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枫叶红了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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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宝玉挨打

沁芳溪水悠然而逝,上面漂浮的花瓣泛了日光一闪闪的。

贾政来溪边徘徊许久,没心思欣赏,他在想一个问题,却想不明白:打了宝玉这个孽子,母亲的反应不说,宝玉的那些粉丝反应为何这般强烈呢?怎么,老子打儿子不行吗?粉丝在电脑、电话上留言:不行!你打的不仅仅是你的儿子,更是公众人物——我们的偶像!你这是破坏和谐社会!侵犯人权!家庭暴力!倘不公开登报道歉,粉丝团将在荣国府门前静坐,并视进展采取进一步行动!

贾政索性将电话线拔掉、电脑关机。没想到,围墙外却真的传来了抗议的喊声。

没办法,贾政打通了贾雨村的手机。薛蟠致人死命,蒙雨村帮忙。现在又……无奈呵,雨村传来的消息更麻烦:有人借宝玉之名,到衙门起诉贾政了。雨村以起诉主体不确为由,未予立案;听说粉丝们正张罗请律师呢,以追究贾政故意杀人的责任——“拿绳子勒死”,你说过这话吗?贾政听罢,禁不住叹息道:这不都是气话吗?

晚上,电视台社会新闻栏目竟播出了宝玉挨打的录象。不得了,神出鬼没的记者们,让不让公民有隐私权了?贾政想换台,转念一想:看看他们葫芦里卖什么药也好。接下来街头随机采访:百分之七十的人认为贾政打宝玉是家长无能的表现;百分之二十以为“子不贤,父之过”,管教无妨,但说“用绳勒死”,则显然过当;只有百分之十的受访者才认为贾政的心情可以理解。

贾政不由摇头,都怪曹雪芹曹公给宝玉出书、做广告,以致孩子们忘了本份。

再说宝玉那边,他下身皮肉剧痛,然心情尚好。慢说袭人,连黛玉、宝钗皆为自己垂泪呢。借袭人去王夫人那回话的当儿,宝玉唤晴雯,将粉丝们送来的手帕,选两块送与潇湘馆去。晴雯道:作甚?宝玉想了想,随即提笔写道:林妹妹,粉丝皆欲起诉,称不然则难显男儿风骨,妹意如何?祈回字。

黛玉见了晴雯,起身问宝玉身体如何?晴雯将手绢与书信递交自回。

一时,黛玉睡意全消。复信云:粉丝乃精神支撑、衣食父母也,我们的生活赖其丰富,我们的诗集靠其购买,其意愿不可小觑。老父亲教子正常,然下死手不妥,说“拿绳勒死”,错大矣。拟意敲山震虎也好。

写到这里,黛玉想,留下字据不宜。本来王夫人、王熙凤皆怪我气狭,偏意宝钗、湘云,再让他们抓住自己把柄,如何了得。于是,将宝玉和自己乍写的纸笺一并撕毁。拎起电话,那边竟传来女声,黛玉明白袭人又和宝玉同榻了。心里不悦,声音便大了一些,说,找宝玉。宝玉接了,黛玉知袭人在旁,遂大声说,粉丝团孟团长说要起诉舅父,我看不宜。料舅父那边也听到风声了,为解父惑,差一人到舅父跟前说明你的态度方好。宝玉问:谁去呢?咱们大观园里的人怕份量不大。

贾雨村如何?黛玉说。宝玉说,好,就这么定了。让他跟父亲晓明利害和法律责任,然后转告粉丝们息事宁人,岂不两全?宝黛两人一拍即合。当夜无话。

次日,荣国府来了贾雨村。一路芭蕉红棠,树影清风。至沁芳溪边,贾政已笑迎出来了。寒暄过后,就便坐于沁芳亭里入了正题。

雨村此遭无非是传达粉丝的意见,来走一趟。尔后,在报纸上发个消息而已。两边好言相劝,那贾政到了这地步,自然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彼此灵犀相通,话便投机。

末了,雨村拿了贾政的报纸声明:“暴打之下心疼,望子成龙心切。‘拿绳勒死’怎忍心,特向粉丝道歉。”

话说透了,众人皆感轻松。遂于沁芳亭用水果,赏景观联。贾政道:这园子为元妃省亲而建,个人独资。雨村说:荣国府一贯磊落,人才辈出,人所共知。这亭子原拟名为“泄玉”的,宝玉灵思一动云“沁芳”——诗意盎然矣。怎料现在宝玉的粉丝团也命名“沁芳”?曹公出了本书,没到书店、电视台宣传,亦未签名售书,便起了这么大的广告效应?

说到曹公,一时人皆沉默不语。须臾,贾政道:诗社谈诗,当知曹公写“红楼”之意,其中诗作多多,寄意幽远,大抵劝告女儿,何必觅闲愁矣!当下女孩子反倒闲愁更多了……雨村等知贾政话中有话,也不搭言。贾政竟自吟将起来:

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

寄言众儿女,何必觅闲愁!

众人会意,举目见溪水悠悠,落红煞为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