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弹倒计时:00:45:29
直播间里,工作人员忙碌得人仰马翻,所有热线都被打爆了。台长以及相关领导亲自坐阵监督,导播技术人员汇报:传来的信号越来越弱,断断续续。导播的过程中只剩下臣一的一句话:“……给我五百万……”
这句话就像导火线,迅速引爆了全城,大屏幕上,小莉报道:“现在1305路公车劫案,已经有了重大性的突破和进展。匪徒已经明确提出来,赎金五百万。”
警方得到这一条消息,是通过媒体知道的,但他们压根就不相信媒体,因为媒体的话没有几句是真的。可是这句话是从劫匪的口中说出来的,他们不得不信。
警方发布消息:“绝对不会对恐怖分子妥协,我们已经牺牲了一名优秀的警察,不希望再有人受伤,我们已经聚集了全城最优秀的心理咨询师和重案组专家,相信很快就能拟定出侦破方案……”
调度车里,张局长汗流浃背地盯着屏幕,警察调取了城市主干道二十四小时内的所有监控录像,在监控录像里,他们发现了可疑人物——叶开。
叶开的资料被调出来显示在屏幕上,根据推测,警方怀疑这辆逃亡的公车上安装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重案组的几个专家将交通地图平铺在桌面上,公车的位置和行驶的轨迹都用红线画了出来,路况也都被标识得很清楚,几个人纷纷讨论着。
一个警察汇报:“车辆继续开往金融中心。”
张局长指着地图上的一个位置部署道:“让交通部门配合,一路绿灯,将他们引到这个位置。这条道路上一律红灯,除了警务、救援、消防车辆,禁止其他车辆通行。”
警察汇报说:“狙击手已经待命。”
张局长指着地图上的几处耸立在大桥旁的高楼,最后手指落在了通往大桥的十字路口上,说道:“就在这里,让狙击手设伏。”
一个警察拿着电话,低声在张局长耳边低语汇报说:“市长电话在二线。”
张局长接过电话,朗声说:“您好,我是警察局副局长张启明。”
市长说:“不惜一切代价,截停公车!”
黄局长匆匆赶来,领到命令的张局长放下电话,向黄局长敬礼。
黄局长问:“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张局长说:“我们正在努力跟劫匪取得联系。”
对讲机里不断传来现场的汇报,防暴车、警车已经各自停靠在路口。特警小组组长汇报,一号、三号、四号到达指定目标,等待命令。路口数量防暴车停在商场、金融大厦门口,特警们鱼贯而出,迅速包围。
直升机盘旋在空中,狙击手顺着绳索爬下,抵达狙击最佳位置,全方位地注视着街道的一举一动。直升机绕过高楼,在商城的大屏幕上看到了劫匪关于赎金的要求。屏幕上播放着录制臣一的视频,虽然他们蒙着脸,但是臣一、宁武的资料已经被媒体公开:年龄、身高、体重、家庭住址,等等。
警方试图与劫匪谈判。公车内的车载电视直播着警方人员的信息通告,在不伤害人质的情况下,警方会尽量满足劫匪的要求。五百万现金正在押送途中。
市长发表电视讲话,全城聚焦公车劫持事件。
公车里那种其乐融融的气氛已经烟消云散,臣一百思不得其解地盯着车载电视,说道:“太离谱了吧,这样都能查出我的资料?名字里连个错别字都没有。”
看到新闻,黄楠也懵了,他问道:“他们搞这么多钱来干吗?”
臣一猜测说:“难道是想用钱来砸死我们?”
宁武说:“一定是哪儿出了问题,有人在搞鬼!”
臣一开始盘查袋子里的手机,发现手机又少了一个。
小郭第一个举起双手,惊恐地摇着头,以表清白。
宁武说:“不着急,一个一个来。”
黄楠、臣一、宁武分别搜查了每个人的衣服口袋,没有发现。宁武埋头苦思,找不到任何线索。
车厢里传出来“嘀嗒嘀嗒”的声响,宁武的目光落在了躺在地上的叶开身上,他确定那个“嘀嗒”的声响是从密码箱里传来的。
他走过去,拿起叶开身边的密码箱,递给臣一说:“打开它。”
臣一翻看了一下,发现是密码箱,愣在原地说:“我需要密码。”
宁武问:“密码呢?”
臣一指了指地上的叶开说:“唯一知道密码的这个家伙,已经被你干掉了。”
宁武蹲下来翻动叶开的衣服,臣一好奇地看着宁武,他实在想不通这个尸体还有什么洗劫的价值。宁武掏出来一只黑色的钱夹,夹层里有五百块钱和几张信用卡、一张三口之家的合影。宁武没有把钱当回事,而是拿着照片看了一眼,然后又把钱夹装回原处,继续摸索着他的衣袋。突然,他仿佛摸到了什么,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从叶开的怀里掏出来一只手机。
臣一抱着沉甸甸的密码箱,摇了摇,里边传出来磕碰的声响。秒针走动的嘀嗒声依然还在。
臣一说:“你猜这里边会是什么?”
宁武没有理会他,继续翻看着手机,手机处于休眠状态,闪烁的屏幕上显示着一条状态,短信发送成功。发送时间是十五分钟前,短信的内容是:“我是劫匪,我要求警方立即释放今日判决的死刑犯王老三,你们有三十分钟,二十九分钟后,公车里的所有人都要死!”
