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纳尼亚传奇:凯斯宾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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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隐居者

接下来的日子可以说是凯斯宾王子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了。晴朗的夏日清晨,青草上还挂着一层露珠,他就和獾、两个小矮人一起穿过树林,翻过一座座高山,来到阳光灿烂的南面山坡上。从这里往下看,你可以把阿钦兰那绿色的世界尽收眼底。

“我们先去三个大胖熊那儿吧。”杜鲁普金说。

他们来到一片林间空地,那里有一棵空心的老橡树,树身上长满了苔藓。特鲁佛汉特用爪子在树干上敲了三下,但是并没有人回应他。于是,他又继续使劲地敲,然后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模糊不清的抱怨:“走开,还早呢,我要睡觉!”当特鲁佛汉特第三次敲门的时候,里面“乒乒乓乓”一阵乱响后,门终于开了。从里面走出三只胖乎乎的大棕熊,他们还在使劲地眨巴着眼睛,显然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由于这三只大棕熊还一个劲儿地犯困,把整件事情完完整整地说给他们听可花了不少时间。不过,他们听完整个事情后的反应倒是和特鲁佛汉特预料的一样,他们马上表示亚当的儿子应该做纳尼亚的国王。接着,他们还亲吻了凯斯宾——准确地说是用他们湿漉漉的鼻子碰了碰凯斯宾。最后他们还拿了些蜂蜜给凯斯宾。凯斯宾其实并不喜欢一大早就吃蜂蜜,而且还没有面包,不过他还是很礼貌地接受了。后来他花了好久才把那黏乎乎的蜂蜜擦干净。

告别了三只大棕熊以后,他们又继续往前走,直到他们来到了一片山毛榉树林中。特鲁佛汉特大声喊道:“佩蒂威格!佩蒂威格!”他话音刚落,一只漂亮的红色松鼠就从高处的树枝上灵巧地跳下来,停在头顶的树枝上。他可真漂亮啊,凯斯宾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松鼠。他要比凯斯宾偶尔在城堡花园里见到的那些普通的、不会讲话的松鼠大得多,实际上,他差不多有猎犬那么大,而你只要看见他那张充满灵气的脸,马上就知道他肯定是会讲话的。事实上,和其他所有的松鼠一样,佩蒂威格就是个话痨,你想让他不说话都难。他当即表示欢迎凯斯宾国王的到来,并殷勤地问他要不要来点儿坚果。凯斯宾表示了感谢。就在佩蒂威格转过身蹦蹦跳跳回去取坚果的时候,特鲁佛汉特凑近凯斯宾的耳边轻声说:“别盯着他看,把眼睛看向别的地方去。对于松鼠来说,他去仓库的时候,你要是盯着看或者东张西望,好像你很想知道仓库的位置似的,这是非常不礼貌的。”不一会儿,佩蒂威格就拿着坚果回来了。等凯斯宾吃完以后,佩蒂威格又问需不需要他给其他的朋友们捎个信。“我可以到任何地方去,而且脚都不沾地的。”他摇晃着脑袋骄傲地说。特鲁佛汉特和小矮人们都认为这个主意不错,于是写了好多张小纸条给许多名字听起来稀奇古怪的动物,邀请他们后天午夜来跳舞草坪参加宴会,同时也要召开个会议。“你别忘了通知那三只大棕熊,”杜鲁普金补充说,“刚才我们忘记说了。”

他们接下来要拜访的是萨德森林里的七兄弟。杜鲁普金带着大家翻过山,又沿着北面山坡往东边走,最后来到一个包围在岩石和冷杉树之间非常庄严的地方。他们安静地继续向前,突然,凯斯宾感到脚底下的地面一阵颤动,好像有人在地下不停地用锤子敲打。杜鲁普金爬上一块扁扁的和水桶差不多高的石头上,用脚使劲跺了几下。等了老半天以后,那块石头移开了,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那洞口还不停地冒着热气和青烟。这时候,洞口那突然冒出一个小矮人的脑袋,和杜鲁普金长得很像。他们在洞口谈了很久,那个小矮人似乎比松鼠和大棕熊多疑多了,不过最后还是把大家请进了洞里。凯斯宾沿着漆黑的台阶一步步往地下走去,也不知走了多远,突然眼前一亮,他看到了火光。那是熔炉里发出来的光亮。原来,这里是小矮人的铁匠铺啊。边上有条地下河从这里经过。两个小矮人正在卖力地拉着风箱,另一个呢,则用钳子夹着一块烧红的铁块放在铁砧上,第四个小矮人正拿锤子在上面叮叮当当地敲打着,还有两个在一块油腻的布上擦那满是老茧的手,走上前来迎接客人。特鲁佛汉特费了好大的劲,才使他俩相信凯斯宾是朋友而不是敌人。不过他们终于相信了以后,便齐声高呼“国王万岁!”接着,他们又送上了珍贵的礼物——凯斯宾、杜鲁普金和尼克布瑞克一人一套盔甲和一柄宝剑。本来他们也为獾准备了盔甲和宝剑的,不过獾没有接受,他说,他是个动物,如果哪天他的爪子和牙齿都不能保护自己了,那么给他再好的装备也没用。毫不夸张地说,那些装备武器比凯斯宾以前见过的其他任何装备武器都要好得多。相比之下,他原来的那把剑简直就薄得像个玩具,粗糙得像根棍子。所以他很高兴地收下了这些礼物。最后,七兄弟(他们都是红小矮人)也都答应参加跳舞草坪的宴会了。

