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房间里还有别人!!”
猫女把这件事跟过来送饭的狱卒说了,可是狱卒根本不相信她说的话,禁闭室才多大啊,塞一个人都嫌挤,塞两个还不原地爆炸啊?
他觉得这是猫女的无理取闹,像这样的无理取闹他见得多了,尤其是那些在禁闭室里关得时间长的,几乎每个都在精神上出现了一点毛病,比如出现幻听或者幻觉之类,没想到猫女才关一天就出现了这样的症状。
狱卒看猫女的眼神充满怜悯,李威的命令已经下来了,她要在禁闭室里关上史无前例的一个月,这么长时间关下来,再身强体壮的异族都会发疯,更何况是她这样精神纤细的小女孩……
然而就像李威说的那样,在这座熔炉里,他就是国王,没有人能反抗他的决定……尤其是在他脖子上多了两道伤口的情况下。
在狱卒离开以后,猫女把盘子里为数不多的食物跟水吃掉,一天一顿,每顿还只有一个馒头跟一小碟清水,给未成年儿童吃都不够,更何况是她这种处在发育期的少女,猫女晚上总是被饿醒,睡不着,只能一整夜一整夜的看着头顶的黑暗。
一开始她不肯认输,身为小偷跟强盗的倔强表现了出来,她发着狠的诅咒李威,诅咒白玉君,诅咒把自己骗来这里的阿辛爷爷,但很快,她发现这样只会消耗她的口水,不能给敌人带来任何损失。
“可以多给我一点水吗?”终于有一天,猫女压下心底的自尊,对狱卒祈求道,“求求你了。”
可她的自尊在别人眼里一文不值,拼命压下自尊,说出求求你这样的话,却换来一片沉默,从打开的小门里送进来的水,还是昨天的那个分量。
被关在禁闭室里的第七天,猫女终于忍受不了的大叫起来:“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如果不放的话,跟我说句话也好啊!”
最初她只想要食物跟水,但现在她似乎并不怎么在乎吃喝的问题了,她的味蕾开始退化,胃口也变得小了,她其实依然是饥饿的,但比饥饿更加痛苦的是——寂寞。
她甚至开始想念白玉君跟李威了,她觉得就算是这两个王八蛋走到她面前,她也会先热泪盈眶的抱住他们问个好,然后再一刀捅死他们。
第十五天的时候,她想到了死。
然后她发现死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因为房间太小,她一直蜷缩在地,结果身上的骨头好像也跟着萎缩了一样,她怀疑自己再走出去可能都没法挺起腰走路了,而且手上还没有力气,她试图掐死自己,但是不成功,又想找条腰带之类的东西勒死自己,可她身上的东西都被搜走了,包括头发里藏着的钢丝跟小刀片。
最后,她用手摸了摸腰间一块凸起的皮肤,这是一块特制的假皮肤,里面藏着从白玉君那偷来的耳环。
猫女撕开那片假皮肤,把耳环从里面抽出来,黑暗之中看不清它的样子,只能用手指摩挲它的边缘。
“把它吞下去,我会死吗?”猫女低低喃喃了一声,然后慢慢把耳环朝嘴边递去,可在耳环碰到嘴唇的那一瞬间,她的动作停止了。
因为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说:“会死。”
猫女楞住了,这是她的幻听?
“死了以后可就什么都没有了。”那个男人的声音又说,“不能吃好吃的东西,不能穿好看的衣服,不能谈恋爱,不能实现梦想……也不能报复仇人,你能接受这样的下场吗?能的话,那你就去死吧。”
不是幻听……没有哪个幻听会像他这么唠唠叨叨!
“你是谁??”猫女一下子翻起身来,“你在哪??”
那个声音沉默了一下,说:“我就在你隔壁。”
猫女立刻扑到墙边上,双手按在墙壁上,一寸一寸的摸索起来,她当然没能摸索到对方的脸,但摸索到了墙角一个细小的缺口,缺口是向下的,可以伸一只手进去,猫女最初以为是老鼠挖的洞,但现在她不这么认为了,她趴在洞口,小声的问:“喂,你在里面吗?这个洞是你挖出来的?你是不是想越狱?”
你想多了!这个洞只能供仓鼠越狱!
周防嘴角抽搐,这个洞当然不是他挖的,如果不是老鼠干的,那多半是某个曾经被关在这里的犯人挖出来的。不过歪打正着,他本来还在头疼应该用什么身份跟她对话呢,现在正好从善如流道:“恩,是我挖的,我是这里的囚犯。”
“我来帮你挖!”猫女说到做到,她开始徒手挖坑,奈何她身上并没有金刚狼的血统,没挖两下就已经指甲崩断鲜血淋漓。
“停!”周防不得不出言阻止她的自残行为,“你不要再挖了,我很快就要回去了。”
“……这么快?”这么多以来,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可以说话的对象,猫女非常舍不得对方离开,她期期艾艾的问,“不能再多留一会吗?”
她本来以为对方忙着越狱,不会答应她这个无理的要求的。
不过反正她的一生总是在失去,总是在失望,所以就算周防拒绝了她,她也不会觉得意外,只会觉得有点失落而已。
“成啊。”周防本来就不是来越狱的,他很快回道,“多久?十分钟够不够?”
猫女睁开眼,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害怕对方拒绝,她急忙说:“够!够!够!”
“重要的话一定要说三遍是吧?”周防笑了起来。
对他来说只是寻常的对话,寻常的微笑,但对猫女来说却弥足珍贵,她甚至有一种流泪的冲动,可是在外人面前,她总是特别的倔强,不容许自己表现得软弱和可怜。
吸了吸鼻子,把眼泪忍进眼眶里,猫女问:“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几号牢房?”
“周防。”周防随便胡诌了一个房间号,“住在一百零八号房。”
“我叫猫女。”猫女也跟着做了一个自我介绍,“住在……嘿,住在禁闭室。”
然后两人就沉默了下来,周防不知道跟她说些什么才好,猫女也因为被关了太久,已经不大会跟人交往了。
最后还是猫女先开口,十分钟的时间太短了,她得抓紧时间,多听听他的声音。她说:“说说你的事吧?”
周防是不可能在她面前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的,虽然她现在看起来很可怜,但他已经知道了她的野心勃勃,知道自己一旦在她面前暴露身份,她就会想方设法得到他的喜爱,然后利用他去复兴异族,毁灭人族,这是周防不愿去做的事情,所以他索性借着这个机会扮演一个囚犯。
反正,这个囚犯存在的时间不需要太久,只需要帮她撑到出禁闭室就行。
毕竟眼睁睁看着一个女孩子在他面前被折磨的发疯,还是太挑战他的道德观了。
“我也没什么特别的,普普通通一个犯人吧。”周防淡淡道,“十六岁,男,没犯什么事,莫名其妙被抓来这里,最近一直在筹划越狱的事情。”
“可以加我一个么?”猫女立刻提议搭伙。
“你吗?等你从禁闭室里出来了再说吧。”周防推脱道,笑话,他是一个不存在的人,怎么可能跟她搭伙。
这可真是奇怪,猫女刚刚明明还在寻找各种自杀的方法的,但现在,因为他这一句话,她突然间就不想死了。
“恩,我会出去的。”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重新焕发出神采,猫女匍匐在那个小小的地洞旁,想象着对面有一个年龄跟她相近的,处境跟她差不多的,身上纹了一头豹子或者狼的异族少年,正用同样的姿势匍匐在地洞旁,侧耳倾听她的话,她的声音又温柔又坚毅,说,“我一定会活着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