宁武扫视了一圈蹲在地上的人质,拿着手机质问道:“这是谁的手机?”
目光所到之处,所有人都在摇头,宁武觉得说谎的人就在他们中间。十五分钟前,叶开已经彻底的死了,死人是不会发短信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地盯着这只没有人认领的手机,被勒住嘴巴的张大中却突然哭了。
宁武拿着手机问他:“你的手机?”
张大中点点头。
宁武又问:“你发的短信?”
张大中激烈地摇着头。宁武拿枪指着他,臣一替他求情解释道:“一个人被绑成这样,不可能发出去这样的短信。”
臣一接过手机,看了一眼递给了黄楠。
黄楠看了短信问:“王老三是谁?”
臣一说:“对嘛,人家是给王老三平事的。还有,这个王老三是谁?这劫匪还真够笨的,勒索短信发给了120,连120是负责灭火的都不知道。这哪跟哪呀,他们管得着嘛!要不要我帮他转发给114?”
黄楠问:“张律师的手机为什么会在死人身上?”
臣一说:“本来手机在我这,莫名其妙的就跑到尸体身上了,尸体不会发信息,没有人会去追究一具不会动的尸体……”
黄楠问:“是有人发完信息,把手机放在尸体身上的?”
臣一看着黄楠和宁武,两个人的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
宁武确认短信不是黄楠、臣一发的,于是问道:“难道这里还有别的劫匪?”
臣一埋怨地说:“不会真有劫匪吧!莫非是谁叫了劫匪客服?还是打了劫匪热线?”
车厢里一张张无辜的脸,纳闷、郁闷、疑惑都凝聚在了一起。劫匪的职业水平受到了人质的质疑,这种感觉很不好,一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几个人。
宁武果断地控制了局面,说道:“这里到底谁说了算?”
街道上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临街的楼房阳台上也都站满了人。相机、手机、其他可拍摄的设备,无处不在地记录着发生着的一切。
警务人员在路口设置了钉子路障,两辆警车在路口守候着。楼层的制高点,两名狙击手已经做了“OK,准备就绪”的手势。
狙击手从瞄准镜里越过人山人海,看到街上流动的车辆、躁动的人群……远处,一辆公车正全速开来,成群结队的警车尾随其后。
公车飞驰而来,一个急转弯,用车轮的侧面横扫了设置好的钉子路障,转向了另一个路口,几辆警车被撞在了路边。
小春驾驶自己的轿车也从辅路飞奔而来,一边躲避路障和公车,一边横冲直撞地开进了警察堆里。荷枪实弹的特警围住了小春的轿车,几十把枪对准了小春。小春立即将双手松开方向盘,举过头顶。他刚要走出车子,一个警察向他挥手,让他赶紧把车子调头,这条路目前封闭,禁止通行。
小春吓了一脑门子汗,车已经熄火了,警察帮他把车推出路口,警告他立即离开。
小春驾车离开围观的人群,人群里几个骑摩托车的黑衣人立即追赶了过去。拐过路口,他们冲着小春的车开枪了,子弹打碎了小春的车窗玻璃。
蹲坐在后车座缝隙里的黄柯,抱着头失声尖叫。
小春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一只手抓起一片破旧的镜子伸到车外,查看路况。
黄柯问:“你究竟得罪了谁?”
镜片刚露出车窗,就立即被打了个粉碎。小春暗骂了一声爹。
黄柯说:“我没爹可以让你得罪。”
小春说:“还不是你爹惹的祸!”
黄柯不相信地说:“我爹要是有这么大的能耐,还能让你绑架我?”
过了一会儿,枪声消失了,小春探出脑袋问:“人呢?”
一阵风吹过,后视镜里一片荒凉,骑摩托车的黑衣人消失了,几辆警车急促地追逐而过。
公车为了躲避路障和迎面几辆警车的围堵,拐进了小路。在路口有一个死角,几辆摩托车刚好行驶到路口,被公车撞飞了出去,公车的车窗玻璃又碎了一地。公车又遇到一个急转弯,车身一阵剧烈的抖动。
车厢里的人几乎都跌倒在车厢内,宁武没来得及抓紧扶手,也重重地摔倒在了车厢里,枪支脱手而去,滑到后排的人群中。
一刹那,所有人都盯着地板上的那支枪,没有人敢动,枪就落在距离黄楠不远的位置,他缓慢地移动着身子,在躁动的前一秒,一只血迹斑斑的手握住了枪支。
叶开站起身用枪口扫视了一圈车厢,车厢里鸦雀无声。他用枪指了指宁武他们,告诫他们站到一边去,宁武、臣一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后退到人质的队伍里,抱着头蹲了下来。
黄楠看到小春的车与公车擦肩而过,随车的移动,他的目光开始移动,他跑到了车尾,激烈地拍打着车窗。
臣一看着闫妍讪笑,抱着头蹲在地上,抱歉地和她打了个招呼:“不好意思,没帮上什么忙,才这么一会儿,咱们就成同事了,其实做人质,我更专业。”
臣一舒缓了一口气,心中竟然有一丝坦然。
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和自己肚子上用蝴蝶结缝扎的伤口,叶开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动作有些大,扯动了他的伤口,他立马用手捂住肚子,走了几步路,还是有些疼痛难忍,他从衣袋里翻出药瓶,吞了几粒药片。
叶开从闫妍手中的化妆镜里,看见自己的脸上有一枚脚印,他指着自己的脸,问道:“这是谁干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臣一,臣一脚上的鞋子早已经不见了,他伸出赤裸的双脚给叶开看,表示自己是无辜的,他的头摇得差点把口水都甩出来。
宁武抱着头蹲在臣一身边,怂恿他说:“上,拿下他!”
