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听你说任何话,你出去吧!”辛畅决然转身,不再去看他。
她的手紧紧抓着身边的椅背,如果不这样,她真怕自己现在就会倒下去,坐在地上大哭一场。
“畅畅,对不起......”
“不!我不要听!”辛畅捂住了双耳,失控的低声惊呼。
“畅畅!”庄子铭一个大步向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霸道的将她转过了身,直面着他痛苦的眼睛。
“不,你别说!”辛畅的眼泪滚滚而落,哭着哀求道。
她不敢听,她不要在这个时候,忽然发现,他和她依旧还互相爱着,而过去的分离,都是因为误会。若是这样,她会比不知道更痛苦。难道,要让她在这个时候,扔下满腔憧憬,努力呵护她的陆语辰,转身离去吗?
不,她不是这样的人!她不会这么残忍。
“畅畅!三年前,短短十几天内,我父亲坐牢、外公被气死、母亲成了植物人、家族企业欠下了巨债,我一无所有还被高利贷追杀讨债.....现在,我母亲又去世了,就在十几天前......”庄子铭握在她腕间的手不停的发抖。
提前那段往事,他仍旧无法从那种巨大的悲痛中走出来。那种绝望,蚀骨的绝望,永远像一座巨大的山一样,紧紧压在他的心口上,即便是已经走出了困境,他依然无法挥去那些阴影。
辛畅震惊的望着他,张大了嘴说不出一句话来。
庄子铭整个人都开始颤抖,他紧紧闭上双眸,用了多大的努力,才说出那些不堪的经历!
“你若和那时的我在一起,便会惹祸上身,可是要我和你分手,我舍不得!我真的舍不得,我死都不愿意放开你的手!我在挣扎中选择不声不响的离开,我甚至还存了一丝幻想:等到我解决了一切难题,一回头发现你还依然在等着我。可我若是开口说分手,我怕......我怕告诉你真相,你会执着的留在我身边,可是我不愿意你有一丝一毫的危险。你若是不知道真相,我怕你会真的和我分手,我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一向坚强的他,眼眶中浮起了浓浓的雾气,眼前那张熟悉的容颜渐渐变得模糊,可是在他的心底,她依然是最清晰最美丽的画面。
辛畅完全惊呆了,脑中一片空白,呼吸几乎停止了。
她想过一千一万种理由,唯独没有想过会是这样残酷的原因。
“我在同一个城市的同学知道真相,我求了他帮我通知我所有的朋友,瞒着这件事,更要瞒着你。当你去南方寻找我的时候,我就在你们家的楼下,我守了三天,直到第三天,我才知道了你在我的城市,我终究放弃了去找你,我不能带给你危险,不能......”
那些过去的伤口太疼,任他三年来一次次的提醒自己坚强,可这一刻在最爱的女人面前,他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他的泪水像是一把刀,割得辛畅的心一下一下的痛,她所有的委屈和恼恨,在一刻全都崩塌了。她以为自己才是最痛苦的那个人,却从来也不知道,这三年来,她恨着的这个男人,独自承受着什么样的苦和累。
她很想伸出手臂给他一个拥抱,如从前她难过的时候,他会将她紧紧拥在怀中给她安慰一样。可是理智告诉她不行,今天是她的婚礼,她和陆语辰已经扯了证,立了厮守的誓言,此刻她若是退缩,便是伤害了他。这样的痛苦,无辜的陆语辰,要如何去承受?
四目相对,泪眼朦胧, 虽无言,却有痛彻心扉的情在纠缠。
辛畅低下头,泪珠滚落在雪白的婚纱上,低哑的开口:“子铭,我们错过了。无论因为什么,我们真的结束了.....”
“不!畅畅,我知道你还爱着我!在看到你为我流泪的这一刻,我愈发确定你还爱着,不然这些年来你不停的相亲,不会一直都没有结果。”子铭激动的紧紧将她拥在怀中,声音都颤抖了。
辛畅紧紧闭上双眼,狠狠心一把推开他,努力逼回自己的泪水,哽咽着冷肃开口:“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无论我曾经多爱你,现在我已经成为别人的妻子,我要对我的丈夫负责,我不能伤害他,他是无辜的,他也曾在我伤心的时候给过我温暖,我不能把他变成三年前的我,绝不能!”
“畅畅,我不介意你是什么身份,只要你点头,前面是地狱我也陪着你一起.....”
