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后,白狐蹦跳在前,跳上一辆开往荆州市的客车。也不知道它是看懂车头上写的荆州两个大字还是听懂售票员的揽客言语。布帛只有跟上。
车上一位年轻女孩惊讶之极,笑问:“这么可爱的狐狸犬!可以抱一下吗?”
布帛微微一笑:“你自己问它愿不愿意。”女孩以为布帛在打趣,当真笑着微微蹲身向跳到座位上的白狐问:“宝贝,可以让我抱抱你吗?抱一下,好不好?”
白狐细细长长的眼睛一斜,就像女孩子丢白眼。女孩被它活灵活现的白眼所惊,手刚刚伸出一点儿就不敢再进。白狐摇一摇头,不再理她,爬到旁边的布帛身上,伸展四肢,舒服之极地闭上眼睛假寐,状如懒猫,一脸萌态。女孩双手握拳,仰天长啸:“我一定要养一只狐狸犬!死也要!”
到了荆州下车,白狐急不可耐,跳跃在前,布帛只得放开脚步跟着。很快地,一人一狐出了市区。白狐速度渐快,一会儿见他完全跟得上,登时把速度提高一倍,几如星飞丸掷。
布帛心知有故,顾不上路人侧目,脚力尽展,奋力追赶。白狐笔直向北,不依道路。布帛只能追随。
半个小时之后,眼前出现一口大湖。湖面宽广。微风轻拂,颇见烟波浩渺之势。夕阳半浮半沉在水平面上,湖面跳跃着万千碎金。夕阳旁边还有一大块晚霞,红艳艳地,倒映在水面上,一片红光。
白狐跳跃到湖东一片树林内。岸边一棵青葱翠绿的槐树忽然消失不见,原地出现一个黑衣瘦长身汉子,正是槐树精。他看清跟着过来的布帛,记得旧仇,又是忌惮又是愤怒,双手握拳,却终究什么也没有做,躬身向白狐施礼。白狐点点头,挥挥前肢,如人挥手斥退。槐树精即时又化为湖边一景。布帛茫然走进,不知白狐来这做啥。难道这里才是它老家?苦于白狐不能人语,无法交流。
白狐眼看布帛,用左前肢指指湖心。布帛讶问:“什么意思?湖里面有妖怪?是不是那个水狗精?”想起狐刀,又是气恨又是惭愧。当年不堪一击,现在道法大进,再非吴下阿蒙,是时候让水狗精见识见识了。想到这里,热血上涌。白狐点点头又摇一摇头。布帛一怔:“有妖怪,但不是水狗精?”
白狐摇头。布帛不明所以。没妖怪你瞎忙什么?顿一顿,问:“不是妖怪?难道湖里面有宝贝?”白狐嗷嗷一声,连连点头,一脸欣慰之色。
布帛只是顺口瞎蒙,没想到一蒙就对。他松了一口气,说:“你和槐树精不会水性?好吧,我下去拿。”白狐点点头,跟着,又缓缓地摇一摇头,咬住他裤腿向树林子里面拖了拖。布帛皱眉不解。连问带猜搞了良久,才明白白狐确实是想让他下水取宝,但不急,时辰未到。
布帛啼笑皆非。不急,你还急如星火地赶过来?只好坐下来休息。白狐静静地趴伏在旁。
是夜戌时,月朗星稀。布帛正在打坐念佛,槐树精忽然快步过来,安静趴在一旁的白狐一跃而起,跟着槐树精出林。布帛心知有事,跟着来到湖边。便发现湖心半空中一只五彩斑斓的大鸟在盘旋来去,貌似也是一个觊觎宝贝的家伙。白狐轻嗷一声,冲大鸟作龇牙咆哮状。大鸟不屑地瞥一眼,展翅高飞。陡然一个快捷优美的转折,俯冲而下,掠至湖畔,落地化为一个风鬓雾髻的彩衣丽人。惊喜欢叫:“哥哥!是你?”却是姚姬。
布帛脑中轰轰炸雷,顿时呆住,几疑是梦。姚姬款款走来,风情曼妙,似嗔似喜:“哥哥你好狠的心,怎么撇下姚姬不管了?”
两行泪水夺眶而出,布帛泪眼朦胧喉咙哽住,一句话也说不出。这女子在他心目中的份量十分深重,没有人可以与她相比,李子香也不能。姚姬爱怜地掏出一块香喷喷的汗巾帮他拭泪,柔声哄慰:“好了好了,姚姬不怪你就是了。来,咱们一边说话。”一只温温软软的小手握住他的手,轻轻拉扯。布帛脚踏棉花似地跟着,浑浑噩噩不能自主。白狐见布帛痴迷颠倒,心下大急,欲阻又止,冲槐树精扬扬前肢,槐树精即刻化树伫立。
姚姬拉着布帛走出十几步,软软地偎入他怀中。被熟悉的香气所包围,布帛全身八万四千个毛孔一齐张开,饥渴万分地呼吸着这份久违的天香。轻拥佳人娇娇软软的美妙香躯,布帛心潮澎湃,久久不能自已。姚姬似嗔似喜,微微闭眼,满脸柔情蜜意。
布帛痴呆良久方才渐渐回神,问:“你怎么,忽然一天就不来了?我去巫山找你,可惜找不到。你到底在哪?”
姚姬满脸意外欢喜:“你去巫山找过我?好吧,算你有良心,我就原谅你吧。你不知道,我那天回去,让夜游神抓到了!就……被打伤了,伤得很重很重。之后……还要关禁闭……哥哥不要怪我啊?”