从七兄弟那里出来,往前不远,在一个干燥的、多岩石的峡谷里,他们找到了另外五个黑小矮人住着的洞穴。刚开始,他们对凯斯宾充满戒备和怀疑,可是后来年纪最大的那个黑矮人说:“如果他真的是反对米拉斯的统治的,那我们就拥立他为王。”接着老二还说:“需不需要我送送你们?在那边山崖上住着两个食人魔,还有一个巫婆。我们可以把他们介绍给你,你看,就在那儿。”

“不用了,谢谢。”凯斯宾说。

“我看也不必了。”特鲁佛汉特说,“那样的坏蛋,我们一个也不要。”尼克布瑞克却不这么认为,但是杜鲁普金和獾都认为不必认识那些坏蛋。凯斯宾这才猛然惊醒,纳尼亚不仅仅有很多善良的生灵,同时也生活着很多邪恶的怪物。

“要是我们和那些坏蛋在一起,阿斯兰就再也不会做我们的朋友了。”从黑小矮人的山洞里走出来的时候,特鲁佛汉特说。

“哼,阿斯兰!”说到阿斯兰,尼克布瑞克又激动了起来,他轻蔑地说,“你们要是没有我这个朋友,那才不得了了!”

“你不相信阿斯兰吗?”凯斯宾奇怪地问尼克布瑞克。

“随便是谁,随便什么东西,”尼克布瑞克高声嚷嚷起来,“只要他能打败那些可恶的台尔玛人,只要他能把他们都赶出纳尼亚,管他是谁是什么东西,无论是阿斯兰也好,是白女巫也好,只要能做到这些,他就是我心中的神!你明不明白!?”

“闭嘴!你给我闭嘴!”特鲁佛汉特听到这里不由得火冒三丈,“简直是胡说八道。白女巫是比米拉斯,比所有台尔玛人都凶残的恶魔,你知不知道?!”

“对我们小矮人来讲,她不是。”尼克布瑞克不服气地说。

下一个拜访的过程还是比较令人愉快的。他们沿着山路往下走,来到一处峡谷,两边的树木郁郁葱葱,谷底是一条水流湍急的小河,河边的空地上长满了大片大片的黄色野玫瑰,蜜蜂嗡嗡地忙着采蜜。特鲁佛汉特大声喊道:“格兰斯托姆!格兰斯托姆!”不一会儿,凯斯宾就听到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整个山谷都好像颤动起来。最后,终于看见一只动物踏着灌木丛跑了过来。不,说是动物并不全对。他那强健的马身发出栗色的光泽,一缕金红色的胡须直垂到胸前。这是凯斯宾长这么大见到过的最高贵的动物了——人头马格兰斯托姆,跟在他后面的还有他的三个儿子。格兰斯托姆不仅是个预言家,而且还是占星家,他早就已经算出来了这些客人前来的目的了。

“国王万岁!”他高呼,“我和我的子民们随时准备参加战斗。战争什么时候开始?”

在这之前,凯斯宾和其他几个压根儿就还没想过打仗的事儿,他们还只是模模糊糊有一点想法。比如说,偶尔偷袭个农庄,或者袭击那些胆敢到这片野树林中来骚扰的猎人们。基本上,他们只是希望能够平平安安地隐居在森林中、洞穴里,然后再偷偷建立起一个隐蔽的古纳尼亚,除此之外,别无奢望。格兰斯托姆的这句话,才使大家意识到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你是说,发动一场战争,把米拉斯彻底赶出纳尼亚?”凯斯宾问。

“是!”人头马说,“陛下身穿盔甲,腰挂宝剑,难道不是为了这个?”

“可是,能行吗,格兰斯托姆?”獾将信将疑。

“时机已经成熟了。”格兰斯托姆说,“我们一直在观察星象。獾,我观察星象是不会错的,就像你记东西也从来没有出过错一样。胜利之神塔瓦、和平女神阿拉姆毕尔这两颗星在天上相会了,这预示着在地上,亚当的儿子将重整旗鼓,召集并指挥纳尼亚人民,为自由而战。战争的钟声已经敲响了,我们在跳舞草坪上举行的会议,就是这场战争的动员大会。”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信心和勇气,使凯斯宾和其他人都热血沸腾。他们相信,这将是一场不可避免的战争,而且胜利一定属于他们!