臣一摇头说:“你怎么不上?凭什么是我?”
宁武鼓励他说:“就凭‘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臣一动了动自己的脚趾说:“呸!”
叶开注视着车厢内每个人脚上穿着的鞋子,没有鞋号对得上自己脸上的鞋印,他刚走动两步,又扯动了伤口,不得不扶着座椅靠了下来,他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用枪指着宁武,看着扛着摄影机的阿豪。阿豪还在本分地工作着,默默地录制着现场发生的一切。
叶开蔑视地看着宁武和臣一说:“劫匪现在都这么有幽默感吗?真是抢劫史上浓重的一笔。”
宁武想顶嘴,没敢出声,把话又咽了下去,低下了头。
臣一热情洋溢地跟叶开搭讪:“哥,你醒了?”
叶开看了一眼臣一问:“你是谁呀?”
臣一指了指他肚子上的伤口,提示他说:“你被子弹击中了,是这位宁大夫给你做的手术。”
叶开拿着枪指着自己脸上的脚印,再一次问道:“这是谁干的?”
臣一听到这话,没敢接茬,后退了两步。叶开用枪指着他,胁迫他来回答。
臣一说:“是这样的,我是学电气化管理的。”
叶开又看向其他人,问道:“要不要我给你们找个认字的翻译来翻译一下?这是谁干的?”
臣一想绕开话题:“这不重要,我们……这位宁大夫救了你!”
叶开开始重新审视一直沉默的宁武。宁武虽然低着头,却愤愤不平,脸上带着倔强。
叶开问:“那我应该感谢他了?”
臣一笑着说:“客气了。”
叶开被他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咳嗽了两声,努力地用手按住伤口。
平息了怒火,叶开问:“那你再跟我说说,这光天化日之下,哪来的子弹?”
臣一又被问住了。其实问题很简单,答案也很简单,但回答起来,有些难以启齿,他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宁武站了出来,挺身而出,坦然地承认道:“不用问了,枪是我开的!”
叶开咳嗽了两声,从脸上挤出来一丝笑容,问:“我们认识吗?”
宁武说:“不认识。”
叶开又问:“那你拿枪崩我干吗?”
这个问题一点都不好玩,因为答案太愚蠢了,宁武都觉得说不出口,不过大不了一个“死”字。
自从上了这辆公车,宁武就一直在思考生死这个问题,这个问题纠结得他想死的心都有了,问题是死的时候,他还想给自己留点尊严。
臣一再次跳出来打圆场:“这是一场误会。事情是这样的,他不是有意的……”
叶开翻转着看了一下手里的枪,把手枪的保险打开。
臣一的双眼一直都没有离开过他手里的枪,看他用枪指着自己,立即闭上了嘴巴。
叶开提示他:“说,继续说。”
臣一闭上了嘴,退后了两步。
叶开扣动着扳机,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臣一说:“他是有意的,他本来想拿枪崩了我……”
叶开用枪指着臣一,用命令的口吻说:“你,给我过来。”
臣一摇了摇头,但再后退已经无路可退。叶开的食指已经放在了扳机上,子弹随时可能打出来,他一步一步缓慢地移了过去。叶开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在他耳边大喊:“那子弹怎么会打在我身上?”
臣一解释,说:“误……误伤!”
叶开在臣一耳边打完了整个弹夹里的子弹,臣一的耳朵嗡鸣一片,他甩了甩头,拍了拍耳朵,还是听不到任何声音。
叶开用尽力气,一脚把臣一踢开。臣一跌坐在地上,叶开随手把枪砸在了臣一的胸前。臣一被砸得龇牙咧嘴。
叶开又用枪指着臣一说:“老子丢了半条命,你却告诉我是误伤。”
街边的人群听到枪声,四处逃窜。维护秩序的警察让市民都抱头蹲下,并用对讲机里汇报道:听到一阵枪声,疑似匪徒内斗,请命是否开枪制止。
调度中心的氛围一下子紧张起来,警察汇报说:“听到枪声,暂时没有看到人员伤亡。”
黄局长愤怒地拍着桌子,走到指挥台前,夺过警察手中的对讲机,说:“各部门注意,一旦有机会,立即击毙劫匪。”
张局长立即用手按住了对讲机的开关,重复地说:“随时待命,没有命令不准开枪!”
