠贤、严嵩等人,几乎个个都是依仗权势的佞幸奸臣,他们最后都落得身首异处,凄凉万古的悲惨下场。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世原则,正直的人有正直的原则。一个有操守、讲气节的人,宁可穷困也不依附权贵,因为那种阿谀奉承达官贵人的言行,和正直的人格水火不容。一个正直的人同样不会去违背公德,触犯国法,他的操守决定了他不会那样去做。正因为不依附权贵,又奉公守法,他就会安贫乐道,保持清白的人格。
清兵入关后,清朝的官员由两部分人员组成,一是明朝降臣,二是满族大臣,前者蓄发盘髻,后者则是剃发梳辫。每次入朝时,官员门各分两班站立,彼此相安无事,但不久,这一格局被拍马者打破。
某日,明朝降臣孙之獬一改常貌,剃发梳辫上朝,本想跻身于满族大臣之列,以此来邀宠献媚,却因他是汉人而未被满族大臣们接纳;汉族大臣们又以他形貌装束一如满人,认为他不应位列汉族大臣之中。
孙之獬左右不讨好,恼羞成怒之余,就给顺治皇帝上了奏章,认为清朝允许明朝遗民保留原有的装束,只会损害清朝清帝的威仪。
顺治皇帝见奏,大为赞赏,遂发布了“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严厉剃发令。
天下欲反清复明的志士见此闻此,无人不对孙之獬恨之入骨,不久,山东的一支义兵攻入淄川,杀了孙之獬全家,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拍手称快。
在老子看来,顺从与违背,美善与丑恶相差不远,我们很可能一不小心就滑向另一端。因此,只有做到对待喜乐、美食、美景淡然处之,才能真正做到保持自我,不入流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