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孙在市政府发展研究中心工作，一待就是十年，这十年，有的同事早就升了，官比自己高几级；有的辞职下海，成为腰缠万贯的大款；唯有小孙一直没变，仍是普通的科员。
小孙没别的嗜好，业余时间喜欢拍拍照。那天，正逢双休日，小孙挂上相机，戴上太阳帽，骑上摩托车就去了动物园。他打算到动物园拍一组动物的照片。买门票后，小孙先绕到假山背后，那里有一条人工小溪，小溪水很浅，只有1米来深，清澈见底。小溪内并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尾尾红得透明的小金鱼。小金鱼很可爱，眼睛凸鼓眼珠墨黑，在水里悠悠然地游着。金鱼们早已习惯川流不息的脚步声，一点儿也不怯场。其中有一尾大肚金鱼引起小孙的兴趣，趁着它吐水珠时，小孙把它抓拍下来并把这张照片命名为“金鱼吐珠”。拍完金鱼，小孙沿着小溪往山坡上爬，准备穿过小树林找猴山，拍拍好勇斗狠的猴子。刚到坡顶，他突然发现南坡一对男女由南往北走上坡来。男的五十岁开外，戴着一顶太阳帽，手拄一根拐杖，穿着一身洁白的休闲服。女的二十几岁，长得很漂亮，身材苗条，穿得一身火红，正紧紧攀着男人的手，缓缓向小孙的方向前行。女的小孙没见过，但男的他认识，是市政府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王铁成。他正和自己的上司李劲松争夺市政府发展研究中心主任的位置。当时，小孙想：要是自己能帮李副主任争取到正职，自己仕途上不就有靠山了吗？说不定李劲松升职也就是他小孙升职的时候。想到这里，他偷偷闪到一棵大树后面。他肯定那个年轻的女人是王铁成的情妇后，取下照相机调好焦距，把镜头从空隙中伸出去，两人一靠近，小孙便咔嚓咔嚓连拍几张。等他们到达坡顶时，小孙又给他们补了几张特写。有一个动作他拍了好几次，那就是女人风情万种地把头偏到了王铁成肩头。这个动作最能体现他们关系非同小可。等他们下坡的时候，小孙又补了几张背影照。下了坡，全是空地，没有遮盖物。为了防止暴露目标，小孙也就没跟踪下去。小孙唯一感到遗憾的是，没听清他们一句对话。因为他们说话声音太细了。
王铁成和他的女人一走，小孙也没有心思拍动物了，匆匆出了动物园，骑着摩托直接去了冲印部。不久，照片冲了出来。小孙美滋滋地怀揣着照片，一路高歌敲响了上司李副主任家的门。开门的正是李副主任。显然，李副主任见到小孙时感到有点意外。
“小孙，找我有事吗？”李副主任瞟了一眼小孙。
“李主任，给你弄了点东西回来。”小孙伸手要往怀里掏东西，被李副主任给阻止住了。
“你别急，进屋来说。”说着，李副主任就把小孙领进屋。小孙也没来得及和他家人打招呼，就跟着李副主任进了内室。等李主任把门关严，小孙才把照片掏出来，手有点抖。
李副主任一见到照片四眼放光，显然他对照片很感兴趣。
“小孙，这东西从哪儿弄来的？”
“刚才到动物园碰上拍的，我想，这可能对您会有用，没敢耽误，就送来了。”
李副主任捏着照片，观赏了许久，边看边自言自语：“王铁成啊王铁成，我们斗了十几年，你终于让我抓到尾巴了，谁叫你这么不检点。”然后又抬起头，用赞许的目光看了看小孙，说：“年轻人反应快，有前途。”听李副主任这么一夸奖，小孙心底激动得汹涌澎湃。李副主任要留小孙吃饭，被小孙给拒绝了。
第二天上班时，小孙本以为会发生些意想不到的事情。但四周一看，气氛并没什么不同，看报的看报，喝茶的喝茶，工作的工作，聊天的聊天。第三天、第四天……一切正常。
直到半个月后，李副主任把小孙叫进了办公室。一见到小孙，就拉着个脸从抽屉里抽出一叠照片摔到小孙面前，把小孙吓了一跳。
“你看看你都办了些什么事，我还以为你打听清楚摸准了才拍了这些照片，你弄都没弄清情况胡拍乱拍，这次丑真出大了。”
小孙知道，这些照片闯大祸了。因此，只是低头，不敢说话。
“你知道照片中的女人是谁吗？”李副主任指着照片喝问。
小孙低着头，仍不敢吭声。
“那是人家的女儿，那是王铁成在美国念书的女儿，叫李娜！”
这时，小孙才恍然大悟。他把头埋得更低了。
不久，王铁成被调升为市政府发展研究中心的主任，李劲松被下贬到一个穷乡僻壤的镇上任职。不受影响的，依然是小孙，他还是市政府发展研究中心一位普通科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