黄局长对他的行为感到很惊讶,他说:“我希望尽快了结这件事情,不惜一切代价。”
张局长说:“在保证人质安全的情况下……”
黄局长说:“我说了,不惜一切代价。”
张局长纠正说:“生命,从来都不是筹码。”
黄局长疑惑地看着张局长,只有短暂的一瞬,他的表情立即又笑起来。
黄局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好,这件事由你全权负责。荣誉、掌声、美好的未来,都是属于你的。”
张局长敬礼说:“看来黑锅也一定是我来背。”
黄局长说:“你年轻,有朝气,有背黑锅的这个实力。”
张局长摘下了帽子放在桌上,表态说:“我现在希望不要再出现任何流血事件,不用您说,出了问题,我自己辞职。”
黄局长走出调度中心。张局长有点失落地望着他的背影,立即转身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
小春驾车直接开进了警察局,尾随着他的几台车看到他进了警局,有的调头离开了,有的靠边停了下来。
警察局里忙碌得人仰马翻,小春来不及关好车门,直接跑了进来,他气势汹汹地跟接待人员说:“你们这里管事的呢?”
警察说:“先排队,在那边等着。”
小春看了一眼旁边报警的队伍已经排到了门口,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拉着一个警察说:“我这事比较严重。”
警察看他匪气十足,说:“闹到局子里的事都挺严重的。”
小春说:“你们这当家的呢?黄局长、张局长都行。”
警察忙碌着接听了一个电话,说:“黄局和张局都出警执勤去了。”
小春觉得这事不能再拖了,自己的人身安全完全没了保障,警局里就这几个女警察,那几个亡命之徒冲进来把自己毙了,也是有可能的。
小春一路小跑,回到车里,调头驶出了警察局,路边停靠着的车辆立即又尾随上了。
黄柯看着焦急的小春问:“怎么了?他们不收你?”
小春说:“哪有!我小春是什么人?这地界我熟着呢,他们做不了主,我要找他们领导。”
黄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捂着嘴笑出声来:“小春?你叫春?”
小春说:“你才叫春呢!”
黄柯好奇地问:“我听过买春、卖春,还第一次听说一个大老爷们叫春。听说叫春的男人都很性感,你是不是对女人也很有办法?”
小春说:“小屁孩懂什么呀!”
黄柯说:“我懂的,比你想到的还多。”
小春告诫她:“你就是想太多!”
黄柯说:“莫非你是同性恋?”
小春自信地说:“我有一万种开场白,可以让人女脱裤子。”
黄柯追问:“找妓女开场白可不就一句话:‘多少钱?’”
小春说:“你在怀疑我的魅力?”
黄柯说:“嫖客如果有魅力,干吗要给钱?”
小春问:“我长得像嫖客吗?”
黄柯答:“像。”
小春说:“我是有原则的,找的都是正经女人,你不信?”
黄柯感慨地说:“天呢!你这遇到的都是什么女人呀,竟然有女人以脱裤子为职业还说自己是正经的。”
小春不想再跟她就“女人”这个话题有任何言语上的交谈。此时此刻,哪怕是尴尬的沉默,对于小春来说,都是相当奢侈的人生,都是一种享受。
调度中心外的媒体、车辆、群众如潮水般涌动。追击小春的人慢慢逼近,小春只好弃车潜逃,好不容易挤进人群,在门口却被警务人员拦了下来。
小春百般哀求:“让我进去!”
警察说:“在这里的人都想进去。”
小春回头看了看媒体,很多人都不约而同地点头,举着摄像机向里边拍摄。
警察说:“别凑热闹了,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小春觉得不可思议,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闲杂人等了,他立即狡辩说:“我不是闲杂人等,我有正经事,我是来自首的!”
警察笑了笑,说:“你们媒体还真是什么招都想得出来,别胡闹了,都忙着呢。”
小春说:“我真的是来自首的,我是绑匪。”
警察说:“你再胡闹,我告你妨碍公务。”
小春想了想,说:“妨碍公务?也行!”
警察不再劝他,推着他赶紧离开。
小春看见身后追击他的那几个人就立在原地等候着他,刀叉棍棒已经在手上一应俱全……这些进一步坚定了小春自首的决心。他拉着黄柯,跟警察解释:“我真是绑匪,你看,我把人质都带来了。”
警察看了一眼黄柯,笑着说:“赶紧走,赶紧出去。”
小春哀求地看着黄柯,祈求她:“人质女士,你帮我说句话呀!”
黄柯看着小春可怜巴巴的样子,也是真心想帮他,立即说出了一个事实。她指了指小春的脑袋说:“警察叔叔,我可以证明,他这有伤,硬伤,脑袋被门挤了。”
小春随声附和:“对,硬伤,太硬了!”
年轻的警察被他们两个折腾得哭笑不得。小春看着着急,一拳打在了警察的鼻子上,随后他就立即被抓进了调度中心。
商城的大屏幕上再次闪烁出画面,车厢内的情形一闪而过,黄柯看见了他的父亲黄楠。
叶开用枪扫视着车厢里的每个人,寻找着黄楠。叶开转过身,黄楠悄悄地站了起来,他想冲过去抵抗,却被宁武拉扯住了。宁武使了个眼色给黄楠,他盯着叶开手里的枪,又指了指地上的弹壳,冲着黄楠点了点头,示意他们两个人一起冲过去。
宁武再次确认,默数了一下手枪里的子弹,九、十、十一、十二,这会儿枪里应该已经没有子弹了。他和黄楠两个人缓缓地移动着步子,用手势数着一二三,目光对视,眼看就要扑上去制服叶开了。
只见叶开不慌不忙地拎过密码箱,拔动着数字,从箱子里拿起一把散弹枪对准了正要扑过来的黄楠和宁武。
两人目测到密码箱里装满了弹药和枪支,还有一只粉红色的闹钟,黄楠与宁武立马变换动作,顺势假装路过的样子。既然联手计划被看穿,半路夭折了,两个人只得老老实实地回到人群中,抱着头重新蹲了下去。
臣一拍了拍耳朵,听力在慢慢恢复,一些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到他耳朵里来。
宁武轻声地在他耳边问:“这是什么节奏?”
