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文苑撷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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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行走二题

赵静文史学院13级古代文学专业硕士研究生

于山之沿,聆听历史的回响;

于风之边,触碰原野的律动;

于手之间,记录行走的瞬间。

寒风草原

漫长的路途消磨了旅行的兴奋,行至希拉穆仁,天色已晚,推开车门的片刻,寒冷侵蚀了最后一点激动。草原之夜并没有想象中的狂欢,但小型的篝火晚会也着实充满了蒙古风情,粗犷豪放的草原歌者一袭长袍、一曲高歌镌刻着旅者心目中所有的蒙古印象。银川反反复复的升温降温,总让人觉得夏天依旧触手可及,而草原的秋夜却让我们明了夏是一个须臾在手却已经真正失去的季节。这里的秋真实可感,饱含一种真正的萧瑟,一阵风,一场雨,就绽开了一个寒秋。返回蒙古包的路上,行走在傍晚冰凉的风里,甚至恍惚有了一种冬天的错觉。

别馆寒砧,孤原风冷,那一夜的寒冷让太多人无眠,在零下的温度中定了闹钟,约了旅伴要在四点一刻起来看草原日出,然而周密的计划却最终因寒冷和阴天成了泡影。草原的早晨,在寒冷中醒来,温暖只是我们播撒在黑夜里的梦幻。推开门的刹那,寒风踩醒了每个人的警觉,惶恐中抖动手指又小心翼翼地拉住了门栓。

“黄毯悄然换绿坪,古原无语释秋声”,“西风应时筋角坚,承露牧马水草冷”,这些似乎成了对草原之秋最深刻的体味。晨寂静,寒声碎,触目风霜,莽原日上千里清秋。穿着军大衣的牧人追着撒欢的马群,忽隐忽现的日光下,马蹄踏出的印记,在枯衰的草原中微微泛滥。纵然我们无法驱动长鞭、策马奔腾,却在自己的奔跑中感受着寒风草原律动的脉搏。

寒冷一次次强化着逃离的冲动,车辆终究是提前离开了。车窗外,云渺渺、原茫茫,红格尔敖包上神幡飘动,路边的羊群躁动地寻觅着温饱。蓦然回首,一只雄鹰从天际款款而来,把草原的天空装饰的冷峻肃穆,让我们在离开的时刻看到了它那双可以横扫冷风雨雪的坚毅翅膀,感知到了草原生灵的灵魂所在。车辆渐行渐远,草原上凌空的鹰盘旋在敖包上空,矫健的双翼拍打着宁静的蓝,无际的远天飘着永恒的白云。

夕映贺兰

塞下几番秋暮,凭寄相思重重,天遥地远,万水千山,知我归乡何处?经历了三天两夜的寒冷与颠簸,最让人兴奋的莫过于看到贺兰山的那一刻,那一刻觉得银川近了,学校近了,温暖的寝室似乎也触手可及,但贺兰山毕竟是绵延不绝的山脉,又一次夕照贺兰,夜幕降临的时刻,才发觉归处依旧遥远。

塞下秋来风景异,车窗外正是范仲淹笔下“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的塞上秋景,天窗微展,一阵秋风远道而来,声声入梦,惊醒了在疲惫中酣眠的旅者,似是有意不想让人们错过贺兰暮色的独特景致。抬头处,雁来雁往雁南归,陇首云飞映斜阳。血色的夕阳和晚霞用最后的光亮点燃了绵延的山峦,贺兰山挽住夕阳的手,洒下带血的光芒,唤醒积淀的野性,那是西夏古国永不磨灭的野性,倒塌的荒城早已融入千百年炽热的地心,在夜幕贺兰的赤色中隐约可见的也只有不曾遗忘的历史、党项的覆灭和矗立的王陵。贺兰山麓、戈壁边缘,历史的余晖,吞没多少细节,在斑斑驳驳的影像中变迁。

几日行云何处去?忘却归来,不道日将暮。还没赏够傍晚时分的山景,夕阳却已沉入远方的荒寥。在服务区的短暂停留,下车的人们感受最多的便是旅途中诸多生活不便的窘迫,而聊以慰藉的该是贺兰秋风了吧。山风像一匹匹野马打着响鼻,弓出岁月的脊背,蹭着贺兰山绵延的群峰。风中伫立,望着暮色中的山口,思想中满是曾经千骑踏贺兰的场景。南宋的一页历史被风惊起,自从岳家军的铁蹄踢掉贺兰山的几颗门牙,贺兰山就成了一位嘴里关不住风的老者,尤其关不住塞外的风,也关不住塞下繁华、塞外寂寥了,从此山口集结的风阅尽世间沧桑巨变,带着历史的余音吹向千百年后。当思想跳出历史的纠缠,车灯照亮的方向,归途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