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寻找卡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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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老乡、你好!

如果不是下班要路过那个菜市场,我一般不会去那买菜,原因很简单,另一个菜市场的菜比这边要便宜得多了。

也是进去了那个菜市场,才认识了卖卤肉凉菜的老许。以前我是不吃凉菜的,我一直认为凉菜不卫生,偶然吃过一次却吃成习惯了。也许,这就是缘分,不吃凉菜就不认识老许了。

那天,下班比较晚,自己想晚上弄点凉菜再买点包子将就一餐吧!如此将就,好像不止一餐了。

从大门走进菜市场,就闻到一股腥味,那是一股由酱、醋、蒜、鱼等掺夹着汗骚的合成味。虽然难闻,但自己仍然要进去,毕竟人还是要吃饭的。

老许的凉菜档就在大门入口处,一个只有一米五长的档口,一个透明的玻璃罩着凉菜和卤菜。我去的时候,老许正坐在那发呆,两眼是那么的茫然,看样子生意并不怎么好。

我走到档口前,老许马上站了起来,面带笑容说,老板,要买点啥呢?

我两眼快速扫视了桌面上的凉菜和卤菜,看菜油光油光的色泽应该是新鲜的。我微笑着说,老乡,您好!

老许一听,一惊一愣一笑,那笑容像春天的微风,让人感到温暖惬意。

老乡,您好!老许微笑着回了一句。

一句问候,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我跟老许说,来点牛筋和凉海带,我自己夹了点牛筋和海带,放进老许手中的盘中。这时,我才发现老许,四十岁左右,一副老实憨厚的样子,只是紧锁眉头,心中似乎有些忧愁。

老许问我,听你口音像东北人,又有点像广东人。我一听有些高兴,没想到自己学着赵本山式的调调,还真有人误以为我是东北那疙瘩的。

我说,我是广东梅州的。老许听了后,哦了一声后就没说话了。也许他觉得有些失望,原来我不是那边的。

老许熟练地切好菜,又迅速地把调料放在小锅里,耍起杂技似的拌起了菜。最后,原来五块三的菜,老许只收了我五块钱。老许笑了说,老乡,就少收你三毛钱。

我一听心里乐了,看来遇到老乡还是挺不错的,买菜还有优惠。

那一次见到老许,我们没有谈些什么。知道他是老许,也是第二次见面得知的。

第二次见到老许,也是下班后。我那天脚步不由自主的向老许那边迈去,没有半点强迫自己。见到老许时,老许高兴地向我打招呼道,老乡,您好!

我也微笑着打招呼,老乡,您好!我这次并没有马上要买菜的意思,老许也没有向我介绍他的凉菜,而是走近一边跟我聊起了天,这时候,我才知道他姓许,他说他是许三多的许。

我问他是哪人,他说是四川绵阳的,拉高了声调,特别强调是绵阳的。我知道是绵阳,四川地震灾区。他说到绵阳的时候,脸上又变忧郁起来。我问,那儿的家还好吧!

老许长长叹了口气,那口气长得似乎又回到了绵阳。他说,家说没倒吧,又倒了,说没倒吧又不能住了。他的意思家里的房子给震歪了,住不了人。我一听心悬了起来,我说,家人没事吧!

这回他又笑了,说还好,儿子在外读书,爱人在上海打工,我又在深圳打工。老许说政府补贴了两万元,可这钱连拆房子都不够。也只能补这么多了,谁叫房子想倒又没全趴下呢?

老许说了很多家里的事,也说绵阳的灾区情况,又说了些不公的事实。我听了只有叹气的份,我安慰他说,人没事就行,房子没了能赚回来的。

话题有些沉重,我又转了话题。我说,你这生意不错吧?老许说,在深圳不好呆啊!你看这一米五的地方要几百元的档租费,租个小房间也得三四百。

我说,怎么不搬到那边一个菜市场,那边人气旺些。老许苦笑着说,那边档租要八百,更贵。他还说,在我老家那,三百元能租一栋了,上面住人下面档口做生意。

深圳这地方没办法,有些现实你必须面对。我一直听老许说,听得入神。老许突然说,再过段时间看看,生意没什么起色,我就回家乡去做了,毕竟家里成本要低。

我没有回老许的话,我要了一些凉菜和卤菜后就回家了。自己一直回想老许的事,又想着自己,我又能在深圳呆多久呢?

第三次,我又去了老许那。老许见了我,好像很着急的样子。一见到我就摇了摇手说,老乡,您好!

我说,老乡,您好!老许见到我有些责怪地说,老乡,你这几天怎么不来了。他一说我才想起是有几天没来了。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一直忙。

老许叹了口气说,我要回老家了。想跟你打声招呼就回去,没想到你这几天没来,我又多卖了几天。

我一听,瞬间眼眶湿润了,像眼睛突然进了沙子。怕给人瞧见,自己忙转身轻拭了眼角。我惊讶地问老许,怎么啦!真的要回去了?

嗯!回去了,也许再也不回来了。我这里有一些卤菜你就拿去吧!看来老许是下定决心了。我说怎么能拿你的,钱还是照给。

老许一听有些生气了,他说,当我老乡,就别客气。老许这么一说,我再也不敢提钱了。

我走时,老许一直在收拾档口。我走出好几步,大声地说,老乡,保重了!

老许笑着跟我挥了挥手。这一挥,永远定在了我脑海里,像一张过了塑的相片,永远保存在我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