臣一说:“你只用了两秒钟,就决定要劫持一辆公车,还有脸谈节奏?”
公车底下,苏灿紧抱着车轴,一只手勾在车厢底部,他每爬出一步,都无比的艰难,好几次差点滑落下来。他一抬头,看见一枚炸弹就挂在他眼前。
调度中心的对讲机里,再次传来苏灿的声音,他用微弱的声音说:“在公车底部,发现炸弹!”
几名拆弹专家在不知道炸弹型号的情况下,召开了半个小时的紧急会议,几个人积极发言。完成了前期碰头任务之后,他们被张局长送入了在顶楼的直升飞机里随时待命。
围观的群众还站在广场上,久久不肯离开。小莉也站在其中,她在现场报道着:“这场劫持风波仍在继续,几条街道都遭到了严重的破坏,犯罪嫌疑人依旧逍遥法外,请市民们注意避让。警方提示市民尽量待在家中。据警方获悉,公车上很有可能被安置了炸弹,记者了解到,警方已经护送拆弹专家前往现场……”
“炸弹”这个词让混乱的车厢立即安静了下来,就像暴风雨来袭前的片刻宁静,所有人都盯着车载电视里的报道。
臣一问:“公车?是我们这辆吗?”
黄楠说:“很不幸,是的。”
人群瞬间躁动起来,整辆公车几乎失控,几个人质趴在车窗上,想往外跳。而没有勇气跳车的人质,则抱着头在车厢内鼠窜,一时间惊叫声、哭喊声、摔倒声不绝于耳。
叶开抱着散弹枪坐在椅子上,看着人群从自己身边跑来跑去,有几个人还踩到了他的脚。他举起散弹枪,冲着车顶开了一枪,一声巨响,车顶被打出了一个洞,混乱的人群立即安静下来。
叶开恼怒地说:“我还活着!”
人质在面临死亡和立即死亡的选择上,做出了明智的决定,全都抱着头整齐地蹲了下来。
胖子抿着嘴,眼睛里噙着泪水说:“妈妈,我想回家。”
叶开又开了一枪,这一枪没有打到人,却吓得所有人都没了脾气,叶开大喊道:“都闭嘴!”
他用枪口指着臣一,让他过去。臣一摇了摇头,叶开手指放在扳机上,准备再开枪,臣一缓慢地走了过去。
安静的车厢里再次响起若隐若现的“嘀嗒嘀嗒”声。
叶开侧耳聆听,举起枪指着车厢另一端的张大中,张大中不再假装昏迷,还没等叶开开口,他就从地上爬起来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是清白的,还用脚把身边的计算器踢到了远离自己的位置。
车厢内的“嘀嗒”声依然在继续,臣一走到发动机前,确定声音是从发动机的位置传来的,臣一从内侧掀开发动机盖,冒出一股浓烟。烟雾散去,臣一看到有个人正趴在发动机的位置,吓得他一屁股跌坐在车厢里。苏灿指了指旁边,一枚炸弹赫然安放在其中,计时器快速地跑动着。
臣一看清楚是苏灿,仿佛遇到了救星般。这是他唯一一次觉得警察这么具有亲和力。苏灿抱着车轴缓慢而艰辛地向前爬动,他屏住呼吸,心跳都让他觉得有些吵闹。臣一用眼睛的余光看了一下车厢内部,对苏灿做了个“嘘”的手势。
叶开咳嗽着,目不转睛地盯着臣一,问道:“有什么?”
臣一回过身,边走回来,边摇头说:“没……没什么。”
叶开不信:“真的?”
臣一搪塞说:“比真的还真。”
臣一的犹豫和恐惧已经给了叶开答案,叶开沉默了一会儿,说:“拆了它!”
臣一被迫又走了过去,他看了一眼藏在车下的炸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拿着挖耳勺一脸的委屈。他回头问:“拆了它?怎么拆?用这个?还是让我对着它吹牛皮呀?”
叶开说:“那是你的事!”
宁武鼓励他:“我相信你,这里只有你是学电气化管理的。”
臣一委曲求全地说:“大哥,我只是一个偷车的,不过我现在已经从良了,我真不会拆炸弹!”
叶开说:“我对你的过去不感兴趣,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拆了它。”
臣一哭着说:“你想让我怎么办?吃了它?”
叶开想了想说:“我没意见。”
黄楠想调停,插了一句:“大家都是同行,都是劫匪,劫匪何苦为难劫匪!”
叶开拿起一把手枪,指着他的脑门说:“我不同,我不想活了,你们却怕死。”
黄楠倔强地闭上了嘴,决定袖手旁观。
叶开说:“你也去!”
