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一茬一茬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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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列车行囊

离开是从列车开始的。

每一次离开,总是要背负着重重的行囊。每一次出走,总是要告别背后亲人牵挂的目光,然后一步步走向车站,在人潮中寻找落脚的方向,和期望中渺茫的梦想。

人群是拥挤的,列车也是拥挤的,无论怎样赶,怎样挤,总是落在别人的身后。没有座位,连站着的空间也吝啬的只能放两只脚掌。巨大的包裹显然出现得不是时候,在一些鄙夷的目光中,我们悄悄垂下自己的眼帘,我们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目光,冷漠,厌恶,居高临下,他们认为是我们打搅了他们美好的旅程。

可是我们也买了票了啊,薄薄的一张纸片,没有人能懂得它们在我们手心里的重量,它不仅带给了我们前进的动力,也让我们在狭窄的空间里挺直了脊梁。

没有人会喜欢我们,我们的装束,我们的举止,有着与列车格格不入的地方。我们常常会在列车管理人员一声“这是谁的包裹”的质问中,变得惊慌失措,我们小心地收敛着自己的脚尖,随时把笑脸拘谨地挂在脸上,如果有谁能够腾出座位让我们坐上一会儿,我们都会幸福上一个时辰,乃至让自信心一点点的膨胀。

急速的列车,常常让我们有家的感觉,过多的居无定所已经让我们看腻了星辰和月亮,好在车厢会挡住那些夜晚的东西,风、雪、雨,还有寒冷和炎热。毕竟在有人群的地方,还会有一种温暖的,不管这种温暖是施舍的,还是廉价的,对于我们来说都是一种雪中送炭。

在这样拥挤的空间里,我们不用担心自己的东西被盗,即便是再高明的窃手,也不会把目光落在我们的身上。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那个叫“傻根”的人为什么要把那么多的钱带在身上,他怎么会不明白树大招风,况且他那么“傻”,像一根筋,一举一动就把自己暴露了。在我们中间,他肯定是一个另类,“傻”到家了。

我们熟悉眼前掠过的每一个车站,每一次看见那些站牌,就像见到了久别重逢的朋友,因为它们知道,我们曾在它们的怀抱里风里来,雨里去过,在它们的身上,曾经洒过我们的汗水,但是它们不属于我们,它们带给我们的只有回忆、忧伤和迷惘。包括这一次的前行,依旧是一次回忆的开始。

曾经,我们是多么希望在那些站台后面广阔的土地上能有自己的栖身之地,我们梦想着也能够住进自己盖好的楼房里,然后把父母从黄土地上接过来,我们也会从事一种叫白领的职业,可是看看背后的行囊,我们知道,这样的路还太远,太远。

我们不知道那个演许三多的王宝强从邢台的小村庄里走到北京的时候,会不会也和我们一样把列车当作自己最初的行囊。在他成长的历程中,一定不会少了像我们这样的经历,而这些经历一定会成为他生命中最重的情节,并促使他珍惜取得的成功。不知道在人们称他农民工演员的时候,他的眼里会不会飘过那些还和砖瓦水泥打着交道的同伴,如果他的眼里还含着泪水,那么我给他竖一个大拇指,喊一声好兄弟。

我们不知道明天在哪里,也不知道这一生还要经过多少站台,可是我们知道,只要背负着行囊,在下一站,可能就有我们想要得到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