布帛心疼之极,一叠连声:“不怪不怪。哪里受伤了?伤得怎么样?我这儿有昆仑派的疗伤金丹……”急急忙忙拿出来交给她,盼望她即刻无恙。
姚姬苦苦一笑,摇手不接,道:“我吃夜游神一掌,受了内伤。目前倒是痊愈大半,但是一直未能了断病根。我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等候火莲子,用它调药就可以治好我的伤势。昆仑金丹对我没有用的。”
布帛心中咯噔了一下,问道:“什么火莲子?”姚姬摸着他脸腮,嗔道:“你可别跟我说你们不是为火莲子来的!”
温软软滑腻腻的手抚摸着他的脸,那份触感舒美难言。布帛爱极,忍不住搂紧她,伸嘴亲吻她玉颊,触感一样的滑腻美妙。
姚姬格格低声喘笑,略略转头,两片粉嫩香唇便对上他嘴唇。布帛狠狠地噙住,恣意亲吻,两条胳膊越收越紧,恨不得两体并成一身。
两人口舌相啜一阵,爱欲横生,无论如何按捺不住了。姚姬拉着他手便走,娇喘着道:“想死哥哥了。来,跟姚姬来。”手拉着手飞奔里许,来到一幢民居前。姚姬嬉笑道:“这一家全家人住在城里,房子就空着了。平时有个亲戚十天半个月来打扫一下,倒是不脏。我前些日子刚好找到……来,咱们进去耍耍。”她轻身功夫比他好太多,抓住他胳膊一个纵跃就轻松飞过围墙跃上二楼,落在阳台上。
轻门熟路地推开阳台铝合金大门,进入厅中,又打开左侧一扇房门,房间里面一张豪华大床似乎伸出千百双温柔小手拉扯着布帛,他根本无暇察看室中布置,拥着姚姬就滚上了床。
熟悉的,美妙的,销魂蚀骨的滋味淹没一对人儿,坚实的大床让两人疯狂的劲头搞得吱嘎作响,抗议了大半个时辰才安静下来。还是一样的妖娆可人,还是一样的恣情放浪。姚姬一如以往地骁勇善战,索求无度,带给布帛无边无际的销魂和刺激,让他颠倒迷醉欲罢不能。舒缓过相思之苦,说了一阵子绵绵情话,他方才顾得上此行目的:“刚才你说什么火莲子?我跟白狐是朋友,它邀请我来帮忙,但它不会说人话,我也不知道它要取的是什么东西。”
姚姬说道:“那口大湖叫长湖。湖心地底有个小小的火山口,每百年喷发一股小小的溶浆。只有一刻钟之久。不知何年何月,火山口旁边孕育出一株火莲。它只在火山喷发的那一刻钟萌芽生长出一片叶子,然后萎缩休眠。如此九片叶子之后,第十个百年不再长叶子,而是长出两个花蕾,一雌一雄。在一刻钟之内开花结籽。其子籽有阴阳调和之功,水火既济之美。我三月前练功疗功之际感应到火莲气息,这才寻到这里。那只狐狸和它的帮手槐树精,我们月前就交过手,它让我打伤了逃了回去,大概是找到你这个帮手才又敢来。你说吧,帮它还是帮我?”
布帛皱起眉头,不知如何回答。姚姬不满地轻捻他一把,娇声嗔道:“哥哥!”布帛被她娇腻腻的声调弄得无法自持,忙道:“当然帮你。你受伤了,需要火莲子治伤。这个……不知火莲子一次能够结几颗莲子?你需要多少?能不能分给白狐一点儿?”
姚姬又怨又气,推他下马:“还说你要帮我。去去去,不理你了!”布帛慌忙搂住,死皮赖脸不下马,哄慰道:“白狐也让你打伤了嘛,再说也不好让它白辛苦一场啊。”姚姬说道:“你把昆仑金丹送它好了。这火莲子对我很重要的,没有它,我的伤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你就不可怜我心疼我?你把莲蓬摘下来送它好了,莲蓬也有大用的。”
布帛点点头:“也好。希望它要的是莲蓬不是莲子,那就两全其美了。”心里觉得不太可能,白狐十之八九也是要莲子,这回恐怕要辜负了它,却还是希望有两全之法。
姚姬正色问:“说定了?帮我?”布帛点点头:“嗯,帮你。”姚姬喜孜孜地搂着他,再次主动送上粉嫩红唇,昵声软气道:“这才是姚姬的好哥哥呢。来,姚姬今天一定要侍候得哥哥舒舒服服的。”
布帛热血沸腾。想到以前的无边销魂,一时间筋酥骨软。姚姬的手段,他可是领略过的,那真的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本以为幻幻真真,今生已过矣,没想到前生注定的缘份未断,不经意间,幸福从天而降,让人如何能够把持道心,不痴狂颠倒?
这一夜的欢情美意,比张敞画眉姚犀尝春更有不可言状者。卯时,天刚蒙蒙亮,姚姬一如既往求去。说这几个晚上都是火山喷发,莲子孕育之时,她会每天晚上都到长湖巡查。等她拿到莲子之后,伤好了功力再进一境,就有手段瞒住天神侦查,带他进入她巫山琅玕宫,从此成双成对,鹣鹣鲽鲽。倘若万一火山喷发,她又有事不能及时赶到,希望他以玉佩相召。让布帛拿出玉佩,重新注入一股感召灵力。布帛唯唯喏喏,无有不应。
姚姬去后,布帛打坐练气。子午卯酉四正时乃是最佳练气时辰,昨晚只顾着欢娱,耽误了子时练气。辰时,他小心翼翼地摸出门,找家早点摊买了几个馒头,慢慢走向长湖。一边考虑怎么开口向白狐解释。白狐能够接受只拿莲蓬吗?不接受将如何?翻脸动手?头疼啊头疼!想了半天,明白让白狐放弃莲子的希望不大,除非白狐意不在莲子。愧对故人,索性不去了,折回无人居住的民居打坐念经。