黄楠问:“你觉得我应该会拆炸弹吗?”
叶开对于黄楠没什么耐心,也完全没有给他任何预兆,一枪打在了他的右臂上。
黄楠捂着伤口蹲在了地上。
叶开走过去,一脚踢在了黄楠的肩膀上,他说:“黄楠?你在监狱里深造了七年多,我相信你会!”
黄楠疑惑地看着叶开,认定他就是绑匪,因为叶开的眼中充满了愤怒。黄楠沉稳且疑惑地问:“你认识我?”
叶开说:“我等了你七年十一个月!”
黄楠试探着问:“是你绑架了我的女儿?”
叶开没有答话,也没有否认。
黄楠突然抱住叶开的双腿,惹得叶开频频地咳嗽起来,遮掩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叶开伸手去摸衣服口袋里的药,药瓶却滚落到了地上,他转身想去抓药瓶,黄楠扑了过去,把叶开压在身子底下,骑了上去。他反复地摇着叶开的双肩,追问他:“我的女儿在哪?在哪!”
叶开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有不停地咳嗽和呻吟声,眼镜也掉在地上磕碰碎了。他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黄楠的脸渐渐的只剩下一个轮廓。
另一边,臣一拉扯着苏灿的双手,整个人慢慢从发动机口攀爬出来。
黄楠愤怒地从地上捡起散弹枪,对准了叶开。
臣一刚忙乎完就看到这一幕,立马拦腰环保住黄楠,劝慰他要冷静,把他拉走了。
宁武看见拿着枪的苏灿,立即举起双手,站到了一边。苏灿没有管他,而是先抢过黄楠手里的枪。
此时的黄楠根本冷静不下来,神情崩溃得像一头疯了的野兽。
苏灿拿枪顶住黄楠的头,黄楠一边痛哭流涕,一边愤怒地看着苏灿。一个人质捡起了药瓶递到苏灿手中,苏灿扶起地上的叶开,在人质的帮助下给他吃下了药片。
苏灿用对讲机汇报了车厢内的情况:目前已经成功控制了被劫持的公车。
黄柯通过大屏幕看到了公车里的父亲,看到周围的人群都在欢呼,她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那个野兽一样的男人,让她觉得很陌生。跟以前一样,无论如何,他还是自己的父亲,这让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这些年,她失去了家庭、温暖、人情,得到的是世故、油滑、欲望,这些年里她的遭遇,已经成功地让她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她以为父亲会变,变得越来越好,但看到屏幕里的父亲时,她失望了,她想起自己还要面对那张自私的脸,想起她的生活总是被暴力、蛮横所占据,她好想逃。
调度中心里的警务人员接到苏灿传来的消息,一阵欢呼,雷鸣般的掌声响彻街道。张局长站在人群中顿感轻松了不少,黄局长拍了拍张局长的肩膀,舒了一口气。
一位女警官拿着一份关于1305路公车的文档资料,看到大家都在欢呼,她稍等了片刻。
女警官说:“根据同事提供的车牌和路线信息,经我们工作人员在公交公司调查取证显示,没有这辆公车的记录。”
黄局长把资料放在了一旁,说:“这不重要,我们已经控制了公车,也许是多年前退役下来的旧公车,重要的是,现在立即送拆弹专家到现场。”
女警官送来夜总会枪击案的物证,取证袋里放着一部老鬼的手机。张局长翻看着通话记录,拨打了最近一次通话的陌生号码,电话是通着的,却没有人接听。
黄局长一边指挥拆弹专家,一边向上级汇报喜讯。
张局长拿过桌子上的资料,继续翻看着,问道:“在过去十年中,有没有这辆公车的信息呢?”
女警官说:“我打电话求证过公交公司,他们很确定公司里从来没有过这辆公车。”
张局长问:“报废车辆查询过了吗?”
女警官说:“查过了,信息不符,车牌是三个月前被盗车辆的,属于另一辆车。”
张局长说:“辛苦了,小刘啊,麻烦你再去查一下关于1305路的所有废旧车辆信息。”
女警官点头,转身离开。
黄局长拿过对讲机,让车辆停靠在人烟稀少的站台,拆弹专家在站台等候。
直升机的螺旋桨转动着,拆弹专家和拎着工具的助手快步进入了直升机。
叶开昏昏沉沉地醒来,他已经被铐在了公车的扶手上。苏灿肩膀上的对讲机里传出来让他们在下一站停靠的指示,拆弹专家已经前往下一站等候。
叶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愤怒的目光注视着黄楠。
车厢里的人质喜笑颜开地拥抱、告别,这次公车上的告别,显得特别的珍贵,生与死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
苏灿忙碌着安抚人质的情绪,让大家冷静。
叶开的电话响起,来电显示是老鬼。黄楠看到手机上的名字,顿时恍然大悟,他见叶开已经醒来,立即又冲过来,说:“我们的事还没完,我女儿在哪?”
叶开说:“你女儿?你这种人还会有女儿?”
黄楠的情绪已经失控,他绝望地看着叶开,这个男人的话,他不再相信,甚至连他的表情都充满了欺骗,他挥动着手机,说:“撒谎!你撒谎!你还要狡辩吗?你收买老鬼,绑架了我的女儿,告诉我,她在哪?”