已经到了中午,于是他们就和人头马父子一起坐下来休息,人头马还请大家吃了些燕麦饼、香草和乳酪作为午餐。

下一个要拜访的地方其实并不远,但是为了避开人类居住的区域,他们不得不绕一大圈。等他们走到那里的时候,已经下午了。特鲁佛汉特朝着那个掩藏在草丛中的小洞呼喊起来。凯斯宾怎么也想不到,洞里应声跳出的竟然是只会说话的老鼠!当然,他比普通的老鼠要大得多,直立起来的话差不多到凯斯宾的小腿那儿,两只大耳朵像兔子耳朵那么长(不过要更宽一些)。他叫雷佩契普,是个快活而又勇敢的小家伙。只见他腰上佩着一柄小巧细长的宝剑,还不时地捻捻他那几根长胡须,好像真把它们当胡子了似的。“我们一共十二名鼠将,大人。”他边说边迅速优雅地鞠了一躬,“我的所有鼠兵都绝对听从大人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凯斯宾看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使劲地憋住不笑,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偷偷地想,雷佩契普和他的全部鼠兵会不会被人轻而易举就塞进麻袋子里面拎回家去。

要一一描述凯斯宾他们那天见过的所有动物的话,就太费时间了,这里就不一一讲述了,总之他们那天拜访了很多很多地方——有善于打洞的鼹鼠,牙齿尖锐无比的獾一家三口,兔子卡梅罗,还有刺猬豪格尔斯道克,等等。最后他们来到一口井边休息。旁边是一片柔软的草坪,草坪四周都是高大的榆树。这时,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把榆树投在草坪上的影子拉得老长。雏菊花正慢慢合拢,白嘴鸟也要飞回家睡觉去了。他们就坐在井边,取出带来的食物,开始吃晚餐。杜鲁普金则点燃了他的大烟斗,满足地吸上一口(尼克布瑞克是从不吸烟的)。

“现在,”特鲁佛汉特说,“我们要是能唤醒这些树还有这口井就好了,那样我们这一天可真的就是太圆满啦。”

“我们做不到吗?”凯斯宾说。

“我们还做不到。”獾有些沮丧地说,“我们无能为力,自从人类来到这片土地上之后,他们砍伐树木,污染河流,使树神德律阿得斯和水神那伊阿得就陷入沉睡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什么时候能醒来。这对我们来说是巨大的损失呢!那些台尔玛人最怕这片树林,一旦大树们愤怒起来,他们就会吓得发疯似的逃出纳尼亚。”

“你们动物的想象力简直是太丰富啦!”杜鲁普金根本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可是为什么只有树神和水神呢?你怎么不说要是我们能唤醒石头神,让那些石头都自己飞起来砸向老米拉斯,那岂不是更好?”

獾听了只是哼了一声,并没有回答。在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沉默着没有说话,凯斯宾既困又无聊,都快睡着了。忽然,他仿佛听到身后的树林深处传来了一阵轻柔的音乐。开始他以为是幻觉,翻个身打算继续睡,可是他耳朵刚一贴近地面,他马上又听到了,或者说是感觉到一阵微弱的敲打声。他抬起头来,那敲打声马上就弱了下去,可音乐声又响起来了,而且这一次他听得更加清楚,好像是笛子的声音。他看见特鲁佛汉特坐起身来,两眼紧紧地盯着树林。这时候,月亮已经升起来了,发出皎洁的月光。凯斯宾似乎已经睡了一大觉。他使劲摇摇头,侧耳倾听,音乐声越来越近了,那是一种粗犷而又令人精神恍惚的旋律。终于,伴随着轻快的脚步声,一群翩翩舞动着的身影从树林里来到月光下——这些年来凯斯宾心里头就一直萦绕着这样快乐舞动的身影。他们只比小矮人高一点点,不过身材要纤细得多,体态也优美许多。他们卷发里露出两只角来,淡淡的月光映出他们赤裸的上半身,而他们的腿和脚都和山羊的一模一样。

“羊怪。”凯斯宾惊得一下子跳了起来。紧接着,羊怪们立刻将他围在中间。不过,羊怪们都很通情达理,獾几乎没费多少力气就解释清楚了所有的事情。他们听了当即表示接受凯斯宾。接着他们又继续快乐地跳起舞来。凯斯宾被他们的快乐所感染,不知不觉间也跟着翩翩起舞。杜鲁普金虽然步子沉重,摇摇摆摆,但也和他们一起跳了起来,连特鲁佛汉特都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不停地跳呀扭呀。只有尼克布瑞克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羊怪们用他们纤细的蹄子围着凯斯宾一直跳。他们看着凯斯宾的时候表情很奇怪,忽而悲伤,忽而快乐。与他们为邻的还有几十个羊怪,曼蒂犹斯、奥本蒂纳斯、达姆纳斯等,这时都被喊了来,向新国王致敬。

第二天早晨,凯斯宾一觉醒来,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可是草地上分明布满了羊的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