“不!”辛畅冷静的摇头,泪水忍不住又一次滚落下来。
她痴痴凝望着这张无数次在梦中出现的容颜,一字一句坚定的开口:“三年的分离,有多少爱也消磨殆尽了,我不再爱你了。我对你,更多的是不甘,一直以来我更多的是想要一个理由,你当年离开的理由。现在我已经知道了,无论这个原因有多么残酷,错过了便是错过了,感情不会一直在原地守候。这,便是缘分,如你我的分开,如我和语辰的相遇。”
“畅畅.....”
“我谢谢你当年为了保护我选择了离开我,若当时我知道真相,必然会选择和你并肩面对。可是,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强行回头,只会伤害更多的人,而这样的结果,是我无法承受的。子铭,求你走吧!求你不要让我无法面对今天这样重要的场合,求你!”
庄子铭拳头紧握,薄唇紧抿,喉结上下滑动,眼泪在眼眶里浮动,紧紧迫视着她。
那是他最爱的她啊!爱到骨子里的她,夜夜出现在梦里的她啊!就这样看着她成为别人的新娘吗?
陆语辰掐灭已经燃烧到尽头的香烟,紧紧闭上双眼,瘫靠在沙发背上,呼吸有些压抑。
内间休息室的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一颗心从紧紧揪着,到忽然落下,他无法描述自己的震动。曾经一个口口声声说爱他的女人,却在结婚前夕绝然弃他而去;今天一个说也许不爱他的女人,却在知道自己曾爱过的男人还同样深爱着自己的时候,选择了为他陆语辰而留下来。一样在爱恨里挣扎的男女,不一样的爱情版本,让他忽然觉得心在颤动。
辛畅,我不知道该如何来表述我的心情,只是我突然发现,自己是这么幸运,我庆幸自己当初遇到你时准确的感觉和自己的坚持。这样值得我去呵护的女人,我怎么甘心就此错过?
休息室分内外两间,辛畅所在的内室,其实是化妆间兼更衣室,而陆语辰就在这个房间的外面,是真正的休息室,门外,便是酒店的走廊。门被他一进来便反锁上了,此刻,那扇门已经被敲响了好几次,他都没有去开,如果再不开,估计就要被侍者强行打开了,因为他听到了门外母亲的问话声。
陆语辰深呼吸一口气,走到内室的门前,轻轻敲响:“畅畅,开门,大家回来了。”
室内的两个人都惊了一下,双双回头望向那扇紧闭的房门。
辛畅反应过来,忙抬脚去开,庄子铭一把抱住了她,紧紧的,像是要将她刻进自己的身体里去。
“畅畅.....”
“子铭,求你!”辛畅抬起被泪水冲淡了妆容的小脸,苦苦请求。
庄子铭心疼的无法呼吸,他知道,今天是她的婚礼啊!可是,他就是无法再抑制自己的冲动了,一想到永远失去她,他便整个人都如要死去一般的难受。
“老婆,开门吧!现在只有我。”
庄子铭忍痛松开了手,辛畅跌跌撞撞的去开门,门开的一瞬间,对上的却是陆语辰温柔的笑脸。
“老婆,你的妆还没补好?”他笑的云淡风轻,仿佛什么也没有看懂,更没有看到室内还有一个男人。
“来,再补一下。”陆语辰牵着她的手,将她按到椅子上,旁若无人的拿起化妆箱打开,举到她面前:“老婆,你自己来,我不会。”
辛畅扯了纸巾抹去自己的泪痕,拿起粉扑轻轻扑了扑,遮挡住自己的泪痕,又刷了淡淡的眼影,遮挡住红红的眼眶。
“真好看。”陆语辰轻笑着开口。
外面传来婆婆的呼唤,辛畅心里咯噔一声。
陆语辰依然面带微笑,拍拍她的肩膀,轻声说:“畅畅,别怕,无论我妈问什么,你都用一句话来回答:去问语辰吧!另外,发个短信给伴娘里认识他的人,让她们说不认识他,切记!”
说着,站起身,经过庄子铭面前的时候并没有停留,留下一句:“如果不想让畅畅难做,先跟我出去吧!”
庄子铭转头看向也同样带着希冀的目光看向他的辛畅,辛畅没有说话,可是脸上紧张的神色让他的心更痛了起来。
陆语辰站在第一道门后,沉默的等着他,他咬咬牙,抬脚走了过去,陆语辰将门拉开,门外已经站了许多的人。
“语辰,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反锁门?”梁局的目光落在他身后的庄子铭身上,警觉的追问。
“妈,辛畅刚才在整理衣服,我和子铭负责给她守门,现在子铭要走了,我去送送他。”
说着,径直挤过人群,向外走去,庄子铭也礼貌的道别:“伯母,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