叶开停止了挣扎,他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这个像疯狗一样的男人,真的失去了女儿。他不知道那个死了的老鬼为什么还会打电话给他,他不知道这通电话的另一头是谁,他也没有心情去想,他看着公车顶上被自己打出的大洞傻笑,口中重复着:“报应,报应……”
女警官再次把资料拿给张局长的时候,临时的调度中心已经开始收拾行囊准备撤离,女警官说:“查询了近十年的记录,在盘查过程中只有一辆报废的车辆曾在废品站被卖出,不过……”
张局长问:“什么问题?”
女警官说:“那是一辆因为八年前一场车祸而报废的新车。当年,一辆被偷盗的车,撞在了公车上,发生了大爆炸……公车应该早就无法使用了。那场事故造成了十二人伤亡。”
张局长觉得哪里出了问题,一时间又想不通,他随口问道:“肇事司机呢?”
女警官说:“肇事司机黄楠,已经入狱,被判刑七年十一个月。”
张局长恍然大悟,说:“今天出狱?”
女警官疑惑地问:“您怀疑肇事司机在车上?”
张局长叮嘱旁边的警察,让他通知苏队长立即确认。
黄局长指挥,通知前线警务人员收队。张局长说:“等一等,大家先都留守在岗位上。”
公车缓慢地行驶在街道上,警戒解除,这座城市里的交通正在逐渐恢复,一些人已经在街道上走动。
车厢内的乘客们还是在无头绪地四处走动着。
黄楠斥责叶开:“报应?你有过女儿吗?”
叶开说:“一个失去了父母的孩子是孤儿,一个失去了孩子的父母是行尸走肉。你问我?”
黄楠说:“她是我唯一的希望,我女儿要是有个好歹,我弄死你!”
叶开笑了,但笑得很勉强,他说:“如果我女儿还活着,应该也有这么高了,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学会叫爸爸。八年前的10月28日,我相信你还记得你做过什么。”
黄楠愣在了原地,他不会忘记这个时间。那段时间,他嗜酒滥赌,10月28日那天,他输光了钱,醉酒后和妻子大吵了一架,他留给女儿最后一面的礼物竟然是一记响亮的耳光。他驾驶着一辆偷盗来的轿车,撞上了一辆公车,公车发生了大爆炸,造成了十二人死亡……
黄楠迷惘地看着叶开,说话的语气一下子低落了下来:“你女儿在那辆车里?”
叶开说:“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被噩梦惊醒,醒来之后依然继续面对着现实的噩梦。梦到把你碎尸万段,那时我甚至都不知道你是这副丑恶的模样。”
黄楠跪在了叶开面前,泪流满面:“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求你,这跟我女儿无关,你放过我女儿吧!”
叶开咬牙切齿地说:“我想杀你一万遍!”
黄楠说:“她是无辜的……”
叶开若有所失地说:“没有人是无辜的,钱没了可以再赚,事做错了可以再改,房子没了可以睡大街,车坏了可以再修,人没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你懂不懂啊!”
黄楠懊恼地跪在叶开面前,他依然没有放弃,试着寻找解决的办法,黄楠问:“你要我怎么办?”
“我要你死!”叶开的脸上没有表情,轻描淡写地从嘴里说出来这句话。
黄楠从密码箱里拿出一把手枪,指着自己的脑袋说:“我早就应该死了,只要你放过我女儿。我希望你能遵守承诺。”
车厢内的一幕都在大屏幕上直播了出来,黄柯看到跪在地上的父亲,流下了眼泪。在父亲倔强的脸上,她看到了希望,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父亲流泪。她知道一切都已经变了,她拨开人群,一路跑向案发现场。
宁武突然撞向黄楠,黄楠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手里的枪也脱落离手。宁武说:“问题是用方法解决的,不是用死来解决的。”
苏灿让司机在下一站停车,司机戴着一顶鸭舌帽,半面脸都在阴影里,他简单地“哦”了一声。
对讲机里传出来警察同事的呼叫,让苏灿确认一下车上有没有一个叫黄楠的疑犯。苏灿没有听清,因为他正忙着打开胖子的手铐。胖子千恩万谢地站起来,偷偷地从密码箱里摸出来一把枪,绕到苏灿背后,一拳打晕了苏灿。
苏灿倒下来的一瞬间,整个车厢的紧张气氛再一次凝固了,令人无法喘息。
胖子把苏灿拖到车厢尾部,冲着他的胸口开了几枪,枪声震耳欲聋。臣一听到枪声,紧皱眉头,闭上眼睛,捂上了耳朵。待车厢里平静了下来,臣一睁开眼睛,拍着胸口,叹了口气,让自己慌张的情绪有些舒缓下来。他一边拍着胸口一边说:“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死了呢!”
宁武说:“我也是。”
臣一问:“你也被吓到了?”
宁武点头说:“是啊,我也以为你死了。”
宁武指着臣一的大腿,臣一的大腿上被打了一枪,正在流血。
臣一立即瘫倒在宁武的怀里,说道:“我受伤了,得治。”
宁武昂首挺胸地说:“放心,有我。”
臣一质疑地看着他说:“你是兽医。”
宁武看着叶开,炫耀地说:“我有成功案例。”
站牌附近的媒体架好了摄像机的三脚架,武警、拆弹专家、医护人员也都做好了准备。公车驶过来,加速前进,从站牌前一闪而过,没有停下来。
司机摘下帽子,臣一认出了他——老狗。
老狗从窗口伸出手,挥动着手中的帽子,向站台上的警察挥手告别。
警务人员用对讲机不停地呼叫着苏灿,无人应答。
警察们紧急部署,叮嘱所有人员就位,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苏灿的对讲机里一个声音吱吱啦啦的在呼叫着,胖子一脚踩碎了地上的对讲机,拎着枪走到老狗面前。老狗不满地看着胖子说:“你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找个人过来开车。”
胖子用枪指着宁武,让他过来。
老狗对宁武说:“你来开车。”
宁武摇头说:“我没有驾照。”
老狗说:“劫匪也没有执照。”
宁武坐在驾驶位上,双手扶着方向盘,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臣一躺在地上打滚,哼哼着,老狗心烦意乱地看着他。
臣一说:“大家都这么熟了,麻烦你送我到医院。”
老狗说:“没有这一站,这辆车的终点站,是地狱。”
臣一被自己腿上的血吓坏了,他说:“我在流血。”
老狗警告臣一:“闹够了没有,这一路上就你最讨厌,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臣一听说要把自己扔出去,喜出望外,兴奋地问:“当真?”
老狗补充了一句:“我没说过扔活的。”
臣一立即闭上了嘴,所谓的“熟人”是完全指望不上了。
炸弹倒计时:00:15:00
老狗一边捋了捋自己头上的几根头发,一边让阿豪扛起摄像机,他要他将自己下面要说的话直播出去。
老狗说:“咳,咳,闹也闹够了,说点正经事。这辆公车上被安装了炸弹,还有十五分钟,我再重复一次,这不是闹着玩的。我给你们十五分钟的时间,释放王老三,他平头,一米七五,未婚,是罪犯里最英俊的那个,没有意外的话,十五分钟后他会被你们判处死刑……我要我的老三兄弟,别放错人,就这个。”
黄局长抱着屏幕,懊恼地摔了身后的椅子,问:“王老三是谁?”
张局长说:“新街惨案的犯罪嫌疑人,本来今天要宣判的。”
黄局长觉得这帮劫匪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太可恶了,简直是一群疯子,他说:“这是哪门子的劫匪,怎么还想一出是一出!”
张局长摇头说:“是另一波劫匪了。”
黄局长说:“简直是藐视法律,想要人,痴心妄想!没有商量的余地,告诉他,警方是不会妥协的。”
女警官拿着资料汇报说:“劫匪的资料已经查到了,是王老三的哥哥老狗,车里假扮人质的胖子是老狗的儿子。”
黄局长问:“王老三在哪?”
张局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一个警官押送着小春走进来。小春匆忙跟领导敬礼、打招呼。
路过会议室,小春忍不住插了一句:“人家要王老三呢,赶紧给人送去……”
黄局长问:“你又是谁?”
小春自告奋勇地说:“我是绑匪,我是来自首的。”
黄局长问:“今儿是什么日子?这都遇见的什么人呀!我们是不会跟劫匪谈判的,这件事我坚决不同意,严加看管王老三,王老三在哪?”
警官指了指门外后备厢里的那具尸体,回答道:“后备厢里那一坨,就是。”
黄局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问道:“死了?”
张局长思考了一会儿,下了决心说:“把王老三送过去。”
警官问:“送哪一块?”
张局长拿了一把枪交到一个警官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送活的!”
一名警察穿上防弹衣,换上王老三的衣服,张局长又给他戴上头套,让他假装王老三,伺机击毙劫匪。黄局长吩咐几个警察说:“立即查一下,车里有多少劫匪。”
张局长说:“不用了,查一下公车内还剩下几个人质,更容易。”
小春尾随在他们身后,紧跟着黄局长,黄局长似乎想起了什么。
黄局长看见小春一肚子气,说道:“把他先铐起来,这事严办。”
小春说:“谢谢,还是领导英明。”
小春得意地看着死守在调度中心外虎视眈眈的同道中人,看着他们愤怒的脸,小春自豪地举起了被铐起来的双手,炫耀着手腕上的手铐。
狙击手已经就位,街道上站满了围观的群众,警车围成了一堵墙。街道上摩托车护航,前后各一辆警车,押送嫌疑犯的车辆行驶在中央。
公车的速度开始减缓,缓慢地驶入十字路口。
警务调度中心再次发出通告:“各部门注意,狙击手准备,发现任何空隙,立即击毙劫匪。”
倒计时:00:09:00
在两名警察的陪同下,戴着头套的警察缓缓地向公车走去。陪同的警察被警告立即离开,几名人质均被戴上了头套。狙击手根据体型只能锁定胖子,其他目标尚无法确认。
假扮王老三的警察额头上全都是汗水。
戴着头套的老狗伸出手迎上去,他和“王老三”拥抱了一下,就拉着他往车上跑。
几声枪响过后,老狗的面容有些狰狞,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被打穿了。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狙击手击毙了戴着头套的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